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中央的訊息,在朝陽升起的那一刻,被一位騎著白色駿馬的信使帶到了斯文頓這座邊陲小鎮。
是由紫龍之王發布的討伐檄文!但檄文針對的目標,并不是任何一位他正在開戰的王位候選者,而是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名字“龔德加”。檄文里將他稱之為“偽王”!
酒館老板在看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興致,轉頭開始解決眼前的早飯。年輕的康拉德則繼續抱著那卷羊皮紙信,又從頭到尾,逐字逐句地閱讀了幾遍。哪怕是那些用于修飾的辭令,他都要放在心里細細揣摩一番,才肯罷休。因為他的這個做法,直到酒館老板吃光了一大盤由煎肉腸,煎蛋和烤吐司組成的油膩早餐后,他才剛剛放下那卷信件。
“如何了?看出什么花了嗎?那個龔德加,什么來路?”
布里夫拍了拍鼓起來的大肚子,回頭看向這個他越發賞識的年輕人。
“估計戰事可能快要結束了,王冠…不出所料應該會戴在那位亞桑尊貴的腦袋上。至于那個龔德加…”康拉德沖酒館老板搖了搖頭。“一個發瘋了想要竊取王權的傭兵而已,成不了氣候的。”
“傭兵稱王?哈,這倒是新鮮事。”布里夫大笑著拍了拍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但也沒再拿起那封信仔細察看了。
不過是個發瘋的傭兵想要稱王而已。這有什么的,強悍的河谷之民什么大場面沒見識過?
這個國家在最黑暗的時候,在一天之內國王寶座上可以連換了三個人!在最混亂的時候,可以連續一百六十余年讓王位空懸,無人繼承!還有其他各種亂七八糟的奇聞異事…與之相比,傭兵稱王而已,這有什么的?我河谷之民身經百戰,見的多了!
斯文頓鎮雖然遠離了中央政治中心,但在心氣上還是很好的繼承了這一點。現在與其說什么廣發檄文,討伐偽王,收拾河山,再造乾坤什么的,還不如多關心一下眼前近在咫尺的豺狼人們。
康拉德沒作理會,將腰間束著的一個畫滿了奇怪花紋的布袋放在了桌上,朝布里夫的方向一推,確定酒館老板拿到手了以后,也轉過頭去吃起了屬于自己的那份早餐。他的用餐速度很快,聲音也不大,十足的軍人作風,但又能從微小細節里看到他良好的禮儀家風。
幾乎是同時,在他放下刀叉,擦凈嘴角時,布里夫也結束了清點。
“三萬枚金幣,一分不少啊。有這筆錢,我又能拉至少五十個冒險者來幫忙了!”
“若能這樣就太好了…不過,我這里有個壞消息。我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才剛剛接收到。”
“壞消息,都如今這樣的局勢了。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
布里夫嗤笑了一聲,將手中次元袋的口子重新系緊后,丟回了抽屜里。康拉德的臉上則多出了一點尷尬。
“我們的一個黑鴉斥候,前日執行入林偵查工作,探訪豺狼人的動向。但時至如今已有一天一夜了,卻半點消息都無。我們估計…”
“等等,他,就是那個黑鴉斥候,他對我們目前的安排知道多少?”
康拉德臉上越發尷尬,低下頭去都不敢和面前的布里夫直視了。
“…黑鴉斥候一向是我父的心腹部隊,除機密之事外,其他所有一切事務都…”
“蠢!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這么蠢!”布里夫大吼大叫了起來,當著康拉德的面,一點也沒給他的父親約翰留面子。康拉德聽到布里夫的怒吼,也不抬頭和他辯駁,全程一直低著頭,直到布里夫感覺罵累了,才把頭重新抬了起來。
“事已如此,抱怨已無用,還是想想如何應對情報泄露的問題會比較好。”
“你倒是說的輕巧!…唉,算了,我和你置什么氣。到底還是個沒上過戰場的嫩芽子,不清楚這里的嚴重性啊。斥候失蹤,情報泄露!萬一真的泄露了,我們提前這么多天整兵備戰的苦工可就全白費了哦。”布里夫摸著油乎乎的嘴,癱在柜臺后的椅子上,一只手捂著自己的雙眼,不停嘆息著。
“還不一定是呢。”
“萬一是呢?哼,告訴你小子,你記清楚了!就今天這個情況,若是我得了信報,我肯定是晝夜兼程趕來,趁著今早第一縷朝陽升起的時候,直接開始進行攻城!現在我們守軍無戰心,冒險者沒組織起來一盤散沙樣子,哪有什么守備力量啊?就這個樣子打法,我都不需要消耗多少,隨隨便便就能把整個斯文頓全部攻占了!”
康拉德低頭半晌不言。
布里夫還待再說,卻忽然聽到了一聲聲轟隆轟隆如海潮翻卷時鐘聲,臉色陡然一變。也不顧眼前還有個人了,手一撐就從柜臺里翻了出來,急匆匆跑向了旁邊的城墻。康拉德也迅速起身追了上去。
聽見這鐘聲的,不只是他們兩個,整個小鎮也都聽到來自城墻報警鐘的特性這聲堪稱凄烈的警報!咚咚咚一下一下的,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了人的心坎上,聽的人直欲吐血。此時還留在斯文頓鎮里的百姓數量并不在少數,還有數千人上下,一股名為窮途末路的感覺在他們的心底油然而生。。
但康拉德和布里夫沒工夫管這個!他們兩個的腳程都很快,心里又急,所以從酒館沖出來不過兩三分鐘,就已經雙雙來到了三米多高的城墻上。
布里夫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情報泄露,計劃暴露,導致了本來懵懂無知的豺狼人居然占得了先機!
從上往下看,數百只手持各式兵刃的豺狼人和同樣數目的厚毛鬣狗戰獸穿插在一起,圍堵在了斯文頓出城的入口,而那些怪物吼叫的吼叫,進食的進食,場面亂糟糟的。但就是這樣毫無紀律性可言,上面的人很容易就會被這種簡單的方法所迷惑,錯以為地下的敵人多達成千上萬,以至于喪失膽氣,放棄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