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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風樓倒是應下來,既然朱棣非要賭一賭不可,他自然不介意試一試。
這本就是游戲,權當是娛樂罷了。
朱棣饒有興致的登山,小半時辰之后終于到了山頂。
山頂是一塊闊地,方圓二里見方,想來此前曾進行過找平,滋生的雜草和樹木早已鏟除,上頭鋪了石磚,進行了一些加固。
再往前便是山門,山門前的儀門上并沒有懸掛牌匾,郝風樓不由皺眉,有了這么大的房子,怎能沒有名字?
郝風樓看了朱棣一眼,道:“父皇,這寺廟不曾有名,還請父皇賜下墨寶。”
朱棣笑了,道:“朕這么多年來只聽說過有人向朕借兵、要錢或是要糧,不曾有人要朕賜下墨寶,說來慚愧,朕的字不值一提,還是算了吧。”
郝風樓心里說,其實我的字也很丑,我臉皮薄,也不好在這留下墨寶來,讓后世的人嘲笑啊。他正兒八經的道:“父皇,此言差矣,父皇的墨寶不在好壞,而在于這御筆親書四字,天下書法的宗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至于這行書小有成就的,那更是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你看那尋常的小童生,年不過半丈,握起筆來也是有模有樣,寫起摹貼也能有那么半分的神韻。微臣若是請這些人代筆,實在無趣;唯有父皇乃是宇內第一人,奉天順命的天子,父皇的墨寶縱是一塌糊涂,也比那些文人墨客勝之十倍。”
朱棣一聽,倒不覺得不好意思了,摩拳擦掌道:“你既說到這份上,朕便試試看,來人。拿筆墨。”
筆墨在寺里,幾個侍衛連忙進去討要,里頭有幾個專門做掩護的和尚,聽說圣駕到了,不敢怠慢,連忙抬了書案出來,其中一個大和尚更是一身袈裟,手持禪杖,步伐穩健,正如有道高僧。健步而來。
“阿彌陀佛,貧僧不知圣駕到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難怪今日清早。貧僧觀天象,隱約有紫云自西向東而來。天雷滾滾。似真龍隱現…”
這高僧說到一半的時候,郝風樓朝這高僧瞪了一眼,高僧那羅漢之軀一振,立即住口,閉著眼睛,高呼一聲佛號。退到一邊去。
這位高僧還真是郝風樓的老熟人,正是那劉半仙也。
劉半仙自上次被郝風樓恫嚇了一番,乖乖的做他的半仙,與那李景隆接觸。倒也為郝風樓出了不少力,現如今寺廟建好了,郝風樓什么都不缺,就缺那么個幌子,既是寺廟,怎么能不養幾個大和尚?師傅是掛名的主持,可是也少不得請幾個綠葉陪襯不是?
于是乎,劉半仙剃度了,所謂僧道不分家,更何況劉半仙是水陸兩棲的人才,蓄了發戴了道冠便能高呼一聲道君,光著頭便能將佛號喊得震天響,他二話不說,自然不敢忤逆郝風樓,帶著他的幾個道童便直接改了行。
因為大量的人力還沒進來,他現在的職責就是看守這寶山。日子倒也過得清閑,劉半仙是干一行愛一行的人,自從進了這里,他還特意在寺廟的后頭開辟了菜園子,還讓此前的小道童也就是現在的小沙彌們種了果樹,拿出一副扎根于此的勁頭,很有幾分扎根荒山的意思。
聽到圣君駕臨,他嚇了一跳,雖然他已改頭換面,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忘掉自己的半仙業務,方才又想開始忽悠,好在郝風樓制止,他才立即住口,意識到自己雖然還將繼續故弄玄虛,可是子云、天雷之類的話似乎從一個和尚口中道出來實在不妥,他現在是得道高僧,理應多講一講輪回才是。
朱棣對劉半仙倒是頗覺得有意思,他對和尚并不反感,恰恰相反,他很喜歡姚廣孝,所以愛屋及烏,含笑對劉半仙道:“不知禪師高姓。”
劉半仙看了郝風樓一眼,吞吞口水道:“貧僧不戒。”
“不戒”朱棣笑了:“有點意思。”便不再多說,邊上的小沙彌已經磨了墨,他提筆蘸墨,卻忍不住看著郝風樓道:“你這寺廟叫什么名字?”
郝風樓猶豫了一下,才道:“有家寺廟好不好?”
朱棣呆了一下,道:“休要胡鬧。”
郝風樓立即正經起來,道:“金山寺如何?”
這里本就是紫金山,叫金山寺最合適不過,歷史上雖然也有一座金山寺,就在鎮江,只是可惜這金山寺的叫法卻是幾百年之后,眼下的鎮江金山寺卻是喚做澤心寺,因此這金山寺倒是原創。
朱棣頜首點頭,提起筆來大開大合,筆走龍蛇,幾下功夫便一氣呵成,在一張白色的宣紙上書了金山寺三字。
只是這字…實在有點慘不忍睹,倒不是說鬼畫符,只是水平實在有限得很。
郝風樓卻是忍不住道:“好字。”
那劉半仙來了勁頭,似乎又恢復了本行,侃侃而談道:“筆走龍蛇,筆鋒有劍,此劍為太阿,有開天辟地之威。”
朱棣哈哈大笑,卻是伸出手對身后的侍衛道:“拿朕的印來。”
皇帝的印有許多種,像這等隨身攜帶的金印類似于私人的印章,朱棣蓋了印,印上的朱砂卻是‘北平散人’四字。
郝風樓接過了紙,吹干墨跡,交給了劉半仙,道:“不戒大師,你明日讓人拓印下來,再請人將這天子墨寶雕刻于寶山儀門之上,刷上金漆,記著,事成之后要沐浴更衣,焚香祝禱,這是我大明天子墨寶,能辟邪鎮妖,這等荒山野嶺有此墨寶在,保管妖邪不侵。”
劉半仙肅然道:“福生無量天尊…”劉半仙立即露出尷尬之色,連忙道:“無量壽佛,大人所言甚是,貧僧一定遵照辦理,不敢怠慢。”
留下了墨寶,劉半仙便帶著諸人進寺。
這寺廟實在是廣闊,規模絕不比東宮的規模小,有廣廈百間,無數的殿宇、亭臺、閣樓林立,寺中的圍墻高約數丈,前頭還有點寺廟的規格,到了后頭卻又豁然開朗,一排排的屋宇和巨大建筑令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還有專門的倉庫,整整二十多座,對這空間,郝風樓還算滿意,至于其他就善乏可陳了,工部那邊確有偷工減料的問題,寺中并沒植樹,也沒有其他裝飾,雖然庭院廣大,卻顯得空曠。
郝風樓大致將建筑的方位記住,心里已經開始布局了,哪些地方用來做工坊,哪些地方適合安排食宿,又有哪些地方適合做書辦的公房,自己若是到了又該在哪里落腳。
看得差不多了,眾人進了劉半仙的禪房里,劉半仙請了小沙彌上茶,朱棣顯得有幾分倦了,道:“半年之功能有這個地步倒也尚可,模樣倒是有幾分。”
郝風樓微笑道:“是啊,不過格局畢竟小了,不過也無妨,這山下照舊還可以安排人,神武衛和火銃隊上山操練,還有一些犀利的工匠亦可上山鉆研,倒是其他的,比如神武造作局,大部分還是可以在山下安排的。”
朱棣頜首點頭道:“不錯,就這么著,地方,朕是給你騰出來了,你好生用命才是。”
郝風樓道:“兒臣遵旨。”
朱棣茶水喝多了,便去小解,禪房中只余下了郝風樓和那劉半仙。
郝風樓瞪劉半仙一眼,道:“讓你做和尚,你非要紫云、天雷,你這做的是什么和尚?簡直豈有此理,以后再出差錯,再不輕饒。”
劉半仙欲哭無淚,一肚子的委屈:“大人,這也是萬不得已,貧道…貧僧也不想的啊,只是做慣了道士,猛地做了和尚,總有那么丁點不適,不過大人放心,貧僧一定知錯就改,斷不敢再出任何差錯,貧僧想好了,從此之后定要跟著大人好好的干,貧僧給大人做一輩子的和尚,絕不皺眉頭。不過貧僧并沒有度碟,雖是披上了袈裟,可是鴻臚寺那兒不曾造冊記檔,終究還是假和尚…這…”
郝風樓倒是心平氣和了,方才其實是嚇唬他罷了,便道:“這個放心,小事一樁,過幾日就幫你辦了,從此往后你便代我恩師做這金山寺的主持,鴻臚寺那邊自然有人疏通,過不了幾日就會有人將東西送來,你好生在這里,不要輕易下山。”
劉半仙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連忙道:“是,是,貧僧知道了,貧僧一切都聽憑大人的安排。”
正說著,朱棣回來了,劉半仙立即住口,乖乖的站到一邊,不再前倨后恭,依舊還是那副欠揍的得道高僧樣子,半合著眼,不喜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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