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故人重逢

　　“《羽鳳仙傳奇》不是已經八十回，大結局了嗎？”孫二狗道。

　　隗先生道：“我當年還是太保守，八十回遠遠不夠，八百回估計都不夠。

　　今次先續寫八十一回到一百六十回，將來羽仙子再干下驚天動地的大事，還要接著往后寫。

　　哪怕寫到我死了，我兒子、孫子還能寫！

　　別人留給后代子孫的，都是大宅子、大鋪子、大莊園。

　　咱老隗留給子孫的，卻是這輩子四處搜集到的羽仙子傳奇故事文檔。

　　嘿嘿嘿，哪怕幾百年后，老隗家的人，也能靠羽仙子吃飯呢！”

　　“原本八十回的大結局咋辦？”孫二狗道。

　　“還能咋辦，刪了重寫唄！”隗先生一臉無所謂。

　　“你找我們搜集材料？我們能幫你干什么？”黃寡婦好奇道。

　　隗先生道：“不僅是你們，所有和羽仙子相熟的人，我都找過。

不然你們覺得，翟大員外為何無緣無故跟我說‘狂風攪亂蟠桃會’的事兒　　是我先找到他，差點跪下來給他磕頭，最后還是‘替羽仙子人間顯圣、流芳萬世’這句話打動了他，他才愿意說些機密事兒。

　　不過翟大員外有些木訥，沒辦法完全指望他。

　　你們嘴碎咳咳，我是說，你們能說會道.”

　　他表情尷尬地打開話本冊，岔開話題，道：“你們看，這里還有幾十個問題，我先跟你們說，你們遇到了羽仙子，再找她詳細詢問。”

　　李大爺認識字，湊過去一看，就驚呼起來，“怒斬都城隍？小鳳仙啥時候又怒斬城隍爺了？

　　還有‘宰衡’，小鳳仙怎么成了西蜀的‘宰衡’？‘宰衡’是啥？”

　　隗先生滿臉敬畏，道：“六年前斬的是府城隍，前些天斬的是都城隍。

　　不僅斬了，斬之前還廢黜了過去的秦城隍，新敕封了姜城隍。

　　廢立都城隍啊！

　　簡直是神話中的故事。

　　我這個編寫話本的說書人，都不敢這么寫。怕醬油孫之流，說我胡吹大氣。”

　　“好好的，小鳳仙為何要廢立都城隍？”孫二狗疑惑道。

　　隗先生得意道：“你看，這就體現說書人的重要性了。沒有我，你們凡人壓根不曉得鬼神之事。”

　　接著，他將“羽宰衡”單人獨劍廢立都城隍的過程和緣由，都詳細講述了一遍。

　　他說得太詳細，孫二狗又開始懷疑，“你咋知道得這么清楚？”

　　隗先生道：“我先前不是說了嘛，秦城隍已經被‘傳首九邊’。

　　秦城隍的人頭，自然也被送到了迎祥府。

　　所有鬼神都看到了，也知道廢黜他的原因。

　　所有鬼神知道了，很多馭鬼驅神的高人，也知道了。

　　事情已經發生好些天了，我才剛知道，已經算晚了。”

　　黃寡婦感慨道：“小鳳仙還是和六年前一樣雷厲風行，手段凌厲啊！”

　　隗先生敬畏道：“比六年前厲害多了。羽仙子成了宰衡，管理大蜀所有官員、軍隊和鬼神，這是什么氣魄和手段？””

　　李大爺又指著一條問題，道：“這是真的嗎？這些天羽仙子在西蜀各處斬妖除魔，誅殺妖魔鬼怪數以百計？”

　　“當然是真的，羽仙子如今算是‘恩澤天下’了。

　　不僅救了咱蜀東百萬黎庶，其它郡府也都逐步滅除妖患。

　　她斬殺的每個妖精，你們都要問清楚。

　　他們雖死得簡簡單單，卻都是大魔大妖。

　　每一個都曾禍害無數百姓，足以幫我完成一回話本故事.唉，算了，妖魔鬼怪太多，真要一一問清楚，羽仙子得煩死。

　　還是我事后找其他人搜集詳細資料吧。”

　　——搜集不到消息資料，就自（胡）己（編）想（亂）象（造）。

　　隗先生又從布包里摸出來一根禿毛筆，用口水濕潤筆尖，將這個問題劃去。

　　“魔龍來啦，魔龍來啦”

　　對面堤岸上，忽然沖來一匹快馬，自南向北，狂奔而來。

　　一邊疾馳，馬上的騎士還不停高呼。

　　“來啦，魔龍來啦”樹蔭下的張大娘等人，急忙起身，也跟著叫喊起來。

　　很快兩岸等待的民眾，都開始歡呼。

　　又等了大概半刻鐘，“轟隆隆”

　　遠方的河面上，傳來千軍萬馬奔騰的聲響。

　　是浪濤聲。

　　差不多三層樓高的浪濤，從南邊河面奔騰而來，宛若一條水龍。

　　“哇，好大一條魔龍！”視力比較好的武者，已經驚聲尖叫起來。

　　很快水龍來到張大娘他們等待的河段，他們也都看清楚了。

　　果然是一條恐怖的魔龍，四五十丈長，龍鱗有些破爛，仿佛遭了千刀萬剮之刑，卻絲毫不損其威嚴。

　　魔龍之上覆蓋一層水流，其下方有數百位河妖，是他們扛著魔龍在黑龍河內御水疾馳。

　　“好像沒有臭味。”李大爺喃喃道。

　　“什么臭味？”隗先生疑惑道。

　　李大爺抬頭看了看穿過樹葉落在身上的燦爛斑點，“屠蛟龍都是幾天前的事兒了，如今快立夏了。

　　龍肉沒有拆開腌起來，就這樣從南方運到蜀東，竟然還沒臭。”

　　“這可是龍啊，是神仙，神仙的肉怎么會臭？”隗先生不以為然道。

　　“神仙的肉不會臭？”

　　“神仙拉的粑粑都是香的。”隗先生信誓旦旦道。

　　李大爺、張大娘他們果然分到了一塊龍肉，每個人竟然有兩斤！

　　哪怕二狗子這樣的孩子，也是兩斤。

　　如果一家五口，則有十斤肉。

　　實在是母蛟龍太大、太肥，一百五十米長、公交巴士粗，肉和骨頭又比較瓷實（密度大），總重量超過五百萬斤（2500噸）！

　　比動不動就幾萬噸、十萬噸的哥斯拉，差了很多。

　　但當成食物來吃，的確算是龐然巨物了。

　　整個蜀東有百萬人，迎祥府和天門鎮兩城原住民（不包括行商、旅客），算上老人孩子也才三十萬。

　　從中午分到天黑，母蛟龍身上的肉才減少了四分之一，還得繼續分兩天。

　　若非龍骨太大、太壓秤，百姓們可以分到更多肉。

　　當然，龍骨最后也會分給武者。

　　龍髓直接煉化，可以提升功力。抽干龍髓的龍骨，可以鍛造成神兵利器，或者用來合藥。

　　兩城百姓分到的都是純肉。

　　龍肉的確沒有臭，倒不是神仙的肉不會爛，是水妖一直用術法在保鮮——保龍尸內的元氣不流失，元氣不散，則肉不腐。

　　從某方面來說，隗先生的話也不算錯。神仙只要還是神仙，仙氣不散，肉基本不會腐爛；神仙若死了，氣散神消，尸體失去“仙氣”，成了凡物，不再是仙品，會爛，會臭，屬于正常。

　　現在龍肉內蘊仙氣，不僅沒臭，哪怕是生的，也帶有一種特殊的香氣，聞到之后令人口齒生津。

　　有武者當場就開始嚼吃，吃得臉冒紅光，精力無窮，大喊大叫，發足狂奔百十里而不累。

　　“唉，我還以為能見到小鳳仙呢！”

　　哪怕坐著牛車，提一大桶龍肉回到了天門鎮醬油巷，他們還面有遺憾地嘀咕。

　　除了分龍肉，他們還懷有再見故友的心思。

　　可押送母蛟龍尸體的眾河妖，在離開南山郡后，再沒見過羽宰衡。

　　黑龍河并不流經南山郡。

　　南山郡位于蜀國東南，在流沙河與十萬大山的夾角。黑龍河卻是偏向西南，經過十萬大山外圍的“南屏山”后，拐向西邊的哈密國。

　　奈何母蛟龍尸體太沉重，走水路更加節省力氣。眾妖寧愿繞了一段路，進入黑龍河，也沒有直接往北飛。

　　“吱呀”黃寡婦掛上鎖、推開門，重新提起裝有四斤龍肉的木桶，嘴里還在數落兒子，“好好的龍肉你不吃，偏要吃蔥油炊餅，真是個沒福氣的傻蛋。”

　　她本打算晚上做清蒸龍肉給兒子吃，結果二狗子吵著鬧著要吃炊餅，還哭嚎叫喊“不吃龍肉，只吃炊餅”。

　　這會兒他黑乎乎的小手上，還捧著一塊香噴噴的蔥花炊餅。

　　“龍肉只是畫餅，炊餅近在眼前，二狗子還是精明的。”一聲輕笑，從里屋傳來。

　　“誰，誰在我屋里？”黃寡婦被嚇了一跳，差點喊出“有賊，我家來賊啦”。

　　她沒喊，一是對方在笑，明顯沒有惡意；二是聲音清脆悅耳，是個女的，還有些耳熟。

　　“你們不是在嘀咕，沒見到我嗎？現在我在你跟前，你反而認不出來？”屋里的聲音笑道。

　　“哎呀”黃寡婦連龍肉都不要了，快步穿過狹窄卻干凈整潔的小院子，進入東廂房的堂屋。

　　里面沒點燈，卻有個年輕的女子站在門口，眉目如畫，氣度清雅，略顯清冷的臉頰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大而明澈的杏眼里也滿是笑意。

　　“小鳳仙，果然是你！你長成個仙女啦！”黃寡婦興奮道。

　　小羽笑道：“大姐倒是沒什么變化。”

　　她又看向黃寡婦身后，捧著半塊炊餅，呆呆傻傻看著自己的小童，又道：“二狗子咋長成個黑泥鰍了？”

　　黃寡婦伸手將兒子拉過來，低喝道：“真是個蠢蛋，見到了長輩也不曉得叫喚，快喊嗯，喊姨”

　　二狗子扭股兒糖似的，只把腦袋往她身后縮。

　　“這孩子真沒出息！”黃寡婦訕笑將兒子扯開，快步進入里屋，點燃蠟燭，搬來椅子讓小羽坐。

　　自己又快速跑進廚房，準備生火煮茶。

　　不過她也不是只顧自己忙，嘴上還不停嘮嗑。

　　“小鳳仙，你從哪來的？”

　　“昨天晚上，王三郎駕云送王處士回到迎祥府，我那時已經回來過一趟。

　　跟流沙河的玄龜河神談了一會兒，又走了。

　　前幾天在蜀南，這兩天在蜀東，將藏在蜀東的妖魔鬼怪清理了一遍。

　　若不是風吼灣出了事，我今晚都不會回來見你們。”

　　清理完蜀東的妖患，她接下來還要去北方、西方，將西蜀每個郡縣都跑一遍。

　　若有必要，還會去境外鏟除妖精的老巢。

　　她已經和玄龜河神商量好，河神府壓上所有，全軍出動，陪她去遠征魔蛟宮。

　　此時河神府大軍聯合一部分黑龍河水府大軍，都已經開啟“南征”之行。

　　他們速度比較慢，路程又比較遠，要走十幾天。

　　趁他們趕路的時候，小羽打算將西蜀的妖患清理一遍。

　　最后再去南方搞定魔蛟宮，差不多就該掛印而去、結束此次的回歸之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