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3章 以身伺魔

　　“雖然你們屠了魔門的‘圣域’，還布置萬仙大陣，凈化了這片魔土，可南方魔門的十大長老、三十六宗主，你們并沒清剿干凈啊。

　　甚至可以說，南方魔門的主要傳承，壓根沒有斷絕，一直在延續。

　　只不過換了地方，從南疆群山，轉移到了海外。

　　除惡不凈，遺禍無窮。”羽太師嘆息道。

　　關真人有一點尷尬，也有幾分無奈，指著下方的火山，道：“這座‘焚天’圣山，山下的‘萬魔城’，沒有長腿，跑不掉，能被大軍包圍、清剿。

　　可魔門長老與宗主能飛呀。

　　他們眼見萬魔城破，立即逃之夭夭，大秦將士追不上。

　　不過，魔門十大長老，當年死了四個，三十六宗主有超過一半被斬殺當場。”

　　“還有很多魔門圣物，或被摧毀，或被仙人搬走，搬到了咸陽寶庫，成了先皇的戰利品。”

　　他看向她的袖口，神色變得遲疑，“如果太師在此祭祀羅睺，會不會重新點燃魔火，將此地化為魔域？”

　　羽太師道：“我們一步步來，一步步試驗。”

　　“還要試驗？太師也沒把握呀！”關真人又開始擔憂。

　　羽太師道：“我也是第一次嘗試，一部正經的魔門功法也無。說有百分百的把握，你信不？”

　　嬴政的確在“焚書坑儒”，焚燒了一切他認為不利于大秦統治的書籍。

　　包括魔門的邪功與魔咒。

　　他雖然組織大量仙人研究過南方魔門的功法，但他需要的不是某個具體的魔咒秘法。

　　羽太師感覺嬴政也盯上了羅睺大道所蘊含的“天道權柄”。

　　故而藏守室“魔門區”的研究資料，多是研究南方魔宗的本源力量——羅睺大道，而不是推演魔門的魔咒功法。

　　即便是被封印在水晶球內的魔門宗主元神，也被大羅級的仙人，以大法力、大神通，抹除了關于普通魔功的記憶，只存留一些魔門秘辛以及道法感悟。

　　這會兒羽太師并沒得到具體的魔功修煉之法。

　　當然，即便有魔功邪法，她也不會修煉。

　　當年在西蜀，她還是凡人武者呢，依舊放棄了赤靈子腦海內幾十種邪法秘術。

　　肆意掠奪天地者，為旁門左道；掠奪萬靈者，為魔門邪法；開發自身潛力（仙骨），有序汲取天地精氣，為玄門正道。

　　基本所有魔功邪法的修煉過程中，都要殘害生靈。

　　羽太師很謹慎，先在火山周圍飛了兩圈，剿滅了幾個魔崽子的洞窟，沒有理會自然生成的山精鬼魅。

　　然后她才帶著關真人進入火山口，停在冒泡的巖漿池旁邊。

　　羽太師朝熔巖池子虛虛一抓，抓了一團火元力，仔細感應片刻，點頭道：“很純凈，沒有一絲魔力。

　　當初你們干得很絕啊，難怪直到現在也沒老魔返回。

　　此地已經徹底廢了，對他們沒用了，干得好！”

　　她朝著巖漿池一揮衣袖，“嗖嗖嗖”

　　七八件物什從袖口中飛出來，有的懸浮在半空，有的落入巖漿池載浮載沉。

　　“關真人，你來主持儀式，將魔火點燃，我向羅睺祈禱。”

　　關真人心中擔憂，卻沒消極怠工。

　　他手腳麻利地將這些魔門圣物組合在一起，成為一座六芒星形狀的“魔骷祭臺”：底座為六芒星支架，沉入巖漿池，從中汲取地火之力，上方為三丈高的巨型“魔王頭骨”，暗紅色澤、金屬質感。

　　頭骨平整寬大的額頭，便是祭臺。

　　關真人參加過當年的南方魔門剿滅戰——在大戰后，成為“萬仙大陣”中的一員，清理地脈中的魔氣，并從根本上摧毀此地的風水格局。

　　換個簡單易懂的詞，就是欽天監老本行——掘斷魔門的“龍脈”（地脈）。

　　此時重構魔門圣壇，對他而言也是專業內的工作。

　　“龍漢劫起，大道爭鋒。汝之不甘，吾輩承繼！

　　身化魔淵，心作星辰；寂滅大道，唯羅睺尊！

　　以血為引，以魂為憑，點燃圣火，生生不息”

　　隨著關真人誦念咒語，魔骷祭臺上騰起三尺高的火苗。

　　在魔王頭骨眉心的位置。

　　起初，火苗為顏色純正的正常地火。

　　漸漸的，一股黑色的魔力從魔王頭骨流出，將其染成黑色。

　　羽太師感應到一種熟悉的氣息。

　　當日迷心尊者化道時，燃燒的黑炎更加本源純凈，此時黑炎的“魔味兒”有點淡。

　　可即便是剛剛點燃的“圣火”，已經開始自發污染周圍的環境。

　　原本巖漿池為正常的亮紅、鮮紅色，此時隨著圣火點燃，黑色的魔光灑落到巖漿池，巖漿染上一縷黑色；魔光落在周圍火焰口巖壁上，巖壁周圍的空間竟變得“魔影重重”，有扭曲的魔影，投射在石壁上。

　　它們起初只是燈火下的影子，從陰影中汲取魔力，被魔力溫養，有了靈性。

　　可以看到魔影扭曲舞動，數量逐漸增多，都朝著圣火的方向頂禮膜拜。

　　“太師，你得快點。魔門圣火點燃，明顯在污染此處的地脈、地火。

　　時間久了，一定會驚動道行高深的魔門長老。”關真人高聲提醒道。

　　羽太師點了點頭，“我曉得。但此時圣火濃度不夠，無法召喚羅睺的‘天道意志’。”

　　關真人一驚，連忙問道：“太師不是來入魔的嗎？

　　只要用圣火引燃自身魔力，將全身力量焚燒一遍后，應該能轉化為‘正宗魔力’吧？”

　　羽太師是先汲取混沌魔神本源，才自創魔功，修煉出“羽氏魔力”。

　　而盤古世界內的正宗魔門，力量源頭有且只有一個：瀕死時以身化道的羅睺。

　　簡而言之，羅睺在盤古世界的天道中擁有少量的“原始股”。

　　羅睺是混沌魔神，被小羽掠奪魔神本源的“腐爛魔眼”，也是一位混沌魔神。

　　理論上，只要不是盤古大神的力量，在來到盤古世界后，都會被視為異類，被盤古正宗的玄門當成“邪魔”。

　　羅睺與腐爛魔眼的主人，明顯是兩個魔神，兩種不同的力量。

　　現在小羽萬里迢迢來到南疆，進入魔門圣山，還重啟圣火，站上了祭臺，就是要將自己獻祭給魔祖羅睺。

　　讓羅睺之力進入體內，把她體內的“羽氏魔力”轉化為“屬于羅睺的”盤古正宗魔力。

　　“我體內的魔力本源太高級，普通的圣火無法完全浸染，必須羅睺親至。

　　祂若不降下意志，我必定不會‘屈服’。”羽太師道。

　　這世上并非只她一個“魔門中的旁門”。

　　只要汲取外來邪魔之力，都是魔修，卻不屬于“圣門”。

　　比如，當年從西蜀拐子山地縫中逃出來一群“黑獸”。

　　若有修士捕獲了黑獸，對它們的奇術心生貪婪，嘗試將它的力量化為己有，且自身沒有失去理智，他便成了“初代魔祖”。

　　呃，別管他實力如何，作為初代感染者，理論上的確是“魔祖”。

　　這種從魔怪及魔怪遺骨身上汲取力量，意外入魔的魔修，被羅睺一脈鄙夷為“不入流的散修”。

　　玄門散修無法證道，魔門散修也無法證得羅睺大道。

　　玄門的散修想轉入玄門，幾乎不可能。

　　魔門散修要入圣門，則比較簡單：獲得魔門長老的許可，進入圣山，站在圣壇，把自身當成祭品，祭祀給羅睺，把自己變成羅睺的一部分——讓“黑火”焚燒肉身與魔力，將自身的“散修魔力”浸染，最終改造成比較低等的“屬于羅睺的圣門魔力”。

　　即便同為玄門，關真人的法力與浮丘公的肯定不一樣，關真人的法力要低級許多。

　　魔門也一樣。

　　羽太師可是正兒八經的“初代魔祖”，她體內的魔力由魔神本源轉化為而來，量大且質量（能級）高。

　　一旦轉化為圣門魔力，她自信能立即成為“魔門大長老”。

　　可要轉化這種高等的“散修魔力”，圣火等級也必須最高等。

　　又等待了一個時辰，魔王骷髏眉心的圣火，氣息基本穩定下來。

　　羽太師有點失望，“南方魔宗果真被你們廢掉了根基。

　　哪怕任由黑炎燃燒，這里也再無法恢復往日盛況。”

　　關真人環顧火山巖漿空間。

　　之前的自然火山環境已經完全不存在，周圍徹底成了一片魔域。

　　黑色的魔影不僅扭曲，還在竊竊私語。

　　在黑暗的焰光中露出猩紅的眼睛，眼里有貪婪與憎惡。

　　他擔憂道：“魔門一直宣稱，這座火山是羅睺的一截脊骨所化，可能傳說不是虛構。

　　你看周圍，圣火照耀之地皆為魔域，而魔域中已經開始誕生魔靈。

　　此時魔靈剛誕生，很弱小，靈智不高。

　　若放任不管，此地縱然無法恢復當年之景，也鐵定要成為孕育邪魔的魔窟。”

　　“一群雜碎而已。”

　　羽太師雙眼化為黑色漩渦，目光所及之處，一條條魔影硬生生從黑暗中拉扯出來。

　　“啊啊啊唧唧唧”

　　它們發出刺人耳膜的尖嘯，卻連一秒鐘都沒堅持住，立即化為一道道扭曲拉長的影子，投入羽太師魔眼，被她輕易煉化吸收。

　　魔力略微提升了一丟丟。

　　火山巖漿池空間，再次恢復安靜。

　　“咕咚”關真人咽了口唾沫，道：“太師，你的魔功已經登峰造極了。‘魔門正宗’在你面前也不夠看啊。”

　　“唯有正宗，才能證道！唯有證道，才有天道權柄。我要的是權柄。”羽太師道。

　　她不曉得鴻鈞老祖現在是什么情況。

　　曾與鴻鈞老祖爭奪盤古世界掌控權的羅睺，的的確確以身化道，強行占有了一部分天道。

　　不僅魔門典籍中這樣記載，她還親眼見過迷心尊者化道，感受過羅睺大道，看到了羅睺“滅世黑蓮”投影。

　　羅睺道的力量、合道羅睺魔道的權柄，她都不怎么稀罕。

　　羅睺掌握的那部分天道權柄，才值得惦記。

　　玄門大羅金仙合道是什么情況，她不曉得。南方魔門在入魔，以及合道時，會有十分清晰的“魔祖意志”降臨，直接在靈魂中留下印記。

　　實力強大的“合道”老魔，甚至可以與“魔祖意志”直接溝通。

　　這對“大滅爸”意味著什么？

　　——羅睺羅睺，當我老豆。義父躺板，兒繼家產！

　　這是小羽心中第一層念想。

　　在第一層念想深處，還藏了一道更加隱秘的野望：先拿羅睺這個“小小老天爺”試試水，若成了，就能證明“大老天爺（鴻鈞老祖）”也能用同樣的方法拿下。

　　關真人不曉得羽太師的底牌，始終覺得為了“魔門合道”之權柄入魔，無異于與虎謀皮。

　　不過，之前沒能勸阻羽太師，他此時也不想廢話。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太師，貧道來幫你布置儀軌，直接召喚羅睺意志吧！

　　若羅睺意志真的存在，即便祭臺簡陋，擺上太師這樣的頂級‘祭品’，它也肯定會降臨。”

　　羽太師從袖子里取出一張人皮卷軸，拋給關真人道：“羅睺化道后，就是‘老天小爺’。

　　祭祀羅睺，完全可以按照祭天儀式來，只部分細節需要修改。”

　　她自己盤膝坐在祭臺中央，再次施展九鼎御龍之法。

　　“鏘鏘鏘”

　　一口口虛幻的大禹神鼎浮現在她周身。

　　不過，沒有加載嬴氏祖龍之氣，也沒引動人道氣運，只以她自身魔力本源駕馭九鼎虛影。

　　霎時間，九口神鼎變得魔焰滔天，猶如魔器。

　　曾經她以祖龍之氣引動人道氣運，與“老天爺”溝通:她傳遞自己的意志，然后感悟天意，非直接對話。

　　今日，她以“九鼎御魔之法”，增加與“小小老天爺”溝通的效率，爭取能夠直接對話。

　　關真人看她準備好了，對照魔門祭天的儀軌，掐訣念魔咒：“大秦太師羽鳳仙啟稟上蒼，魔火鑄我魂，黑蓮為我心。

　　吾身即汝刃，吾魂即汝音。虛空識海內，恭請法身臨。恭請魔祖羅睺降臨”

　　“呼呼呼”祭臺上的圣火驟然噴出三丈高。

　　黑色的火焰中央，漸漸浮現一朵十二品的黑色蓮花，有臉盆那么大。

　　它先滴溜溜轉動幾圈，然后“嗖”的一下，化為烏光沒入羽太師眉心。

　　“大秦太師羽鳳仙，欲入魔門，向吾臣服！”一道宏大的聲音響徹她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