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族名血誓
結束了抽獎之后，米波又看了會兒自己的人物面板，這才關閉了艾澤系統的界面。
算算時間，部落里的廚師應該快要把午飯做好了吧？畢竟他們這個小部族現在才只有幾十個成員呢，只是用大鍋燒水，隨便做些亂燉雜合湯糊口，還是很快的。
想到這里，米波就不由得嘆了口氣。不僅是為了接下來送到他面前的那頓午餐可能會有的種種奇異味道，更是因為在午餐結束之后，他就不得不開始處理部族中的諸多事務了。作為一族領袖在享有特權的同時，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義務了，在狗頭人的社會中這點還是很明確的。
撿起地上的執行官法杖，米波低頭鉆出了自己的臥室，前往位于巢穴底層的大飯堂。
狗頭人的巢穴建造都是有特別講究的。建造在最靠近地表的幾層，一般都鋪設滿了各種設計好的陷阱，只有部族的首領，戰士長和動手布置的陷阱制作大師們，才能知道某條能夠繞過所有陷阱的安全道路。
而再往下就是戰士、祭祀，術士以及可能豢養的猛獸的居所了。這里一般會集中一個部族最強的防衛力量，入侵者想要殺到巢穴最下層獲得狗頭人們積累的財富，就必須突破他們舍生忘死的層層阻擊。
巢穴的第三層就是生活區了。無論是礦工，編織者，馴獸者還是其他更稀有的陷阱制作師都生活在這里，同時孵化場，神廟等重要建筑也位于這一區域。米波現在要前往的大飯堂也是如此。
米波是部族的領袖，可也是族里唯一的一位術士，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在第二層了。所以當他走到大飯堂的時候，族內大部分成員都已經集合到了這里，捧著自己的飯碗等待首領到來宣布開飯了。
他剛剛走進飯堂，一眼掃過去就發現所有的成員都已經到了，哪怕是對他有點面服心不服的戰士長大金牙。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拄著法杖走向了人群…背后屬于他的高臺。按狗頭人的傳統，族內的首領，戰士長，祭祀長和首席術士都會在搭建起的高臺上用餐，但只有等到首領上臺了以后，其余特殊成員才能登上去。
這高臺并不高，但米波走上去以后，已經足夠俯視全部的部族成員了。包括他在內，一共就只有四個老人，七個孩子，十七名壯年雄性，十五名壯年雌性，總計四十三只狗頭人。現在都眼巴巴地站在下面，等待著他宣布開飯。
米波低頭看著周圍的一只只狗頭人。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他的心里對狗頭人的身份已經沒有太多的隔閡了，朝夕相處共同患難的生活，讓他逐步融入了這個相差甚遠但又有許多相似之處的社會中。
現在看著周圍族人的臉不會再像是看到怪物一樣渾身不自在了，相反他已經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到情緒的流動。今天的狗頭人們臉上呈現出來的不是強做出的歡笑，也不是痛苦后的麻木，米波現在能看到有某種東西正在從他們的心底向外放出光來。
那是名為希望的輝光。在度過了幾次滅族危機之后，他們終于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這最美好的東西終于在他們的心底發出了芽來。
米波的心中一動，已經到了嘴邊的“開飯”又被咽回了肚子里。這樣的場合如果不說些什么，真的是浪費了這個機會了。他的腦袋里開始飛速轉動起來，表現在外的就是一段長時間不發一語的沉默。
詭異的沉默氛圍，讓原本正因為饑餓而躁動的狗頭人們慢慢安靜了下來，并將注意力更多地投向了正在環視他們的米波。
大金牙本能地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戰士貧乏的思維能力讓他沒法弄清米波正打算做些什么，于是他直接邁開腿走向了高臺。米波注意到了大金牙的動作，同時他的準備也已經完成了。
“部族的同胞們！聽我說！”
米波張口向下大聲喊道。但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的，卻不是如往常一樣宣布開飯的指令，這不由得吸引住了所有狗頭人的注意。已經快要走上高臺的大金牙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轉身看向了高臺上的年輕首領。
“六個月之前，當我們因為那群長耳朵的侵襲，被迫從霜爪部族中分離遷徙出來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已經走上了一條看不見未來的道路…三個月之前，當我們被群山中的地精劫掠時，我以為我們已經深陷在死亡的陷阱中…七天之前，當我們失去了最后的存糧，我以為我們就要蒙神召喚，前往永恒的神國…”
底下被勾起了痛苦回憶的狗頭人們紛紛低頭沉默了下來，就連一直昂著頭的大金牙也是一樣。他們是被迫遷徙出來的一支部族，會受到種種磨難在外人眼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但是沒有親歷，又怎么能感受到那種深切的痛苦，游離在死亡的邊緣，隨時都有可能一腳踏空。
“一百六十八人！當我們分離出來的時候，繼承了霜爪之名的部族足有一百六十八人！但現在呢？看看我們的周圍！還有多少同胞還活著站在這里？我們的父母親人有多少已經為了我們而倒在了我們遷徙的路上？”
偌大的飯堂內所有的狗頭人都陷入了悲傷當中。縱使狗頭人對于死亡并不會感到過多的傷痛，甚至會把為了部族大局犧牲自我看作是無上的光榮。但這樣慘烈的死傷疊加起來的哀痛，對于這些還活著的狗頭人來說，絕對是十分難以承受的沉重了。幾個還沒脫離幼年期的幼崽已經忍不住開始掉眼淚了。
可接下來一聲高亢的吼聲，讓他們脫離了悲傷的狀態。
“部族的同胞，都抬起頭來！別再悲傷了，因為苦難已經過去！”
“我們建造的巢穴如今已經深入地底，我們探尋的銅礦如今已經在出產礦石，孵化場中堆滿了新生的卵，倉庫里塞滿了充足的糧食…別再悲傷了，因為我們父母親人的偉大犧牲，如今我們已經在這片全新的土地上得以立足！我們的生活充滿了希望，部族的未來一片光明！”
若是對人類的演說，那么到描繪出美好未來的這部分就已經足夠了。但是對狗頭人來說，還差了最后的那一點意思。
米波又深吸了一口氣，同時給自己重新施加上了幻音術放大音量。
“但是…這樣就足夠了嗎？！我的同胞們，這樣就已經足夠了嗎？”
“難道鮮血就這樣白白流盡了嗎？！難道我們同胞的犧牲，只是為了能讓我們今日在這里慶祝生存嗎？難道我們要忘記那些卑劣的長耳朵闖入我們洞穴，殺死我們親人，搶走我們財寶的仇恨嗎？難道我們要忘記群山那些丑陋的地精殺死我們的親人，搶走我們的食物的仇恨嗎？”
“不！不能！”
臺下的狗頭人齊聲高呼了起來，眾口一詞，狂熱的呼喊直接蓋過了有法術加持的米波的呼喊。
復仇是狗頭人社會中永恒的話題，每一個狗頭人都會精心地記錄下仇恨，培養仇恨，就像是為了某個具體的目的而精心培養心愛的孩子一樣。復仇是狗頭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見火候到了，米波高舉起自己的左手，然后狠狠往執行官法杖凸起的頂端上拍下！不規則的尖角刺穿了他的手掌，鉆心的疼痛幾乎讓他喊出聲來。可米波知道如果現在痛叫出聲，他之前營造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而且這將會成為大金牙或是其他人用來攻訐他最好的武器。
米波硬生生的忍住了。然后他又忍著疼，將手掌從尖角上拔了出來，高舉過了自己的頭頂，讓所有狗頭人都看到他手上的傷口。止不住流淌的鮮血，讓室內的氣氛越加熱烈，一排排黃色的豎瞳都有了泛紅的跡象。
“銘記我們的仇恨！以這鮮血起誓！終有一日，我們將向那些曾經欺辱過我們，毀滅過我們，傷害過我們的家伙復仇！以這鮮血起誓！我們部族的新名字，血誓！”
“以這鮮血起誓！血誓萬歲！”
高昂的聲浪再次掀起！狗頭人們的臉上洋溢的也不只是希望的光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