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顯然知道馬達鳴心里在想什么,他說道:“馬所長,我看你真是該加強理論學習,必須加強政治修養,把你腦海里的那些骯臟東西出掉,特別是要出掉你那些拉幫結派的思想,做一個正直的干部。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你心里應該有一個尺度,不能只聽別人的。如果是這樣,你這一輩子也就這個樣子了,本來一身正氣變得市儈油滑,讓人瞧扁不說,還誤了自己的前程,我都替你不值得。
上午我乘車來這里的時候,縣委領導秦部長推薦了你,還說你心里有正氣,是一個有上進心、有膽量的干部,我心里確實很高興。可我今天看了,實在讓我大跌眼鏡。你哪里有什么狗屁正氣?我只看到了你一團和氣,一團不講原則的和氣。你哪里有什么膽量?我只看到了一個怯懦、膽小的縮頭烏龜!
虧你還把你當兵時候的照片放在桌面上。我問你,你看著你穿的軍裝,看著相片里其他戰友的身影,你不感到慚愧,不感到內疚嗎?人家敢在戰場上沖鋒陷陣、出生入死,面對槍林彈雨毫不猶豫往上沖。可你呢?呆在和平的環境,手下都是堅持正義的干jǐng,身后都是善良的百姓,還有黨紀國法在支持,你卻膽小如鼠,膽戰心驚。哼,不是我采取激將法,你也不怕我激將,我對你只有鄙視!”
郭拙誠嘴里上不是激將,但這個激將已經將馬達鳴刺激得惱羞成怒。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姓郭的,不要以為你是鎮黨委書記老子就怕你!老子坐得正、行得直,哪里膽小了?你說!”
拍桌子的聲音和吼聲透過并不嚴實的房門傳了出去,不但讓宋建國、青猴子大驚失色,也讓幾個關在自己辦公室里的人目瞪口呆。
與這個辦公室相對的另一個辦公室里,指導員崔有林不由發出一聲冷笑,嘴角微微地朝上翹了翹,然后拿起一張報紙看了起來。不過,他的耳朵顯然豎得高高的,注意力全在外面。他甚至想將關緊的辦公室門打開,可想了想還是不敢動:“可惜前面的話聽不到,若是聽到,該多有趣,兩個黨委吵架,呵呵…”
郭拙誠也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少給我稱老子,就你這熊樣,你還有理啦?你還跟我不客氣?哼!信不信今天就把你揍倒在這里。”
馬達鳴冷笑道:“揍我?你也不看看你幾斤幾兩,我告訴你,能揍倒我的人,我馬達鳴還沒在長河縣看到過。”
郭拙誠陰笑著點了點頭,一邊點頭一邊陰陽怪氣地說道:“是嗎?我看你不用在長河縣找了,也不用在馬驛鎮找,那樣太辛苦。因為能夠揍倒你的人就站在你面前。”
馬達鳴不怒反笑:“哈哈哈哈…,你厲害!我真佩服你一張厲害的嘴巴。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啊——”
隨著一聲驚叫,一聲巨大的響聲從所長辦公室傳出,整個房子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所長辦公室里面更是傳來一陣劈哩啪啦的破碎聲。
所有人——包括那個冷笑的指導員崔有林——再次呆若木雞:無論是馬達鳴被干倒,還是郭拙誠被干倒,都足以讓他們的思維陷入停頓。
他們實在不相信郭拙誠能干到馬達鳴,那可是一人能打翻好幾個精悍干jǐng的猛漢,郭拙誠一個孩子怎么能干到他?如果郭拙誠被干到,那馬達鳴怎么可能有這個膽量?人家可是鎮黨委書記,是他的頂頭上司啊。
可是,所長辦公室里面傳出來的聲音確確實實是有人被撂倒了。所有人都在自問:“到底誰被撂倒了呢?”
這時,里面傳來郭拙誠鎮定自若的聲音:“馬所長,不會就這么裝死吧?也許我這么輕易得手,有僥幸的成分哦。剛才你肯定沒做好準備,也有點膽怯,有點顧忌我的身份,所以不敢隨意施為。現在我們都已經開打了,臉也撕破,你該膽氣壯了一些吧?再來試一下?你可不要說什么甘拜下風的狗屁話,那會讓我更瞧不起你。當然,如果你說害怕了,不敢打,那我們兩人的打斗就此結束。你寫一封辭職信,然后卷起鋪蓋走了,老子不喜歡膽小鬼當我的下屬。”
馬達鳴怒道:“姓郭的,你欺人太甚。不要以為老子…,啊——”
隨著“嗵——!”的一聲巨響,馬達鳴又情不自禁地驚叫一聲,接著一陣狂怒的咆哮,“姓郭的,別怪我不講情面…,啊——”
只聽見所長辦公室里面傳來馬達鳴一陣陣怒吼和驚叫,傳來一陣陣重物撞擊地面、墻壁的巨響,而整個派出所的房子則簌簌震動著。外面的人都無一例外膽戰心驚、臉色蒼白,一個個用眼神交流著:“那小子是人還是神嗎?怎么可能這么厲害?”
所有的人都知道現在被虐的就是馬達鳴。
就在這時,郭拙誠平靜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馬所長,還比嗎?對付你這種狗屁本事的人,我至少能應付四個。不說是你,就是你那個師傅過來,也只有低頭認栽的份。”
“什么?四個?”青猴子脫口說道,睜大的眼睛在宋建國和聞訊趕來的其他干jǐng臉上掃描著,一副吃驚但并不懷疑的神色,“能夠把對手當麻袋一樣的扔,確實可以對付四個。”
其他干jǐng也是一樣的表情。
直到現在,他們心里并沒有小瞧馬達鳴,因為他們知道馬達鳴的本事,派出所的人基本都和馬達鳴對陣過,沒有一個人能在馬達鳴手下走上三招。
派出所雖然不是部隊,卻也跟部隊性質差不多,沒事的時候總喜歡比試比試。雖然摔跤、圍攻、對打這些動靜大的比試雖然不是天天有,但一個星期總有一二次,至于扳手腕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飯。
正因為馬達鳴在派出所里打遍全所無敵手,所以干jǐng們特別是年輕的干jǐng都服他崇拜他,讓他短時間內在派出所站穩了腳跟,這也是干jǐng們雖然報了賬但沒有領到錢而只敢偷偷發幾句牢sāo的根本原因。
可是,現在的情況太讓人感到詭異了,一個還是孩子模樣的鎮黨委書記竟然輕松干過了他,還說能對付四個像馬達鳴這樣的人。
聽他毫不喘氣的說話聲,聽到馬達鳴如牛吼般的喘氣聲,他們真的信了:這家伙真有這么厲害,如果我們跟他打,估計十個人也不是他的對手。我的天!
這時馬達鳴的聲音傳了出來:“郭書記,我馬達鳴有眼無珠,我確實打不過你,甘拜下風。不過…,你不可能干過我的師傅。”
郭拙誠冷笑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自己干不過就搬你的師傅出來。就算我現在真的干不過,等幾年我輕易干倒他。因為我年輕、武力有足夠的上升空間。他呢?過了盛年的他只有走下坡路。其實,就他那個熊樣,我現在干掉他綽綽有余。”
馬達鳴是軍人出身,心底里還是有那種在部隊養成的“勝者為王”的心態,沒打之前對郭拙誠怨氣沖天,真動手并知道自己打不過對方后,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佩服心理:這小子太變態了,根本不是打得過打不過的問題,而是能不能近身,能不能打到他的問題。
他咬著牙慢慢爬起來,說道:“我師傅可是全軍搏斗高手,全軍刺殺第一。我承認我打你不過,但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難道你認識我師傅?”
郭拙誠用手指點了點辦公桌上壓在玻璃下的相片,說道:“不就是這個家伙嗎?他叫歐志堅吧?對,應該是叫歐陽志堅,現在估計已經成了團長。”
“郭書記,你真的認識他啊?”聽了郭拙誠的話,馬達鳴感覺與他的距離近了許多,都忘記身上的痛了,“他現在不是團長,但是團級干部,是副團長。他認識你不?啊——,你們是不是師兄弟吧,那我豈不要叫你師叔?糟了!”
郭拙誠一屁股坐下來,冷冷地看著馬達鳴,說道:“別跟我攀近乎,我可不想當你的師叔,說出去,你這人只能給我丟臉。一個膽小鬼、一個縮頭烏龜而已。”
此時兩人說話的聲音低了許多,沒有像剛才那么大喊大叫,外面的人只能隱隱約約聽見,坐在自己辦公室里的指導員崔有林干脆一個字都聽不見了。
馬達鳴臉紅耳赤,爭辯道:“郭書記,不要以為你能打得過我,我就隨你任意編排,我什么時候擔心了,我什么時候當縮頭烏龜了?哪一次有事我不是沖在前,哪次抓壞人我不是第一個上去?你問問我手下的人,我馬達鳴是膽小鬼嗎?只要有一個人說我馬達鳴是膽小鬼,我就承認我是烏龜王八蛋!”
似乎是真的出去找人,郭拙誠幾步沖到門口,將辦公室的門猛地往里面一拉,只聽兩聲響,宋建國、青猴子如麻袋一般滾了進來,摔倒在地。
一個驚呼哎喲,一個大聲說道:“馬所長不是膽小鬼,不是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