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的這個理由好正義啊,簡直讓人無話可說。”梁遠輕聲說道。
“小遠,我們怎么回復?集團真打算參與到…國家合并這種事情中去?”梁海平有些遲疑問道。
雖然梁海平等人對梁遠接下來的計劃知之甚詳,可還是不由自主的冒出了這句疑問。
可以說自從梁遠把豐遠物貿出售給德意志銀行算起,遠嘉高層就知道了聯邦德國打算吞并民主德國的意圖,但是知道和親自參與可不是一個概念。
時值如今,游艇里在座的眾人都有獨自決斷數千萬甚至上億資金的經歷,正在進行中的怡和收購計劃所涉及的資金更是百億人民幣的規模,不過參與顛覆一個國家的政權,進而把整個主權國家視為貨物來謀劃交易的,依舊超出了眾人的想象范圍。
感覺到游艇里的氣氛猛地凝重了下來,梁遠從身前的矮幾上拿過一桿黑白相間的記號筆,無比熟練的在指間反復繞了幾次,笑著說道:“其實,集團的業務范圍蠻寬廣的,祁總要是在這就不會有這么多疑問…。”
當初,f14戰斗機入華和向伊朗走私軍火一事都是祁連山經手,對集團業務范圍的寬泛程度祁連山可謂知之甚詳,感之甚深。
除了新入職的李國維和剛剛晉升不久的魯恒升、何云偉,類似劉文岳、蘇良宇等人也隱約知道那個已經注銷的香港東太平洋公司曾經是做什么業務的。
“已經不需要繼續繞圈子了,明天我們就拿兩德合并的問題去和董事會談。”梁遠把手中的記號筆擱在茶幾上。
“大少,我們以什么立場提出這個問題?”劉文岳問道。
遠嘉在東、西兩德向來以獨立的私人企業立場行事,雖然遠嘉在東德業務范圍不多。不過涉及到的問題卻十分麻煩,最棘手的就是那條通過柏林聯合超級市場源源不斷向西德境內輸送共和國紡織品的合法通道。
一旦東西德成功合并,關貿總協定的紡織品配額制度將會自動生效,屆時負責營運此事的豐遠物貿的利益將會受到極大的損害,不過不久前梁遠反手把豐遠物貿賣給德意志銀行變現。算是成功的在聯邦德國內部制造了一個強力的帶路黨。
在目前這個時間點上,豐遠物貿已經成為兩德關系中相當重要的一顆棋子,兩德合并完全可以說是犧牲豐遠物貿的長遠利益來成全聯邦德國的國家利益,就算不去計算柏林聯合超級市場在民主德國國內的利潤,單單通過向聯邦德國輸入紡織品豐遠物貿每年的純利潤都在一億美元以上。
哪怕按照最普通的股市市盈率這種參考來進行補償,聯邦德國政府至少要補償豐遠物貿未來十年至十五年的利潤才成。
當然。從國家層面上操作聯邦德國也可以在吞并東德之后,選擇在未來一定年限之內針對共和國適當提高紡織品限定配額的方式來進行補償,這里邊涉及到的利益博弈橫跨三個國度無數企業和部門,對這個豐遠物貿補償問題的妥善解決將會極大的考驗遠嘉在共和國和聯邦德國的政治資源。
“我們的立場么?遠嘉一貫以社會發展為己任,致力于推動科學技術變革。為人類文明謀求更好更廣闊未來,我們當然站在正義的立場上。”梁遠的神色似笑非笑。
看著梁海平好似吞了什么東西噎住的表情,梁遠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聯邦德國人民的愿望我們可以理解,不過,1939年爆發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給全世界的人民帶來了無比沉重的災難,雖然歷史已經翻過,可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合并后的德國要怎樣才能避免已經重復發生了兩次的悲劇?”
游艇里在坐的都是人精,梁遠這話一出口眾人就品出了言下之意,梁遠的潛臺詞就是如果遠嘉的愿望得到滿足。那么合并后的德國注定是和平的天使,如果不然,一旦德國重新合并那么很可能會演變成德意志第四帝國,這種助紂為虐的事情遠嘉怎么可能去做。
在八十年代末期,兩德合并的前夜,梁遠如此的提議在國際社會有著十分雄厚的歷史背景。英國、法國、比利時、荷蘭等國都對德國合并提出質疑。
面對此時民主德國內部越發洶涌時不時走上街頭的民意浪潮,英國人甚至把人權、正義、公理、良知什么的統統丟在一邊。時任首相的撒切爾夫人赤膊上陣,發表電視談話質疑蘇聯駐歐司令部不作為。縱容民主德國國內一小撮“暴亂份子”隨意上街為所欲為。
“戈爾巴喬夫在做什么?他應該把坦克開上大街對付那些暴徒!!”撒切爾夫人如是說(注1)。
雖然日后的共和國民眾把葬送了蘇維埃的戈爾巴喬夫蔑稱為“地圖頭”,不過在未來合并后的德國,戈爾巴喬夫卻有著十分崇高的社會聲望,德國全社會都對戈爾巴喬夫感激涕零。
新世紀之后,俄羅斯的衰落普京的崛起使得不少英、法媒體開始重新定義戈爾巴喬夫的一生,唯獨德國媒體堅稱戈爾巴喬夫是完美的、獨一無二的,有著悲天憫人情懷的偉大政治家。
也正是這種錯綜復雜國際局勢,使得聯邦德國政府大撒金錢,力圖減少兩德合并的雜音出現,比如減免希臘政府上百億美元的債務,贈送以色列政府數十億美元的海軍裝備都是后世廣為人知的事例。
一時間,游艇沙龍里寂靜一片,眾人都在盤算著事情后續的種種可能。
良久…。
“大少出售企業的方式真是奇特,豐遠物貿賣六億美元我覺得已經夠多了,現在看…。”劉文岳咂了咂嘴巴。
“劉總的身份在這次談判里很關鍵,只要我們的要求沒被滿足,那么我們在兩德統一上的立場隨時可變,比如從中華民族的角度考慮統一這個詞很恰當,我們可以感同身受,不過若是具體到某個政體,保持分裂才是某個小圈子維護自身利益的選擇,這種家國情懷上的糾結劉總可以盡情的和德國人演繹。”梁遠笑著說道。
梁遠此話一出,沙龍里的氣氛頓時一松,眾人開始和劉文岳打趣,各種建議和補充也開始源源不斷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