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破與再入
“幻覺嗎？”云黎環視著四周，他此刻正站在一個龜裂的山丘上，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熟悉，蕭索而又荒涼。
這里是暗世界，鬼物們誕生的家園。
“怎么？不歡迎我嗎？”金色的身影已經走到了云黎身邊，和他并排眺望著世界的遠端。
“我現在沒心思搭理你，安靜地和我保持距離。”云黎蹲下身從地上抓起一團沙土，看著它們從指縫中逃逸。
太真實了...是把我的精神關在了過去的回憶中嗎？
但那已經不存在了，我也不可能記住每一種細微的感受，這世界注定是虛無的，它不存于世間，若是我相信了這里的真實性，或許我會和這世界一同變得虛無，從真實世界中消失吧？
云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他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只要...一直否定這個世界就行了，否定這個看似是自己所期待的世界...
“你看起來在擔心著某些事，發生了什么？”那人影走上前問道。
“我們已經抗過了世界的崩潰，現在，人類一如既往的生活，鬼物也不會在被惡意侵蝕，兩個世界會這樣在美好的平靜中共存下去，還有什么值得你擔憂？
好好放松一下吧，無數個平行世界的旅途已經讓你很累了。
你看，你的朋友們正向你招手，這里是世界的新的起點，他們在這里獲得了新生，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現在，前往他們的身邊，和他們分享成功的喜悅吧！”
金色身影的長篇大論并沒有打動云黎，但云黎仍抬頭看向了他所指向的遠方。
那里，幾個散發著不詳氣息的身影正朝他揮手，它們吸引著周遭流動的鬼氣，龐大凝實的氣息在頭頂的天空中流轉旋動，這匯集起的龐大氣息無疑能將任何一位守護者殺死。
但這氣息并沒有對云黎展示出敵意，反而友好地為他鋪出了一條黑色的大道，似乎真的在歡迎云黎的到來。
“真是壯觀...”云黎贊嘆地看著那一排遙遠的身影，那些都是他曾經在其他平行世界中所遇到的同類，每個暗世界誕生出的唯一的‘王’。
“我曾經就想象過若是這群‘王’來到了同一世界，會是何等壯觀的景象，但可惜它們中的大部分人都隨著世界一起毀滅了，漫長的旅途中我也僅勉強留下了兩人的心核，想不到在這里能夠完成愿望，看到這樣一番風景。”
云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他從照片鬼手里搶來的照相機并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否則他真想把這一幕拍下來。
“那為何還不過去？”人影勸說道。
“因為太假了，真實世界的‘王’還未完成覺醒，你不可能真正理解到我們這一類存在的力量，這雖然看起來壯觀，但卻華而不實。”云黎沉聲說道。
金影陷入了沉默，另一個聲音卻傳了過來，“那你還要繼續下去嗎？看看它們的容貌，聽聽它們死前發出的哀嚎！你還想這樣重復這一過程，再一次見證自己的無力嗎？”
“嚯，我說怎么少了一個，原來你倆還要分工啊。”云黎偏頭看去，仍是一個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人影，但他的身形和氣質已經發生了大幅度的轉變，手中的握著手杖的另一半。
“它以你們的姿態出現，是想通過我熟知的人來攻克我的心理防線吧？想不到在我漫長的記憶中，最熟悉的竟是這倆貨...最初的守護者和鬼物廝混在一起，現在想想，怎么感覺那時我們那個世界的崩潰是必然的呢...”
云黎發出了一聲哀嘆。
人影并未放棄，他揮動著雙手，世界在轉瞬間變得更加凄涼。
遠處的那群鬼物已經來到了云黎面前，它們散發出的氣息不再溫和，狂暴的在空中沖撞著，它們的身軀也不再完整，變成了死時慘烈的模樣。
地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滿地的尸骨，還有一些驚慌逃竄的人群在云黎身旁尖叫著跑過，仿佛身后有著巨大的恐怖在追趕他們。
“看看這幅景色，你還想繼續下去嗎？
你已經在無數的世界中經歷了失敗，這次也依舊不會改變，放下你那可笑的愿望，留在這里，享受這個世界的美好吧！
這里時你‘成功’后的世界，你所期盼的一切都會在這個世界出現，你還有什么不滿？”金影滿是怒意地看著云黎。
“這里...就是我成功后世界的樣子嗎？”云黎問道。
“沒錯，留下來吧，不用再繼續下去了，你的努力已經有了回報。”金影進一步勸道。
“那你告訴我吧。”云黎突然回過頭來。
“什么？”
“告訴我我所期待的世界是什么樣子？我所做著的努力，可不是這種為了這種自欺欺人的景象。”
云黎步步逼近，直視他道：“只是一個看似美好的世界罷了，就算毀滅又能怎樣？你以為我經歷了多了世界的破碎？看過了多少深淵的景色？我要做的可不僅僅是保留住一方世界...”
“你...”人影忽然陷入了驚駭，它發現自己的能力并沒有完全滲入云黎的記憶，有什么東西將其隱藏了...
“你的把戲到此為止了，這世界確實是渡過了劫難，但劫難不會只出現這一次，未來的某天，裂痕還會卷土重來，唯一的方法是讓新的規則萌芽，你所創造的世界只是一個贗品，現在，是時候將贗品丟進墳墓了！”
云黎望向天空，那里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裂痕，幻境要崩潰了。
“但是對那些人來說，這里就是現實。”
“那些人？”云黎面色一凝：“那些被你抹消了存在的人？人死后怎么可能還留有意識？”
“死人是我的主要目標但并不是我的全部，想想你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想想那些還在醫院中游蕩的黑煙，再想想這醫院中有多少活人...
你...又能做得了什么？
你改變不了結局，只能眼看著悲劇發生，然后繼續充當那唯一的生還者，我期待著你崩潰的那一天。”
世界消散，但那聲音仍回蕩在云黎耳邊，他再度低頭看向了自己手中，那只相機仍完好無損。
“就算我現在再怎么像人，但本質上還是鬼，鬼又要怎么崩潰？”云黎面無表情地端起了相機，對準自己按下了快門。
“這次，輪到我來把你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