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瞞天過海 (十一)

　　關于遠嘉賣苦力這個口號如今真要成了某種梗了。

　　在了解遠嘉發展史的知情人眼里，遠嘉之所以能爆炸式的膨脹，當初給聯邦德國賣苦力所得的那六億美元至關重要，現在梁遠又提起這個理由寧雷本能的覺得好像哪里有問題。

　　想了想遠嘉預估暹羅那邊的采購預算也是微妙的六億美元，想著聯邦德國還在第二個六億美元的坑里趴著，寧雷不對勁的感覺愈發強烈。

　　“056C型標準的拔高，小遠是打算把暹羅、老巴和我們的護衛艦單子都統一在056一個型號之下么？”

　　陳廣漢倒是知道梁遠所提的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梁遠點了點頭。

　　在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之前，在經濟領域，亞洲四小龍、四小虎的名頭可比窮颼颼的共和國響亮多了，國內媒體提及東南亞，壓根沒有后世那種不屑的俯視，多半都是用羨慕的口氣。

　　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年，暹羅遭受了其建國史上最大的一次海嘯風災，數十萬人流離失所，近千條船只沉沒，英國BBC對這場災難的報道，甚至用上了地毯式轟炸這個極具毀滅性的字眼。

　　在共和國崛起之前，整個亞洲除了東洋，陸地上壓根就沒有成體系的高速公路系統，因此有著廣闊海岸線的暹羅，當時的救災壓力都壓在了暹羅海軍身上。

　　由于暹羅海軍裝備老舊船舶噸位過小，在緊急救災中所表現出的無能為力在暹羅國內掀起了極大的輿論風暴。

　　在目前暹羅蒸蒸日上的經濟氛圍影響之下，更新海軍裝備成了全社會的共識，有著強悍登陸救災能力的兩棲登陸艦就是這樣進入了暹羅的軍方視野。

　　當然，暹羅海軍原計劃里的兩棲登陸艦被忽悠成多用途航空母艦，最終變成港口的展覽公園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由于暹羅醞釀海軍大單的緣故，共和國也接到了一些大單前的開胃菜，比如百多噸的巡邏艇什么的，話說這巡邏艇黃埔船廠還分到了一艘訂單，目前已經交付給暹羅海軍。

　　不過由于此時的共和國不重視人機工程的緣故，這艇在暹羅海軍內部評價不高。

　　“還真別說，056C這船要能按圖紙設計造出來，拿下暹羅海軍的單子還真沒什么問題。”

　　陳廣漢有些恍然大悟，這年頭，歐洲海軍裝備的報價都是以億美元為單位來報價的。

　　“如果情況理想，巴基斯坦的采購數量不會低于四艘，暹羅不會低于四艘，未來的港島特區不會低于兩艘，寧叔加南海艦隊這邊打底也得四艘吧，哪怕不管東海和北海艦隊，這都十多艘的采購，稍微樂觀點056級護衛艦二十艘以上的銷量根本不是問題。”

　　實際上，二十艘這個數量已經是梁遠非常非常保守的說了，巴基斯坦海軍目前護衛艦的需求量至少也得十艘以上，暹羅在九十年代也計劃擴大海軍規模，護衛艦的采購數量也在十艘以上，受鄰國效應以及宗教歷史等因素影響，彼此領土領海接壤的大馬、印尼、越南甚至連孟加拉在九十年代都有擴大海軍的計劃。

　　東南亞那地歷來是某大國的后花園，不過那會某大國在打盹呼呼，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不外如是。

　　不過沒有梁遠開掛位面的共和國實力不行，造不出物美價廉符合客戶審美的東西，歐洲那些貨色又TM貴到天頂星上去了，結果一直拖拉到亞洲金融危機爆發，東南亞區域的各國海軍集體大擴軍才徹底涼涼。

　　“遠嘉情報部門的效率還不錯嘛，關于暹羅、老巴的軍購雖然沒刻意保密，不過知道的人應該不多。”

　　章任天贊了一句遠嘉在港島的情報部門。

　　遠嘉在港島的情報部門大致可分為商業體系和一千所體系兩個部分，為了保證集團的航向商業體系梁遠插手較多，一千所那個幾乎是熊偉信的自留地，拿著遠嘉差不多沒設上限的費用，AIA都要爽飛了別說公開的消息，只要不涉及共和國自身哪怕不公開的絕密梁遠都照樣看得到。

　　“南沙戰區的訂單好說，小遠打算怎么進入暹羅的軍購體系，改制后的黃埔算是從造船體系里獨立出來了，類似暹羅巡邏艇的單子上邊應該不會主動撥付了。”

　　陳廣漢好奇的問道。

　　既然連大黑魚都敢硬氪，執行056計劃的梁遠就沒打算和國內的同行們進行同質競爭。

　　說起來共和國的情報部門甚至巴基斯坦和暹羅這樣的直接當事人，都不見得有梁遠對東南亞海軍裝備市場理解深刻了解的多，畢竟開掛和不開掛完全是天差地別的兩種體驗。

　　在梁遠回頭的示意下，兩個丫頭從背包里拿出了幾張報紙，分別遞給寧雷、陳廣漢等人。

　　港島日報，寧雷低頭快速瀏覽了一遍手中報紙的標題，港島八卦，島內經濟，環境保護，經濟分析等等欄目～，寧雷沒看到有什么不對勁的異常。

　　“經濟板塊，亞洲經濟分析欄目，紐約海外貿易研究所費爾.邁克爾教授專欄。”

　　梁遠及時提示。

　　《大步前行的東南亞》，一個看起來很有氣勢的標題映入寧雷的眼簾。

　　大致瀏覽完整個文章，寧雷知道這是一份極度看好亞洲經濟發展趨勢的經濟研究，在文章里費爾邁克爾預計東南亞各國會迎來一個至少二十年的黃金時代，費爾邁克爾甚至用美國戰后二十年的黃金時代來比喻東南亞經濟的發展前景。

　　“這是遠嘉贊助的研究？”

　　現在的寧雷已經能搞清不少梁遠慣用的套路了。

　　“費爾邁克爾是美國頂尖的經濟學家，在亞洲宏觀經濟領域有著非常大的影響力。”

　　梁遠笑著點頭，補充強調道:“是至少兩三年的系列研究。”

　　梁遠可沒瞎掰，這貨在亞洲金融危機之前，比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還牛，然后因為和克魯格曼就亞洲的經濟發展預期唱反調的緣故，九八之后徹底涼涼，當年受這位影響跳樓的富豪甚至可以用車載斗量這個形容詞。

　　“暹羅的經濟發展很不錯，但總體的絕對體量不大，一次性拿出來的錢不會太多，小遠花錢吹這個，難道是想用當初鐵道部25S編組采購的故事？”

　　寧雷想了想，猛的靈光一現覺得自己抓到事情的主干了。

　　“現在居然連寧叔都能看穿了，我這天才的光環可真的掛不了幾天了。”

　　寧雷懶得搭理梁遠的吐槽，想了又想覺得這事兒還真可行。

　　有法國DCAN作技術上的背書，有共和國作低廉生產成本上的兜底，寧雷還知道最近在港島快速擴張的亞洲發展銀行就是遠嘉自家的錢袋子，用來搞出口信貸都是現成的。

　　更別說還有個不差錢的德銀和亞行關系密切，五、六億美元的信貸規模亞行自己搞可能很困難，如果聯合德銀簡直比吹氣都容易。

　　遠嘉這路子已經和某些帝國主義國家一毛一樣了，寧雷都不知道說點啥好了，這是要上天的節奏。

　　寧雷明白了遠嘉的套路，會議室里的其他小伙伴還迷糊著呢。

　　寧雷也沒客氣，先把鐵道部當年租賃25S編組的故事拿出來和眾人說了一遍。

　　距離當年簽署的25S編組租賃計劃已經時過三年，得益于央媽新聞，劉長河的大名最近已經響徹全國，鐵道部固定資產三年暴增二十億這個大瓜被劉長河成功笑納，江湖傳聞，待轉年的人代會開完，劉長河將獲超常提拔進京接替傅恒宇，出任共和國鐵道部第八任部長，輕松越過副部長的門檻一步登天。

　　借著劉長河這個例子，寧雷指著自己手寫文件上的亞洲發展銀行把梁遠的套路解說了一遍。

　　最近的央媽紅人劉長河在座看過七點新聞的都以熟知，聽寧雷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遠嘉打算采用的手法，就算在座眾人已經知道梁遠的妖孽程度了，可還是忍不住盯著梁遠看了又看。

　　這貨三年前才多大一點，這膽子、這腦回路都簡直了，現在看遠嘉成功進化到帝國主義的高級階段還真不算意外。

　　“小遠這個計劃的關鍵是成本。”

　　終于跟上梁遠思路的寧雷意氣風發，很興奮的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

　　“都被寧叔攤開說了，我就一點都不藏著了。”

　　梁遠笑著說道。

　　“先不談國內訂單，056海外找金主最大的問題有兩個，一是采購資本，這個可以靠出口信貸解決，二是采購成本，這個可以靠氪金石設計所來解決。”

　　“采購成本和采購數量息息相關，關于采購數量我給王所交個底，在遠嘉真正的海外市調預期里，056這個級別的護衛艦建造數量肯定會超過四十艘，海外最終用戶以東南亞和中東客戶為主。”

　　“遠嘉情報部門已經確認的消息，巴基斯坦和英國關于海軍裝備出口的談判已經陷入僵局，英國海軍六艘21級護衛艦的退役后打包報價超過兩億美元，巴基斯坦一來覺得貴二來覺得數量不足。”

　　“暹羅軍方已經確立在未來五到十年的時間里，把暹羅海軍的護衛艦規模擴充到十四艘以上，由于預算的緣故，暹羅正在和南韓接觸試圖在南韓蔚山級護衛艦的基礎上大改，起碼得改掉那個易燃的鋁合金上層結構。”

　　除了東南亞大國老巴、暹羅、大馬、印尼等國，梁遠算是徹底放開了談，連打醬油的緬甸、孟加拉、斯里蘭卡啥的都沒放過。

　　梁遠深知，錢這玩意有沒有，其實在國際貿易里也就是那么回事，沒錢可以出資源頂賬沒資源還可以出海域的專屬經濟區頂賬，中帝漁民和大吃貨帝國國民的強悍程度完全不用解釋，別說欠幾個056編隊，哪怕欠幾個美帝的航母戰斗群一年也能給你吃光光。

　　左手出售軍艦獲得他國海域專屬經濟區的開發權，右手大建遠洋漁捕撈船提升共和國人民的物資生活水平，這期間的好處完全不用多說。

　　由于經費和某些歷史遺留問題的緣故，二十世紀，共和國情報組織在東南亞的存在十分薄弱，有些消息還真沒有著明確調查目的，甚至有能力從結果倒推事件未曝光時種種蛛絲馬跡的遠嘉情報機構來得可靠。

　　至于056護衛艦的最終成本。

　　九十年代美利堅開始步入拉鏈頓領導的繁榮時代，彼時一加侖牛奶大約在一美元左右，而到了梁遠翻越位面之墻的前夕，一加侖牛奶已經漲到了四美元，美元的購買力大約縮水了四倍。

　　同理，巴基斯坦海軍在購買英國退役的21型護衛艦每艘大約花掉了一千二百萬美元，老巴到手之后由于舊船不符合巴海軍實際作戰需求的緣故，又花掉了比買船還多的價錢更換了火控，雷達，干擾，導彈、反潛等一系列設備，最終巴基斯坦版本的21型護衛艦成本價超過三千萬美元。

　　如果換到未來共和國056時代的船舶造價，每艘舊船的采購價格超過1.2億美元，換句話說，遠嘉版056護衛艦A、B兩型號的報價在九十年代肯定不會超過三千萬美元，哪怕是C型號也不會高過四千萬。

　　用056新船替換掉英國21級舊艦這事兒的可行性相當的大。

　　哪怕采購十艘056C型的大編隊，五億美元也足夠打滾花了，如果遠嘉允許分期付款，以出口信貸8左右的利率來說，分攤到五個財政年度每年的綜合成本不過1.4億美元，以東南亞目前8以上的經濟增長速率來說，這錢相當于沒利息的白借。

　　至于艦艇入役之后能否養得起，東南亞的小國哪會考慮得那么周全，其建國史上還沒體會過所謂的經濟危機呢。

　　以目前東南亞的發展勢頭來看，分批入役的056戰艦絕對不會給其持續上行的國家經濟帶來什么壓力。

　　對于遠嘉來說，船賣出去了就完了，其他的干我屁事，踩著東南亞渡過共和國海軍裝備下餃子之前的這段苦日子，就是研發056型號的最大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