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4章 無天與夢蝕
羽太師人老老實實坐在祭臺上，似乎真把自己當成了祭品。
可她的“八成佛心”緊緊守護靈臺，不讓外邪侵入。
形象點來說就是：她的真心藏在如來送的八品功德金蓮中，功德金蓮又藏在明心殿內，明心殿大門緊閉，把降臨的意識擋在門外。
“羽鳳仙，放開心靈，向吾臣服！”
一朵十二品黑蓮，在她空蕩蕩的識海內大放光明。
黑色焰火狀的影子，爬滿她的識海之壁，仿佛墻上長出了魔紋、魔斑。
一道威嚴的意志駕馭十二品黑蓮，發出震蕩識海的吶喊。
聲音聽起來像個中年男子。
語氣中沒有半分戾氣與邪異，只有威嚴。
小羽暗中與“老天爺”對比，感覺雙方的威嚴有些相似，都是一種掌控一切的淡然。
“我乃求魔者，只為大道而入魔門，故而只會拜魔祖。
請問你是眾魔之父、魔門三十六支師祖，是羅睺老爺嗎？”小羽在心靈中喊道。
呃，簡簡單單一句話，埋伏了好幾個陷阱。
“眾魔平庸無用，將吾當成羅睺，吾不愿理睬。你不同，你有魔帝之姿，可以成為吾之左膀右臂。
吾告訴你，吾不是魔祖羅睺，吾乃魔祖‘無天’！”黑蓮中的意志很平靜地回應道。
不激動也不邪惡，沒有半分魔怪的味道，很純粹的大道之力。
“你是無天.老爺？”小羽真的驚訝了。
她是來找羅睺的，怎么來了個“無天”？
無天是何許人也？魔門典籍中壓根沒有記載呀！
“抱歉，我沒聽說過‘無天老爺’，請你離開！”她心中故意生出憤怒與殺意，“本太師找的不是你，自己離開吧，別逼我動手。”
黑蓮中的意志本來無情無欲，此時多了一絲明顯的惱恨。
“吾乃眾魔之父、魔門真主，羽鳳仙你欲求大道，必須拜吾！”
若“大滅爸”是系統，此時它響起了讓小羽無比愉悅的“叮咚”聲。
——嘿嘿，不管這個無天是誰，至少觸發了大滅爸.狗攮的，怎么這么強？
小羽先喜再驚，心中一切對無天不利的負面情緒清掃一空，無欲無念，只語氣中多了一絲慌亂。
“我要拜羅睺老祖，我要執掌羅睺大道。無天老爺，縱然你是眾魔之父，可我沒召喚你呀！為何你要回應我的祭祀，為何不是羅睺老爺降臨？”
“羅睺乃吾之上一世，吾乃魔門大道本身，吾乃滅世黑蓮本身，吾為眾魔之主、萬魔之父。
我就是老天爺，拜我，我給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心靈世界中的小羽有表情，此時她臉上有七分掙扎、三分抗拒。
她沒有表情，卻故意將這種心情展露了出來。
“無天老爺，我遵從魔門圣典中的儀軌祭祀羅睺，本來是希望拜魔祖羅睺，求羅睺賜予我合道的力量。
現在情況有變，我心中疑惑太多，一時間難以抉擇。
請允許我先告辭，等我了解無天老爺的威能，再重新祭祀您，并拜入老爺您的門下。”
已經激活了大滅爸，現在還不趕緊跑路？
小羽回應了無天一句，便激活自身的魔力本源，以更大的體量、不弱于羅睺魔力的質量，強行浸染識海內的那朵黑蓮，逼迫它主動退出去。
隨著她心念一動，體內的魔力本源爆發，頃刻間將識海填滿，擠壓得黑蓮飄搖不定，仿佛下一刻便要熄滅。
小羽心中得意：嘿嘿，即便你是什么魔祖，此時在我體內，在我魔神本源跟前，都不夠看。
“羽鳳仙，既入我門來，便永無退路！”
黑蓮三分怒、七分淡然，再次滴溜溜旋轉，化為一道烏光，像是快刀斬肥肉，切開了洶涌而來的“羽氏魔力本源”，徑直來到“明心殿”前。
“轟！！”
黑蓮如炮彈，狠狠撞在明心殿大門上，撞得磚瓦亂飛，大殿晃動。
小羽既痛又怒，喝道：“無天老祖，我給了你面子，只是請你出去，沒有用強。你別不識好歹。”
“嗖——轟！”黑蓮后退，再撞，撞得門框向內凹陷。
小羽冷哼一聲，五雷將軍上線，化為先天雷靈，一招專門克制邪魔的“三清驅邪斬”。
“轟隆，咔嚓”她的識海覆蓋一層紫色雷光，凍結成固態的紫色時空。
一道天雷從天而降，落在羽太師頭頂，進入她識海，化為萬丈劍氣，命中十二品黑蓮。
“區區大道規則之力，何足道哉！”
黑蓮仿佛張開了嘴巴，竟將萬丈劍氣整個吞了下去。
小羽愣了一下，心中驚疑不定：無天這廝還真沒撒謊，他至少掌握一部分天道權柄。
三清驅邪咒只對“外來力量”有奇效，他不是外來者，他是此世之主人!
“盤古開天斬！”五雷將軍面無表情，眼底浮現巨人揮斧劈天的虛影。
時空再次凍結，一道璀璨的劍光爆發，將凍結的時空，以及時空內的黑蓮劈成兩片。
“啊啊啊”兩片黑蓮中，皆傳來無天的慘嚎。
可他依舊不退，兩片黑蓮反而化為兩枚炮彈，再次沖擊明心殿大門。
“轟轟”
磚石亂飛，組成明心殿的“真心之念”被摧毀了。
小羽痛徹心扉，腦袋都要裂開事實上，作為她真心的明心殿，已經墻體開裂，地基不穩了。
不過，她依舊不慌不忙。
明心殿只是第一層防護。
她還有八品功德金蓮，她自己的心靈也達到八成佛心的境界。
而黑蓮挨了一記盤古劍氣，氣息虛弱了三成不止。
“盤古開天斬！”五雷將軍再次驅動從“盤古斧痕”上領悟的寂滅劍意。
雷光凍結了時空，劍光切開了時空，兩片黑蓮被砍成了四片。
四片黑蓮數量增加，氣息卻虛弱了一半，黑蓮的形態都有些不穩定了。
而盤古劍意依舊如跗骨之蛆，粘在黑蓮上，造成持續性傷害。
“啊啊”無天繼續慘叫，此時他的叫聲發生了變異：從一個理智鎮定的中年男聲，變成了千萬道聲音大合唱。
“羽鳳仙，你找死！”千萬道雜音中，小羽還敏銳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迷心尊者？你，你化道了，怎么在無天體內，難道魔門化道是一場騙局，你被無天吞了？
或者，你和其他化道的老魔，共同組成了無天？”
小羽還在震驚、在疑惑，四片黑蓮已經再次如同炮彈般砸來，“轟轟轟轟！”
四朵小黑蓮接連轟擊在同一個地方，終于砸出個窟窿。
但小羽念頭一動，明心殿的磚墻如活肉般蠕動，又將窟窿堵上。
只不過，明心殿的根基已破損嚴重，墻壁都出現了歪斜。
五雷將軍再次劈出一劍，將四朵小黑蓮劈成八片，黑蓮氣息明顯更弱。
可無天依舊不肯放棄，繼續撞擊明心殿的大門，“轟轟轟”
只是撞擊的過程中，便湮滅了五朵小黑蓮，終于有三朵穿過窟窿，進入了明心殿。
小羽笑道：“強行闖進來又如何？我有功德金蓮護體，我還有降服一切魔念的強大佛心。不識好歹，自討沒趣。”
“盤古開天斬！”這一劍，不僅將三朵黑蓮劈成六片，其中五片還直接湮滅。
最終僅剩一朵黑色的小火苗，連十二品黑蓮的形態都無法維持。
對此結果，小羽完全不意外。
在她識海中跟她拼消耗，不可能贏嘛！
這一念頭剛出現，那朵風中燭火似的虛弱黑蓮，竟“嗖”的一下，直接跨過八品功德金蓮的護體金光，深入到金蓮內部，找準小羽的真心本性。
“什么情況，我的八品功德金蓮怎么成了擺設？”
她大驚，然后極速后退，以佛門心法，在真心之前布置了一層心靈屏障。
以“八成佛心”強大的心靈之力，抵抗那一束已經來到眼前的黑光。
“”無聲無息，無波無痕，黑光竟再次視若無物地穿過心靈之壁，深深烙印在小羽靈魂核心。
“別說你這種半吊子佛修，阿彌佛陀本人來了，也擋不住我！”
無天冷笑一聲，所有殘余意志全部化為“滅世黑蓮”之印。
黑蓮印記如跗骨之蛆深入小羽真心本性。
不過，祂終究是強弩之末，印記剛成型，尚未開始浸染靈魂，便徹底消失無蹤。
“咋回事，我的佛門至寶，八品功德金蓮，我的佛門心法，我的八成佛心，怎么統統失靈了？”小羽驚怒交加。
明明勝券在握，已經騙到了自稱“羅睺二世”的無天。
明明已經要將祂徹底打滅，明明還有兩層防護，還是她心中預期的“最強防御”，突然變成了“馬奇諾防線“？
——是佛門功法、佛門至寶存在巨大漏洞？
即便真有漏洞，也不該被無天輕易捅破.無天甚至沒花力氣去捅，祂只剩最后一點意志。
只要五雷將軍再劈出一刀，就能將祂打滅。
祂幾乎直接無視了佛教的力量，難道祂天克靈山佛教？
小羽此時無法得出答案，只能等“無天強殺之法”推演到一定程度，才能破解祂的力量，弄明白祂的力量為何克制靈山佛力。
“幸好還有大滅爸保底，不然今天就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羽太師與無天的精神意志之戰，外界的關真人無法直接看到。
他只見到羽太師飽滿白皙的額頭，多了一個黑蓮印記，印記明暗不定突然一道天雷從天而降，劈在羽太師眉心，正中眉心的黑蓮印記。
僅僅只有一道天雷。
接著，黑蓮印記逐漸淡化，而羽太師開始七竅流血。
整個過程持續了幾息時間，眼看黑蓮印記即將徹底消失，它突然大放光明，爆發一股讓關真人心靈顫抖、膝蓋發軟的恐怖魔力。
關真人對那股魔力還有點熟悉，是羽太師自身的魔力。
“羽太師開始入魔了。”
他不曉得羽太師原本計劃，此時只嘆息了一聲，沒有激動或擔憂。
之后兩天兩夜，他一直守護在羽太師身邊。見證她從一個有德玄真，變成個皮膚蒼白近乎透明的大魔頭。
她的外貌變化很明顯，除了皮膚白得透明，嘴唇又紅得發亮，像是涂了唇膏。
本來簪在頭上的道髻，無風自動，漸漸被魔力染成紫黑帶著暗紅。
臉型與五官倒是沒啥變化，依舊杏眼柳眉心形臉蛋兒，小巧挺立的鼻梁。
只因為皮膚與發色，多了一絲妖媚與邪異。
讓關真人感到放心的是，她身上的道韻與仙韻依舊保留著。
他還以為她身上的道韻、仙韻要徹底化為魔韻。
——看來太師的確有準備、有把握，本質沒有大變。
可魔韻都沒有，能掌握天魔的力量與權柄嗎？
關真人剛這樣想，羽太師的肉身驟然化為一片紫黑色的泡沫。
他眼前一片朦朧，意識也陷入朦朧中。
他仿佛在做一場沒有止境的夢，既輕松愉快，又疲累茫然.直到他耳邊傳來一聲呼喚，“關真人，醒來！”
關真人意識瞬間回歸，腦子十分清醒，心里卻有些迷茫，“剛剛是怎么回事？貧道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羽太師一揮手，熄滅了圣火，自己也從祭壇上飄下來，神色復雜道：“我此時已經成了掌握‘夢魘侵蝕’之力的魔祖。
剛才嘗試合道，沒有阻礙，一蹴而成。
大道規則降臨，夢魘世界自生，你沒被我針對，依舊受到了影響。”
關真人駭然，“貧道不是中了道術，是被魔念悄無聲息侵蝕道心？”
若被羽太師的術法影響，他頂多感慨一聲：太師的確牛掰，可貧道也大意了，沒有閃。
若被魔念侵襲，則代表他的道心完全防不住，甚至察覺不了魔念的滋生。
他有沒有大意，都不重要。
羽太師道：“我是魔祖！此時可以給準大羅布劫，成為阻攔他們成道的‘域外天魔’。你一個天師道真人，被我影響太正常了。”
她又古怪一笑，“不過，換個角度想一想，你也得到了一個大好處——來自‘夢蝕魔祖’的承諾。
將來你渡魔劫時，提前通知我一聲，我親自為你布劫，保證讓你‘萬邪不侵’。
也即是說，從此以后，你比其他金仙大能、準大羅，少了一重恐怖的天魔劫。
當然，前提是你能達到金仙的境界，不然都沒資格勞煩我這種魔祖布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