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胸毛三萬根
六月，酷熱！
13點，午飯剛過，太陽能融化瀝青。
高二取消了午休。
3班，午間自習。
大家都在復習，而最后一排，蘇越仰面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睡。
雖然已經昏睡過去，但蘇越的手掌還牢牢抓著筆，書本上是寫了一半的筆記。
筆記工整，一絲不茍。
這是一個很努力的學生。
蘇越不是在上課摸魚，他昨天通宵送外賣，實在睜不開眼睛，無意識的昏睡過去。
“丁老師，教室里有監控，蘇越在這睡覺，政教處會不會扣您工資啊，叫醒他吧。”
對于蘇越上課睡覺，學習委員有些不滿。
其實蘇越沒有打呼嚕，睡覺也沒有影響別人，對方非要自甘墮落，她也沒必要多管閑事。
但層巖二中校規森嚴，對教師的考核同樣嚴格。
如果被政教處看到丁老師課堂有人睡覺，倒霉的是丁老師。
其余學生也紛紛停下了復習，回頭看著最后一排的蘇越。
可憐、無奈、同情…
每個人同學的眼神都很復雜。
淪落的富二代，就是這樣的下場，令人心酸。
“沒事，你們繼續復習，讓他躺會吧，也不是天天睡，蘇越文科成績沒什么問題！”
丁北圖是班主任，他年紀雖然不算太老，但頭發花白，穿著樸素，只是淡淡搖搖頭，聲音并不大。
丁北圖也不是不在乎工資。
蘇越這個孩子，有點命苦。
別人晚上可以熟睡。
可蘇越還要兼職去送夜宵外賣，賺錢還助學貸款。
這一會睡眠時間，對他來說或許很重要。
樓上的高三，要高考了。
可高二的教室，竟然是更加緊張凝重。
高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高二學生，同樣要爭奪層巖市潛能班的寶貴名額。
其慘烈程度，一點不比高考輕松。
潛能班，其實就是一年期的高三沖刺班。
只有先考上潛能班，才有資格參加武道高考。
早晨晚上，氣溫涼爽，高二學生要進行高強度體魄訓練，所以他們抓緊中午時間，復習文化知識！
武道盛行的時代，學子們日夜連軸轉，陀螺一樣，根本沒有空閑時間。
拋開體魄，潛能班對文化課，也有極高的要求。
其實以蘇越的氣血值，他根本無法考上潛能班。
不過也沒關系，大不了他留在層巖二中，放棄武科，來年參加普通高考。
丁北圖覺得他考個一本文科院校，問題不大。
原本蘇越的出生，很不錯，甚至算是名門。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是層巖市提督的獨子。
可偏偏去年提督出了事，堂堂層巖市一把手，突然被抓進了監獄。
就這樣，蘇越瞬間淪落成了平民。
層巖一中的學費昂貴，蘇越家庭巨變，差點因為交不起學費而輟學。
作為罪犯的家屬，蘇越失去了一切補助資格。
提督被抓，沸沸揚揚，曾經也是層巖市最大的新聞。
所有人都覺得，蘇越應該是要輟學，或者去下面的縣，找一個便宜高中轉學。
雖然縣里的高中沒有武科的教育資源，但他文科成績還湊合，應該能考個文科大學，未來不愁找工作。
可誰都沒有想到。
蘇越請了三天假，在人們都以為他要輟學的時候，他直接去了校領導辦公室，請求學費分期，并且愿意支付利息。
這一行為，令不少人咋舌。
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蘇越會奔潰，作為富家子，這種巨變，根本承受不了。
最終，校領導專門開會，同意蘇越將學費分期，并且免收利息。
當初提督在位的時候，沒少給層巖二中撥款。
可也僅此而已，蘇越身份特殊，學校不可能再有扶持政策。
就這樣，蘇越早晨跟隨著學校進行一些體魄訓練，晚上，還要通宵送外賣賺錢。
也就是16歲年輕敢拼，如果是36歲，可能早就猝死了。
丁北圖必須得讓蘇越休息休息，這比工資重要。
其實丁北圖作為班主任，對蘇越的情況，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他的狀況，比傳言要更糟糕。
蘇越沒有母親，提督被突然抓走，財產凍結，他只能和他小叔相依為命。
蘇越的小叔，只比蘇越大10幾歲。
雙腿截肢，殘廢。
偏偏這個小叔，收養了一個孤兒，目前讀小學。
在以前，提督蘇青封、蘇越、小叔、以及小表弟，生活在提督大院。
可提督被抓之后，一個高中生，一個殘廢，一個小學生，就搬到了遠郊的廠區，那地方房租便宜。
殘廢小叔得定期吃藥，蘇越得償還學費分期款，還有一個小學生要吃飯。
所以，丁北圖真的有些心疼這個學生。
撕拉！
這時候，班長弓菱拉住了窗簾。
教室里有空調，但外面光線太強。
弓菱拉了一半，僅僅將刺向蘇越的光線擋住，便沒有再繼續。
弓菱皮膚白皙，很漂亮，如果非要選一個校花，層巖二中一定會是弓菱。
“弓菱，你是班長，你應該清楚，高二不允許拉窗簾！”
“一點點太陽，曬不死蘇越！”
王路峰看了眼弓菱，又看了眼蘇越，小聲說道。
誰都能看得出來，弓菱是在照顧蘇越。
王路峰是層巖市偵捕局局長的兒子，也算是個武二代。
當然，和蘇越之前的提督爸爸比，偵捕局其實不夠看。
但現在，蘇越的爸爸被抓走調查，王路峰就是班上最大的武二代。
王路峰喜歡弓菱。
“我怕自己的皮膚被曬黑，如果政教處調查，我去寫檢討。王路峰，你文化課成績差，不趕緊復習，操什么閑心。”
弓菱冷看了眼王路峰，冷冰冰說道。
“我文化成績差，可我氣血值強，潛能班穩了。
“弓菱我問你，你是不是暗戀蘇越！”
王路峰紅著臉問道。
“我的男朋友，在四大核心武院，而不是高中。”
弓菱依舊面無表情。
但她給人的感覺，就是在說：老娘不是井底之蛙。
“你等著，我一定會考入四大。”
王路峰捏著拳頭。
“就你目前的成績，再復讀八年，或許有可能上個A類武大！”
弓菱拿起課本，懶得理會王路峰。
神州的武大，分為三個等級：
核心四大武院、A類武大、B類武大。
B類人數最多，A類居中。
而四大，則是整個神州的天才匯聚之地，2000多萬考生，爭奪幾千個名額。
隨后，弓菱又不留痕跡的看了眼蘇越。
蘇越文科成績很好，可惜…武科太差了，這也與家庭有關聯，在最重要的高二階段，提督出事，對他的耽誤，幾乎是毀滅級。
“哼，你就是看上了小白臉，你怕他曬黑。”
王路峰看了眼蘇越，嘀嘀咕咕。
蘇越這小子，細皮嫩肉，除了有點小帥外，皮膚簡直比女人的還好。
當然，王路峰覺得自己一定比蘇越帥。
“好了，大家安心復習吧。”
丁北圖揮揮手說道。
青春期的孩子，情竇初開，吵吵鬧鬧也正常。
其實蘇越剛才已經醒了。
只是大家都在議論自己，他不好意思起來，免得尷尬。
提督老爸被抓，武二代淪為平民。
家里有殘廢的老叔要照顧，還有個上小學的拖油瓶表弟。
蘇越的經濟，確實很困難。
但在這個班級，他又覺得挺窩心。
班長弓菱，是個外冷內熱的好姑娘，剛才拉窗簾，也只有班長敢干，除了傲一點。
甚至王路峰那個愣頭，也夠意思。
上個月，自己分期款晚還了三天。這三天，就是王路峰幫自己悄悄墊付。
這家伙不好意思明著幫忙，暗中以贊助班費的名義，繳納了這筆錢。
其他同學也不錯，起碼在高二3班，從來沒有人談起過提督被抓的事情，作為同學，這已經是對自己最大的尊重。
在層巖二中，也沒有落井下石的人出現。
畢竟，都是一些15歲的學生，大家心里更多的還是同情。
“老爸，你等著，我一定會考上武道大學。等我有能力之后，會查出真相。”
等大家都安靜的復習之后，蘇越悄悄坐起來，繼續做筆記。
有些學生也看到了蘇越醒來，但大家都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問，也是一沉默的尊重。
弓菱不留痕跡的拉開了窗簾，她也怕真的被叫去寫檢查。
王路峰咬牙切齒的翻著書，為什么咬牙切齒，因為他特別討厭枯燥的文化課。
當然，也討厭蘇越皮膚白。
“文化課成績，我沒有什么難度。”
“至于氣血活力值…也差不多吧，應該問題不大。”
蘇越悄悄摸了摸自己小腹。
三根銀針，桎梏著自己的氣血波動。
這也是他武科測試成績，暫時不高的原因。
蘇越隱瞞了所有人。
高三潛能班，幾乎每個市都會設立。
類似于層巖市這樣的三級城市，大概設立有十幾所普通高中，但卻只有一個潛能班。
超過三萬人的高二學生，爭奪50多個潛能班名額…淘汰比600：1。
層巖市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城市，在一些核心大城市，更是高達三十萬的高二學生，而他們的淘汰比更驚人。
無論每個城市的教育局，對潛能班有著毫無道理的資源傾斜。
除了一些必要的撥款外，教育局70%的資源，全部都投在了潛能班。
無他。
只有潛能班的頂級苗子，才有資格考取武道大學。
學校的評級，教師的工資，校長的名聲，甚至各地教育局的撥款，都與武科考生的成績有直接關聯。
高三的種子學生，在一年前，已經前往潛能班，封閉苦訓了一年。
那批精英的目標，是全國各大武道大學。
而留在普通高中的高三學生，則沒資格參加武大高考。
所以，就造成了高三學生，甚至比高二還要清閑一點的錯覺。
至于潛能班里是一副什么樣的地獄場景，外界就不得而知了。
十幾天之后，即將學期末，高二學生，都要爭奪潛能班的資格。
其中，弓菱、王路峰，已經榜上有名。
一個班能出三個潛能班苗子，已經算是不錯的班級。
晚上七點，放學。
今日周五，學校沒有體能課程，學生們可以直接回家。
蘇越在廁所換上外賣服，抓緊時間準備去賺學費。
“蘇越，跟我來趟操場！”
王路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語氣不善。
“沒空！”
蘇越打開手機，不餓吧APP訂單閃爍，那可都是錢啊。
老爸被抓，幸好自己的手機沒被沒收，當初是旗艦手機，性能強大，搶單子快。
“不去也得去。”
王路峰語氣更加凝重。
“好吧，有話快說！”
蘇越穿好外賣服。
這廝，不會是要打自己吧？
你喜歡弓菱，你就去追求，打我干什么。
路上，蘇越還有些疑惑。
一路上，學生們紛紛側目。
到了操場，王路峰惡狠狠驅散了尾隨來看熱鬧的同學。
“如果要打架，我認輸，我打不過你。
“我對弓菱沒興趣，我只想賺學費，考大學，我的女朋友也在四大武院。
“還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
蘇越看著手機，他得趕緊接單，沒時間陪愣頭玩耍。
聞言，王路峰的腦子差點宕機。
咋這么不要臉呢！
你去四大武院，是跟團一日游？
還是門口拍照，發個朋友圈？
咋說的那么隨便呢！
“不是弓菱，我問你其他事情。”
隨后，王路峰情緒瞬間低沉下去。
蘇越一愣。
這家伙沒事吧，怎么都快哭了。
“你爸，在監獄里，過、過得好嗎？”
過了幾秒，王路峰抬頭，紅著眼問道。
“我爸被抓走不夠一年，我還不能去探監，過幾天才能去。
“不對啊，我爸被抓，你哭什么。”
蘇越瞪著雙眼。
這孫子，難道…是我爸的私生子？
沒道理啊。
我和我爸皮膚白，不可能有這么黑的私生子吧。
也不對。
王路峰的老爸，是偵捕局局長，那也好歹算個官了。
蘇越得捋一捋。
“我爸…可能也要被抓了。我怕我爸在監獄里，過得不好，所以來問問你。”
王路峰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爸污貪賄受了？”
蘇越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私生子的狗血劇情。
隨后，他又一臉迷茫。
按道理，王路峰的爸，為人正派，風評不錯，不該犯錯誤啊。
“神州有個S級國家通緝犯，在層巖市藏了一年，層巖市偵捕局卻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神州北區的七省巡撫發怒，仁青省總督和層巖市提督，親自督促，這件事情已經成了仁青省重點，我爸作為偵捕局局長，要被以瀆職罪處理。
“我爸已經給我買了一些保險，還給我存了一筆教育基金，我爸自己都說，他會坐牢。
“以后，我可能要跟著你送外賣了。”
王路峰坐在地上，木然的流著淚。
“你有教育基金，為啥還要送外賣？”
蘇越皺著眉頭。
還是偵捕局局長精明，自己的老爸，被抓的太突然，連錢都沒有留下。
人和人就不能比。
抓不到通緝犯，理論上不該直接進監獄，最多降級，一定是偵捕局冒失，領了軍令狀。
“對啊，我有教育基金，我為什么要送外賣？
“嚇我一跳。”
王路峰站起身來，一臉釋然。
“請你滾開，謝謝！”
蘇越氣的臉色發青，這孫子是故意的？
扎心不扎心。
“偵捕局的任務時間，還有一個禮拜，我爸應該一個禮拜后被抓。
“你什么時候去監獄探望你爸？”
王路峰又問。
“差不多就這三五天吧。
“放心，你爸和我爸，即將是獄友，我幫你看看他們的生活。他們都是武者，在牢里應該不會被打。”
蘇越拍拍王路峰肩膀。
同樣作為落魄的武二代，二人竟然還有些惺惺相惜。
“兄弟，感謝。
“對了，我爸估摸著要被抓，所以給我重新買了個氣血探測器，我原來這個舊的，就給你用吧！”
說著，王路峰解下手上的電子手表，遞給了蘇越。
他熱血起來，腦袋都有可能送給別人，老毛病了。
“別，賣二手也能有不少錢，這么貴重，我拿著不合適吧。”
蘇越嘴上客氣，可表帶，已經牢牢扣在了手腕上。
這家伙，有點沉。
金錢的質感，莊重！
“對啊，差點忘了，我已經不是武二代了，這舊探測器還也能賣不少錢。”
王路峰僵硬著手。
貧窮澆滅了滿腔熱血，可再一看，探測器已經被蘇越的袖子蓋住。
“這…”
王路峰想要回來，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一定會去監獄探監，等消息吧！你又帥，又大方，真是個合格的土豪。”
蘇越狠狠拍了拍王路峰肩膀，臉上是一副：好兄弟一輩子的表情。
好東西啊。
這玩意，15歲才能用，可惜自己上高二的時候，老爸已經被抓走了。
“算了，看在你說真話的份上，就送你吧！”
王路峰尷尬的咬咬牙，痛恨自己臉皮薄。
隨后，他打開自己的全新探測器。
上面顯示著一個血紅色的‘10’！
“我氣血活力值10卡，已經超越了潛能班的9卡錄取值，看看你的成績。”
王路峰決定打擊一下蘇越。
“我的…這個，不提也罷。”
佩戴探測器的時候，蘇越順便測試了一下。
6卡。
這是一個普通人的正常水平，高二3班，中游水準。
但距離潛能班，差距有點大。
“你這成績…額、還有一個月才考試，努努力，或許也能到9卡，期盼奇跡吧。”
王路峰拍拍蘇越肩膀，轉身就走。
潛能班最低錄取值：9卡。
3卡的距離，一個月時間…開掛都來不及了。
“王路峰，謝謝你上次幫我墊付學費。”
王路峰走了幾十米，蘇越想了想，還是真誠的說道。
如果不是王路峰，上次他就該退學了。
“我只是贊助了班費。”
王路峰頭也不回的離開。
“有機會，一定會還了你的恩情。”
蘇越轉身，也奔跑著離開校園。
同時，他悄悄取下了小腹上的一根銀針。
滴滴！
探測器出現了新數據。
氣血活力值：8卡。
取下第二根銀針，數據：10卡。
取下第三根，數據：12卡。
“解開銀針的感覺，真爽啊。
‘您有不餓吧外賣新訂單！’
‘麻辣燙一份，中辣，不要粉條，不要生菜，不要土豆，不要豆皮，不要藕、不要海帶…不要香菜、不要蔥。’
‘收件人：我有胸毛三萬根’
看著訂單，蘇越一時間陷入了迷茫。
您吃麻辣燙，什么都不要，干脆沖碗方便面調料唄。
還有。
以您的胸毛數量來看，不該訂地獄辣嗎？
中辣？
對得起胸毛嗎？
蘇越就這樣奔跑著，開始了充實的送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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