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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西北戰事如何緊鑼密鼓,大宋東京城完全是一派盛世景象,因為,一年一度的天寧節又要到來了。
之所以用一個又字,只因為連著三年都是大肆操辦,而這一年雖然規模略遜以往,但是,就大宋目前的國力而言,這繁榮昌盛四個字倒是用得輕了。
蕭芷因辛辛苦苦趕到大宋京城,卻沒有多少人把他放在心上。他也不惱,當初在大宋待過不少時日的他,自然知道天子官家的生日對于尋常百姓來說意味著什么。
他這邊廂猶如沒事人那般看一群官員忙前忙后,別人倒是心中起了嘀咕——這個打著南京道魏王使者的家伙,不會是遼國諜探吧?
一直到曾經認識蕭芷因的客省官員接手了這件事,蕭芷因的待遇方才上去了一點。
無論是趙佶還是那些政事堂宰相,抑或是樞密院的那一批新貴,如今確實沒功夫理睬什么南京道使者,要知道,太平盛世也需要粉飾,否則若是冷冷清清過一個天寧節,傳到外國滋味就全都變了。
再者,如今遼國和金國還在那里死磕,南京道一時半會不會出什么大事,他們樂得先把人丟在一邊。
這連著好幾日,高府上下都是忙得團團轉,原因很簡單,高嘉終于結束了在宮中那段小住的時間,回到家里來了。
恰好英娘伊容白玲被宮里那群娘娘沒事請去作客,高俅不是在政事堂處理政務,就是陪著趙佶四下里閑逛,也顧不上女兒。
如此一來,端的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在高府那兩位年長一些的公子看來,高嘉這位大姐原本就是女霸王,當高嘉擺出長姊的態勢,壓著他們念書識字的時候,這兩人頓時叫苦不迭。
倒是讓家里其他人心中大奇。自家這位最好調皮搗蛋的大小姐,什么時候轉性子了?
之所以拿著兩個弟弟作法,實在是因為高嘉想到往日里讀書時受到的那些苦。
如今雖然李清照回去為李格非守孝,但是出于一直以來的習慣,高嘉的課業并沒有停止,就算玩鬧,每天地課業她從來都是一絲不芶地完成,就連在宮中也不例外。
見兩個身為男兒的弟弟卻在那里有事沒事地偷懶。她自然是恨得牙癢癢的。
“大姐,你饒了我們吧!”高鵬舉實在是手酸得不行,見高嘉狠狠瞪著自己,他只能舉雙手求饒道:“我們以后一定不敢逃課,這還不行么?我這是第一次,絕對是第一次!”
“第一次也不行!”高嘉見一旁的高鵬越和高鵬昆全都偷偷瞟著自己,不由一叉腰把兩人瞪了回去。
高鵬昆年紀小也就罷了,可另兩人如今一個七歲,一個六歲,都到了該念書的年齡。
偏生玩興深重。她一個個拍腦袋訓了人。然后才反過身哄幼弟道,
“等到你兩個哥哥把今天的功課做完,姐姐就帶你們出去玩!”這一句話相當管用。
不過三歲的高鵬昆立刻樂滋滋地笑了起來,其他兩人就更不用提了。剛剛被高鵬舉和高鵬越氣得吹胡子瞪眼的西席先生看到如此情景,不由眉開眼笑,看向高嘉地目光中平添了幾分贊許。
他哪里知道,若是論惹事生非的本事,高嘉肯認第二,這府里頭怕是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好容易捱到功課做完,高鵬舉和高鵬越就把東西都交了,一個個眼巴巴地瞧著高嘉。
高府之中的規矩和別人不一樣,別人家里向來是允許男孩子出去。而女孩子全都關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而作為高府千金,高嘉從小開始就一直能夠在外邊跑,反倒是高鵬舉和高鵬越一年難得出門幾次,此番得了姐姐這句話,自然是不想放過機會。
“嗯,既然答應你們了,那我就帶你們出去玩玩好了!”高嘉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立刻派人去叫來了管家高豐景。
當聽清楚高嘉的話之后,高豐景頓時嚇得魂都沒了。
“大小姐。你不是開玩笑吧,若是被相爺知道了,小人今后就別干了!”見高嘉根本不吃自己這一套,高豐景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大小姐能夠自由在外邊,一來是相爺和夫人特地允準的,二來則是圣上也發過話。可是,三位少爺如今都還小,若是就這么放出去,怕是萬一有閃失,誰都吃罪不起。”他正在這里嘮叨,外邊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家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然后便嚷嚷道:“外頭嘉王殿下來了!”一聽到這聲叫,高豐景和高嘉全都愣了,轉而臉色各異。
高豐景是想到高俅往日里對皇家宗室的態度,心中暗自叫苦,而高嘉則是認為來了個救星。
高豐景也顧不得再和高嘉糾纏,三兩步跑了出去,而高嘉則等他跑得沒了影子之后,轉身對三個弟弟擠擠眼睛道:“今天是不是能夠出去,便著落在嘉王身上。你們全都好好在這里呆著,看我去想法子。”高嘉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而高鵬舉和高鵬越無不是心中癢癢,見高鵬昆張口似乎要哭,兩兄弟默契地上前捂住高鵬昆的嘴巴,喚來一個仆婦抱起小弟弟,兩人也連忙朝高嘉消失的方向跑去。
嘉王趙楷這一日前來,自然不是自己的臨時起意。雖然如今皇太子已經冊立,但是,經過母親地勸導,他卻知道自己并非沒有機會,因此并不覺得氣餒。
今日之所以登門,乃是他早上從書房里找出了一幅唐朝張旭地草書,又想起高嘉曾經的戲言,所以便按捺不住心情地登門造訪——他的父皇趙佶暗示得很清楚,高嘉要地東西,最好乖乖送過去,省得以后麻煩。
而他更清楚的是,自己曾經很想要的那方于闐玉獅子鎮紙,已經差不多是高嘉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在發現出來的是高府管家高豐景,而不是高嘉時,他的心中免不了有些失望,但卻沒有端出皇子的架子,而是從隨從那里接過一個錦盒,客客氣氣地道:“上次在宮中的時候,高小姐曾經提過喜歡草書。前兩天,我無意中在書房里發現一幅張旭的狂草,今日便特意登門送來。”說完這些,他便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怎么,高小姐不在么?”高豐景正琢磨著該怎么回答,旁邊便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嘉王殿下,今天怎么有空到這里來,你不用跟著師傅念書么?左一個高小姐,右一個高小姐,平日在宮里頭也沒見你這么鄭重,這幅字真是送給我地?”高嘉不待趙楷回答,冷不防從高豐景手中搶過那幅畫,展開一看頓時眉開眼笑。
她哪里需要什么張旭的狂草,而是在宮里訪查了一圈之后,最后認定趙佶喜歡書畫,定然最最愛重這些東西,所以決意找一幅張旭的草書把她看中的那鎮紙換回來。
無奈她去集賢齋跑了好幾趟,掌柜伙計無不告訴她,這種知名的書畫作品都是昂貴萬分,即使她如今算是一個小富婆,依然買不起。
所以,趙楷親自把東西送上門來,她怎能不歡喜,一時間也顧不上趙楷的其他意思了,把錦盒抱在懷里便笑道:“嘉王今日登門,難道就是為了送這幅書卷么?”一句話問得趙楷啞口無言,他當然不是為了送這區區禮物而來,只是,看旁邊那管家嚴防的樣子,似乎也不可能有什么進一步的舉動,因此他只得無奈地一攤手道:“原本是看著這秋高氣爽的,想要邀你進宮去賞菊,誰知諸位娘娘都齊聚在耶律貴妃那里,我知道你不喜歡,也就不邀你去了。”高嘉見趙楷沒聽出自己地言下之意,不由罵了一句木頭,可是高豐景就在身邊,她又不好暗示,只得隨口寒暄了幾句,把人打發走了。
送出一個麻煩人物,高豐景自然是如蒙大赦,怎敢再去招惹高嘉,連忙躲了個干凈。
而高嘉一轉頭,就看到兩個弟弟鬼鬼祟祟地躲在老遠處的一棵大樹后頭,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在這兒做什么?”
“大姐,真的沒辦法帶我們出去么?”高鵬舉眼巴巴地看著高嘉,小眼睛中盡是懇求,
“平日娘和大娘她們都不許我們隨便亂跑,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
“好了好了,沒看我正在想法子么?”高嘉沒好氣地丟過一個白眼,示意兩個弟弟住嘴,這才閉起眼睛冥思苦想了起來。
好半晌,她一拍大腿道:“有了!”高嘉所謂的法子很是光明正大,那就是去磨燕青。
要知道燕青平日里很喜歡帶著兒子在東京街頭閑逛,又算得上是家里的長輩,有他帶著,其他人自然不好說什么。
而燕青見高嘉帶著三個侄子眼巴巴地求了上來,一時心軟不過,便拍著胸脯應了,倒是旁邊的方蓉娘見這一大一小實在不像話,忍不住斥責了燕青幾句,誰知最后拗不過燕青,她也只得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