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抓
兩米高的身影在不斷凝聚的血霧里終于浮現，渾身繚繞著薄薄的霧氣，血絲如蛛網般覆蓋著體表。
組成這身影面龐的霧氣正不停地變化著，朦朧的五官在涌動下逐漸清晰，最終定格成了一張熟悉的面龐...那是...云黎的臉！
這張臉成型的瞬間，云黎的面龐忽然變得像氣體般松弛，意識驟然恍惚，大腦對身體的控制漸漸遠去，抓著鬼物的那只手失去了力量被它甩開，身上的血洞停止了愈合，最可怕的是，他的身體此刻開始化作霧氣欲要飄散而開！
意識已經變得十分模糊，一股詭異的力量正想讓云黎就此放松心神安睡下去，困意止不住的在腦海中涌現，但云黎仍在苦苦堅守著這最后的清醒，若他真的睡了下去，他的身體恐怕會徹底化做霧氣在這世間消散。
“砰！”
就在云黎的身體即將徹底霧化的前一刻，血霧的身軀突然炸裂而開。
云黎面前不知何時佇立了一道漆黑的影子，表面泛著道道波紋，白羽汐那令人安心的身影轉瞬間取代了影子，擋在了他的身前。
從氣態中恢復過來的云黎虛弱地跪在了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掩面，渾身止不住的冒著冷汗，豆大的汗滴順著額頭流下打濕著衣衫。
胸膛劇烈的一起一伏，嘴巴大口喘著氣，云黎仍心有余悸，“差點就...翻車了。”
“沒事，我在，翻不了。”
白羽汐一反之前的冷淡，回頭對著云黎露出一個俏皮真摯的笑容，看得他心中頓時起了一陣想上去捏兩下那張臉蛋的沖動，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我背箱呢？”
白羽汐的笑容突然一僵，對著他‘撲哧撲哧’地眨了兩下眼睛，有些尷尬的回道：“在我影子里...”
“你的影子呢？”
云黎詫異的向她腳下掃去，地面上沒有她的影子...
自身化影過來的？還以為剛剛是她的影子。
“情況有些復雜，我把影子留在了六樓，你的背箱...好吧，我確實忘了拿...”
白羽汐縮了縮脖子，吐了下舌頭，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妄想萌混過關，不被扣血喝！
“看在你實力碾壓它的份上，這次就饒你了，別忘了，我們的每一次失誤，都可能會導致一些熟悉的面龐再也不會出現...”
看到她的樣子，云黎自然清楚她在想什么，不過剛剛被救了一命的他也不好多說些什么，只好出言提醒下次要牢記行動前的計劃安排。
“哦...”
瘋了，都瘋了。
鬼物拖動著僵硬的身軀，踉蹌地向不遠處的張菱雪跑去，眼里仍存留著驚駭。
如果說云黎剛剛只是給了它一瞬的寒意，那突然出現的女孩則是讓它感到如墜冰窟，無路可逃。
它的思想被囚禁在這凡人的肉身中，它自己的身軀則是剛剛那血霧凝聚成的身影，但在那少女出現的一瞬間，它發現...它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呼喚像是進入了泥沼，永遠得不到回音，這種感覺就像是她接管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它只能目眥盡裂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在眼前生生自爆。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鬼物？！
恐懼縈繞在它的身旁，久久不能散去。
還有機會！
還來得及！
它奮力地向張菱雪移去，那兩人出乎意料地自顧自聊了起來，半點沒有去管它的意思，只要它能碰到眼前的這個女孩，自己就能逃離這里！
張菱雪錯愕的看著那道身影僵硬地向自己跑來，從那扭曲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它很生氣，再加上臉上紅黑相間的紋路，驚得她頓時打了個寒顫。
事情變化的如此突兀，讓她不知所措。
起初她只能在血霧中模糊的看見云黎和鬼物的身影，隱約中似乎看到了有東西將云黎胸膛貫穿，當時她心中一顫，忍不住向那邊挪動著她那行動不便的身軀，以望能看清那邊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她畢竟沒有云黎的那種視力，盡管她已經咬牙移動了對她來說不算少的距離，在血霧的遮擋下仍只能看個模糊的輪廓，但那輪廓看起來愈發像云黎被無數根尖刺貫穿了一樣，她急得滿臉通紅，汗珠直往下掉，睜大了眼睛想要將目光穿過這該死的血霧，直到眼睛酸澀無比。
她盡了力，卻做不到。
就像一年前一樣...又有人要因自己而死了嗎？
她這樣想著，身體仿佛被抽干了力氣，眼前也逐漸變得黑暗，腦袋無力地垂靠在墻壁上，祈求著奇跡的降臨。
下一刻，突變驟生，血霧像是受到了召喚般，向她前方的二人涌去，失去了濃霧的遮擋，她很快便能看清了。
這一眼卻幾乎帶走了她的心跳，云黎渾身是血的站在那里，身上遍布著血洞，即使這樣卻仍在死抓著鬼物不放。
看到血霧凝成了云黎的面龐，而云黎卻開始化作一團隨時都可能散掉的云霧，她幾乎要驚叫出聲！
本以為云黎會這樣詭異的死去，但反而是那血霧爆裂開來，一道倩影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那鬼物在見到她后滿眼驚慌，緩慢又笨拙地向自己跑來。
快速的轉折變化讓她一時間大腦短了路，還是鬼物那悚人的面龐把她從呆滯中驚醒了回來，云黎和女生正在探討著什么，絲毫沒有要管自己的意思。
而那鬼物卻急切地看著自己，炙熱的目光讓她十分不安。
怎么辦？
我要做什么？
張菱雪腦中飛速的思索著，最終沒有做出任何行動，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對鬼物露出了一個微笑，默默地看著它一步步的靠近。
她相信，云黎不會真的對此不管不顧，就算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那也...算是解脫了吧？
她已經盡力了，卻仍沒有起到半點作用，或許自己以往奢望的為他人而死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連這個能力沒有的自己還是...就這樣了去吧，至少...不會再給人添麻煩了...”
她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著。
奇跡又或是死亡。
她的瞳孔一縮，眼中已經看到了答案。
鬼物的影子默默地站了起來，悄無聲息的把它按在了地上...而云黎他們也向自己走來。
“她怎么辦？她體內似乎...”
白羽汐看著云黎，欲言又止。
“發現了？之后再跟你解釋，有些東西還要問問這個鬼。”
張菱雪呆呆面前的二人，嚴格來講，她的目光幾乎都落在了白羽汐身上，讓白羽汐很是不快，板起臉，露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
張菱雪并沒有在意，又或者根本沒有注意到白羽汐的態度，滿是向往地看著她，那是能讓朝圣者都為之贊嘆的誠摯神情，“你是...奇跡嗎？”
白羽汐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云黎，動了動嘴，卻沒有出聲，但云黎還是從她的口型中得知了答案：“你怎么把這孩子的腦袋搞壞了？”
云黎十分無語，同樣動著口型狠狠地回了過去，“明顯是被你嚇壞的！”
看著二人在自己面前表演著啞劇，張菱雪忽然回過了神，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什么的她，臉上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
雙手羞愧地掩面，露出條指縫，觀察著二人的表情 他們并沒有注意，而是沉浸在了這種無聲的爭吵中，一時間，張菱雪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余，腦袋里冒出了人生三問。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