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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怎么可能跟你臉紅

  “嘖,我忘了情緒會回流了。”

  “嘖......”曲奕空輕輕咋舌。她抬手一揮,仿佛要把她慣用的語氣詞一把抓回去一樣。“你怎么也用這個詞了?”

  先不說她剛才的舉動有多脫線,她當然是抓了個空。

  “你剛才不也在用我的詞嗎?”寧永學問。

  “我可不是為了給撒謊打腹稿。”她眉頭稍蹙,表情不滿,“那是被你帶著走了。”

  “但是我,”他思索著說,“呃,我也不是......”

  “別傻乎乎地講相聲了。”曲奕空攥住他的衣領,半強迫地拽他走出電梯,“先把人都打昏,然后用你租屋里的麻繩把他們挨個捆起來。”

  “曲少俠覺得情況很緊急嗎?”寧永學攤開胳膊,任她拽著往前走。

  “不。”曲奕空還是言簡意賅,“但能多救一個,還是救一個得好。”

  “他們差不多都瘋了。”

  “那就送去修養,就算普通醫院沒辦法,也有負責這事的機構。”曲奕空說,“如果能活下來,拜托你幫忙把他們搬進電梯,送下樓。”

  ......

  走廊空無一人。

  路小鹿沒被趕出來,寧永學想,至于曲奕空,前幾次她出來的理由都是她想半夜散步,唯有這次不同,——她覺得自己無法克制殺意,難免會傷到同學。

  如果路小鹿沒被趕出來,很可能其他人都出了問題。

  要么他們已經陷入萎靡,精神虛弱,心里充斥著極端的痛苦,沒有任何趕人的想頭了。要么他們都已經開始互相殘害了,亦或每個人都埋伏在里面,等著群起而上。

  寧永學伸手敲了敲門,聲波在金屬中振蕩,各部分的回音都有相異。曲奕空把刀尖順著回音振蕩的方向劃過,很快就用他倆強化的感官找到了門鎖的脆弱點。她一刀劃入縫隙,往下削切,然后把門拽開。

  斷裂的鎖頭嵌在鎖孔和鎖中,斷面光潔無比,像是打磨過一樣。

  先是靠在門口捂著腦袋搖頭的路小鹿。曲奕空無聲走入門廊,也沒管她有沒有被附身,只管伸出左手,一記手刀敲在她頸動脈,連手掌邊緣都陷進去了點。

  只見路小鹿當場暈了過去,往前一撲,跪倒在地,臉貼住墻,然后就開始口吐白沫。

  這家伙每次都像在演情景喜劇。

  曲奕空的左手手腕不自然地擰了一下,朝右手伸,仿佛是要握住刀刃,切開自己的手指。剎那間不適的感受傳到他意識中,又回流到她手上,就像光束射入墳墓一般驅散了陰霾,那些正是他的生命在她體內的回音。

  她左手握拳,跟他胸口輕輕碰了一下。“感覺不錯,謝了。”

  “這是愛意,”寧永學表情嚴肅,“說明我們相互扶持才能攀得更高,走得更遠。”

  “少說怪話。”

  他們走入門廊,感覺嗆人的煙霧填滿屋子,弄得到處都是影子。窗戶關得很死,窗簾也拉了起來。電視機開在午間休息的頻道,發出低沉的蜂鳴,白、黑、藍、黃、綠的條紋幽光映得客廳更加烏煙瘴氣。

  她的同學們躺在客廳四下,臉色都很蒼白,要么掛著扭曲的笑容,要么就是一臉空虛茫然,還有人蹲在角落里,對著墻壁喃喃自語。

  “真是惡劣。”曲奕空表情冷漠依舊,情緒則稍有變化起伏,——是一種對丑陋景象的厭煩,和常人的道德感其實也不大相似。

  她提起地上的椅子,擲向窗戶,把玻璃砸了個稀巴爛,煙霧立刻跟著大風揚向窗外,空氣也好了很多。

  “你要代表你們曲家的勢力出面了嗎,曲少俠?”寧永學問她。

  “別把我們說得跟地方黑社會一樣。”她掀開臥室的簾子,“這種事早就在我爺爺年輕的時代銷聲匿跡了,上頭的人也來了不止一次了。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家族就在轉型,后來也沒干過任何擾亂治安的事情。”

  “利刃之相的犧牲者呢?”

  “家族一直在適應這個年代的秩序,到我這一代,就不該有犧牲者了。這也是長輩對我的期望。”曲奕空說著走入臥室,伸手打開白熾燈,“我實在不想用這對銀刺......我本來以為它會陪我進棺材的。”

  臥室還要更糟,里面充斥著煙屁股、嘔吐物、垃圾桶里發爛的食物混合的味道。他們的班長扶著墻壁,一下又一下地磕著腦袋;一個女學生跪在床頭,把臉埋在枕頭里哭個不停;還有一個人坐在床上,正拿菜刀剁著床墊,把填充的毛絨揚得到處都是。

  舊鐘表掛在他們頭頂,鐘擺下垂,看著就像是吊死的人吐出的舌頭,左搖右擺,單調的滴答聲叫人心煩。

  “我知道你在,邪念。”曲奕空開口說。

  徐路從枕頭里抬起臉,掛著和他本人全然不同的怡然笑容。他把雙手在胸前交疊,然后歪了下腦袋:“我們沒得談了?”

  你能換個女學生的身體再扮可愛嗎?

  “我從來沒想跟你談過。”曲奕空回答,語氣冷漠。

  “所以你也要伸張正義了?”徐路用女人的聲音提問。

  聽了這話,曲奕空一挑眉毛,好像要反駁她說寧永學根本不是來伸張正義的。不過末了她只是稍微合了下眼,哈了口氣,然后睜開。

  “我就是想把你這丑陋的東西拔掉而已,”她用更加冷漠的語氣說,“你在海場就像一根毒刺,扎進去越久,周圍發膿和潰爛就越嚴重。這是我要上大學的地方,怎么可能容得下你?”

  “完成這場獻祭,我就離開海場。”徐路說,眼睛稍瞇,“你也不想再看到這個表白失敗的白癡了吧,他還對你滿心恨意呢。我會用他的身體轉學,去一個再也不會遇見你們的地方。”

  身后客廳里的學生慢慢站起身,挪動過來,不過意義不大。

  “你有什么可以被放過的價值嗎?”曲奕空反問,“說來聽聽吧,除了虐待這些傻瓜,你還能做什么?”

  “我——”

  “問問你的良心,洛辰!”寧永學大聲呵斥對方。

  曲奕空一聽他發言就開始咋舌,然后又咬起了手指,仿佛不這么做她就會當場失態一樣。她怎么做到不笑場的?

  “正義的使者終于得到了愛情,然后就要來消滅邪惡了?”洛辰在徐路的身體里一臉微笑,“我的良心挺過得去,但是放著滿屋子學生不管,看著他們發瘋的你呢?”

  寧永學就覺得她會這么問。“是啊,”他面色傷感,聲音低落,“但我只是一個人。我能力有限,我知道自己不能拯救大家,我的良心也很不安。正因如此,現在我只能幫奕空消滅你,為了給自己贖罪,這就是我最后的——”

  沒等她說完,曲奕空就一步邁向床鋪,左手一掌揮出,掌根打在女學生右腕,把她手中菜刀擊落。然后她又拿掌心打在她胸口,這人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了過去。

  隨即她一肘往右,撞在徐路腹部,肘部甚至都陷了進去。附身的洛辰也好,徐路本人也罷,都沒來得急發出慘叫出聲,只是雙眼往外鼓,發出一聲悶哼。跟著曲奕空提住他兩條胳膊,用力一拽,就全都拽得脫了臼。

  這家伙當場癱倒過去,再無聲息。

  “別在這說相聲了。”曲奕空拿左拳往寧永學胸口一打,比剛才用力了點,“我不會笑場的。”

  說完她朝面壁撞墻的班長伸手,卡住脖子,拇指用力一按,他也直接昏了過去。

  曲奕空隨手把班長拋到地上,轉回客廳,兩步向前躍出,就把一個提著燒火棍靠近路小鹿的學生一膝蓋踢飛。這人剛撞在墻上,她就把刀柄撞在對方胸口上,使其窒息昏迷,口中噴出大片胃液。

  她四處飛躍,身影漂浮不定,把這場景弄得像是個鬼片。她解決一屋子同學就像是成年人在幼兒園稱王稱霸,拳打各路五六歲小孩。

  “你能用點好點的比喻嗎?”曲奕空終于忍不住大聲呵斥,“我全都聽見了!”她很快就站在最后一個人面前,——他們的黃毛兄弟坐在沙發上,身上濺滿了某人嘔出的胃液。

  “我、我、我......”黃毛兄弟結結巴巴。

  “你想說什么嗎,黃毛?”曲奕空問他說。寧永學注意到她也叫的黃毛,——她根本沒記住這家伙的名字,和其他同學沒什么不一樣。這人可真夠離譜的。

  “大、大姐頭,我、我......”

  “你叫誰大姐頭呢,黃毛?你以為這里是上世紀嗎?”

  “曲、曲同學,我、我......”

  寧永學不禁想到了這家伙和馬景陽的事情,還有他被打得凹陷進去的臉。

  曲奕空眉頭稍蹙。“原來有這回事嗎......好吧,完事之后,把你以前對馬景陽干過的每件事都說出來,挨個道歉,聽得懂嗎?”這時候,她到是很有吩咐下人的感覺,不管她自覺不自覺,她確實是生來要當家族領袖的。

  “聽、聽懂了!”

  曲奕空一記手刀把他打昏,然后轉過身,面向寧永學。“差不多了,然后就是等敲門人吧。”她說,“繩索夠嗎?”

  “得看我們怎么捆。”寧永學說,“你有什么武林高手的捆法嗎?”

  “你在開玩笑嗎?我才沒學過怎么捆人。”

  “我也沒當過綁匪啊。”

  “你不是獵人嗎?”

  “野鹿和人差得有點遠。”

  “那就兩三個捆一起吧,這樣總能節省點繩索。”曲奕空思索著說,“全都扔到臥室里,拿柜子擋住臥室門,門廊也稍微堵一下。只要他們沒法出來也沒法動彈,就影響不了我們對付敲門人。”

  “你有自信嗎?”寧永學端詳著她。

  “沒有。”她搖了搖頭,“但我不希望跟你相認的傻事再來一遍了,簡直太白癡了。”

  “當時你沒臉紅,說明還不夠白癡。”

  “怎么可能跟你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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