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大富之人、大衰之人

　　小羽沉吟道：“太極長春內功，你純靠苦練。能有今日境界，能坐臥行走中運轉大周天，功法本身足夠高級，是重要原因。

　　真要說多精深羽彤她們每個月至少有兩粒益氣丹。”

　　益氣丹是“靖妖司”的死工資。

　　她當年留在迎祥府的產業，兩棟宅子她們自己住，金銀財寶拿來投資做生意。

　　天門鎮本就商貿繁華，羽彤她們所學功法算是最頂級的仙武，近乎仙法。

　　如今自身成為“真元境大佬”，還加入了靖妖司，興旺發達才是常理。

　　雖然她們記得小羽留下那筆錢的本意，每年都會拿幾千兩銀子幫助清水灣有才華的風塵女，她們自身的日常用度，可稱不上節儉。

　　紫櫻的家境在杜家莊還算不錯，可連頓頓吃肉、吃白面饃饃白米飯，都做不到。

　　小山溝就這么多水田旱田，再勤勞也沒法讓田畝增加數倍。

　　“劍法你還在修煉《葎草劍》。羽彤她們早換成威力更強、更接近道法的《五雷將軍劍》、《回祿劍法》、《化龍訣》.你離開天門鎮時，我那妖狗小強，沒傳你新的功法嗎？”小羽問道。

　　當年她離開迎祥府時，天賦最好、功力最深的紫櫻，也還在養道氣，沒有內力呢！

　　羽老師明白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只讓她們專注一門劍術，先完成筑基。

　　等她離開，留有小強在王家，會盯著她們的修行進度，傳授后續功法。

　　若非如此，羽彤她們上哪學習《五雷將軍劍》、《回祿劍法》？

　　都是小強傳法。

　　紫櫻道：“我在杜家莊當村姑，已經強得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呢！”

　　小羽搖頭道：“你只是一只幸運的井底之蛙。前些日子，你去過迎祥府吧？”

　　紫櫻點頭道：“我雖返鄉嫁人，和羽彤她們并沒斷了往來。你回來后，她們立即差人送信過來通知我。

　　我和山哥帶著孩子，去了迎祥府找你，你當時在南方屠蛟。”

　　小羽道：“那你至少曉得我在風吼灣和龍頭鎮宰了多少妖精，你們杜家莊偏僻，人口不多，妖精都瞧不上。

　　可萬一有‘搜栗都尉’到你們村子，見到你家大妹和黑娃，你恐怕攔不住。”

　　紫櫻喃喃道：“能怎么辦呢？我若留在天門鎮，連大妹和黑娃都不會有。

　　風吼灣妖精吃了多少人？聽說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和孩子。

　　即便我帶著山哥去天門鎮討生活，頂多混成個‘小戶’，家里還不如大戶安全。”

　　小羽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道：“我不是逼你焦慮，我只是希望你別墮了劍客之心。

　　羽彤都能成為靖妖司骨干，你天賦比她更好。

　　至于丈夫、孩子，從來不是修行的負擔。

　　誰說村婦不能同時也是‘無敵女劍客’？”

　　紫櫻問道：“我還能怎么努力？”

　　“光努力還不夠，我先幫你更新《太極長春功》。”

　　小羽能認識紫櫻，是因為當時紫櫻在給柳姑姑當小跟班。

　　柳姑姑選她當小跟班，是因為紫櫻最伶俐出挑，腦子好，天賦也高。

　　小羽真不希望紫櫻浪費了自己的天賦，也浪費了她早年的教導.前些日子遇到柳姑姑時，柳姑姑就在抱怨，說自己教紫櫻算數和管賬，每日幾千上萬兩銀子的流水，也應付得輕輕松松，分厘不差。結果紫櫻卻去了一輩子見不到一個銀元寶的窮山溝，氣死她了。

　　在天亮之前，她教會了紫櫻兩套功法。

　　第一套是融入部分醫道秘術的《太極長春仙氣》。

　　杜家莊太窮了。

　　紫櫻和山哥再勤奮勞作，一年到頭難以積攢二兩銀子。

　　抗風險能力太差。

　　萬一老娘或孩子生了大病，可能直接家破人亡。

　　就像當年的小紫櫻。

　　新的太極長春仙氣與小羽自己修煉的有些區別。

　　小羽的更純粹，要有所成就，需要海量的“道氣”。

　　紫櫻現在沒法天天誦讀道經了。

　　新版本的長春仙氣融入了醫道秘術，偏向于使用真氣給自己療傷，給別人治病。

　　比純粹的醫道秘術差很多，無法直接操控“生死”二氣。

　　但通過真氣間接增補“生之氣”、驅逐“病氣”，更加容易上手，還完全不影響實戰威力。

　　第二套功法則是《羽氏五雷法》。

　　不是劍法，是道法。

　　因為紫櫻無法將五雷將軍劍融入日常生活如果她炒菜時使用五雷劍，要把鍋灶炸掉。

　　道法可以通過打坐冥想來修煉。

　　“《葎草劍》你繼續練，但別再當成主修功法。你現在要主修《五雷法》，因為你此生可能遇到的最大敵人，就是山中的妖邪。五雷法對妖邪最為克制。”

　　紫櫻一個偏遠小山村的村婦，很難與別人結仇。

　　真遇到生死搏殺的場景，八成是妖邪害人。

　　“修煉《五雷法》還要讀道經攢‘道氣’呀”紫櫻表情有些遲疑，“我現在只能心里默誦《道德經》和部分《黃庭道經》，沒辦法像在紅袖坊一樣閱覽道經，還去道觀聽道長講道。”

　　“你的愿望是嫁給山哥，可你家大妹和黑娃，難道也要當一輩子不識字的村姑村漢？”小羽問道。

　　“等他們長大，我教他們認字。”紫櫻甜甜一笑，“我已經教會山哥認字、寫字呢！”

　　小羽道：“反正要認字讀書，不如拿著道經教。讓你山哥也讀道經。”

　　想到山哥連內力也無，小羽有些明白了，又道：“你可以傳授他最新的《太極長春仙氣》。”

　　紫櫻先露出歡喜之色，又遲疑道：“不如換一個更容易的，現在的《太極長春仙氣》太艱澀深奧了。

　　我明明跟你練了好幾年，如今遇到新版‘長春仙氣’，都有些聽不太懂。

　　還要你另外寫一個小冊子，先死記硬背。

　　他從頭開始，想入門至少得十年。”

　　小羽道：“你只管教他，十年二十年都沒關系。反正你們兩口子被俗世羈絆，這輩子都不可能成仙，長春仙氣只能幫你們延年益壽、無病無災。”

　　小羽沒有像對待二狗子一樣，用龍珠給紫櫻的孩子筑基。

　　沒時間了。

　　不過在離開前，她消耗一柄神兵，幫山哥治好了腿傷。

　　神兵是在魔蛟宮寶庫里找到的一柄“仙劍”，原計劃給巧實劍升級用的。

　　就像當年周朗的“七星飛劍”。

　　山哥膝蓋骨粉碎，還缺了大半塊，小羽融掉仙劍，為他造了個“鋼鐵”膝蓋。

　　還順便將略有殘缺的腿骨修補好了。

　　之所以用神兵為材料，是因為神兵可以被人煉化！

　　煉化之后就對人體沒任何排異反應，比原本的骨頭還要好用。

　　膝蓋骨用不了多少靈材，余下的殘劍改成了漆黑短刀，給紫櫻平日砍柴、剁骨頭用。

　　整個手術過程，僅僅半個時辰。

　　如今小羽行走江湖，隨身攜帶“醉酥散”.拿下魔蛟宮、剿滅流沙河兩岸妖巢的過程中，醉酥散屢次建功立業。

　　山哥服下摻了醉酥散的酒，睡了一覺，醒來腿就好了，小羽人也走了。

　　離開杜家莊后，小羽還繞著圈，將周圍的山嶺、湖泊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大妖潛伏，才返回迎祥府。

　　回到迎祥府，小羽沒有入城，而是去了天門鎮外的杏花村。

　　她要找自己的干女兒“白阿苒”。

　　紫櫻是小羽的好友，數年不見，心里怪想念的。

　　就像紫櫻得知她回來，無論如何也想見她一面；小羽回來后，也無論如何想見紫櫻一面。

　　一旦見過了，紫櫻和小羽都內心滿足且愉快。

　　白家阿苒，小羽其實一點也不思念。

　　找她純粹是身為“干娘”的責任。

　　她如今不是偷偷返回迎祥府。

　　羽宰衡已經名震流沙域。

　　如果自始至終不去白家莊一趟，顯得太薄情寡義。

　　“你是蘇溪坡？你咋變成這樣了？”

　　在杏花村蘇家，小羽見到了一個邋遢中年漢子。

　　他穿著臟兮兮的襖子，蹲坐在門檻上曬太陽，渾濁的眼神有些迷蒙，像是在回憶又像是腦袋放空。

　　家里別說人，連一頭畜生、一只雞都沒有。

　　院子亂糟糟，不知多少個日子沒人打掃了。

　　小羽盯著他胡子拉碴的干癟臉頰看了許久，都不敢確認。

　　還使用了望氣術和醫道秘術，去感應他的氣.的確是當年那個眼眸清澈、豐神俊朗的有為少年郎。

　　只是如今他氣運衰竭，甚至有了破家滅門之氣象。

　　“你是”邋遢漢子使勁揉掉眼睫毛上干涸的眼屎，難以置信道：“宰衡大人？我沒做夢吧？”

　　小羽笑道：“你還認識我，真難得。”

　　“噗通”邋遢漢子立即雙膝跪地，連連磕頭，“草民蘇溪坡拜見宰衡大人。”

　　小羽有些嫌臟，可她當年蒙他老母招待，在他家吃過飯.她將他攙扶起來，“你我既算故人，又是親戚，不必如此。”

　　“故人，親戚？”邋遢漢子誠惶誠恐，連連擺手道：“草民下賤之人，哪敢跟宰衡大人攀親戚？”

　　小羽皺了皺眉，道：“你真不記得我了？可你怎么曉得我是‘宰衡’？”

　　蘇溪坡道：“前些日子村里人拉我去黑龍河碼頭分龍肉，路過天門鎮，遠遠見到大人跟清河侯說話。”

　　小羽道：“你娘子白珠簾沒跟你說起過我？對了，白珠簾哪去了？”

　　“珠簾.”蘇溪坡一陣恍惚，眼神中有了一絲神采，忐忑又疑惑道：“大人真的認識草民？”

　　“你娘何時去世的？當年我年紀小，路過你家門口，找你娘問路，你娘還請我進屋吃飯。你妹子舀了半瓢豆子，讓你去村口換了兩塊老豆腐。”小羽道。

　　蘇溪坡心里有了點印象，卻又腦子渾噩，死活記不起來。

　　不過他也基本確定，羽宰衡應該沒戲弄他，兩人過去至少有一面之緣。

　　“我娘前年四月份走的，珠簾三年前走的，不曉得哪里去了。”

　　蘇溪坡沾滿污垢的臉上忽然迸發希冀之光，“宰衡大人，您認識珠簾？你可知道她在哪？還有我那兩個孩兒，她將他們帶到哪去了？”

　　“白家莊你去過吧，你可知道白家莊里住著什么人？”小羽問道。

　　蘇溪坡面色數變，嗄聲道：“宰衡大人想問我，是否知道珠簾并非人類，而是白狐成精？”

　　小羽嘆道：“看來你終究是知道了。你娶了珠簾，我收了珠簾的姐妹為干女兒，所以你我也算是親戚。

　　我本打算去見一見干女兒，可白家莊的狐貍不知去向，好像離開有幾年了。

　　故而我來蘇家，打算找你娘子打聽情況。

　　沒想到一別數年，你竟落魄成這副模樣.看來白老爹飛升失敗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