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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家歡喜幾家愁一場壽筵過后鄭瑕固然是因為母女重逢而歡喜至極其他嬪妃便沒有那么高興了。除了寵眷不輸鄭瑕的王德妃之外幾個有封號的妃嬪見趙佶當仁不讓地留宿淑寧殿面上都露出了些許異色只是當面卻不敢說任何不是。
這倒怪了按理說贈官和敘封都有常例鄭貴妃怎么會突然冒出了一位母親 一離開淑寧殿方捷抒低聲嘀咕了幾句聲音恰好讓旁邊幾位妃嬪聽見。果然剛剛入宮封了郡君的羅氏聽了此話便按捺不住了。
是啊以鄭貴妃的身份這贈官和敘封都能恩及三代怎么會單單漏過了她的生母除非她突然想到在場幾個妃嬪中自己的秩位最低當即自悔失言急急忙忙地遮掩道不管怎么說這一次鄭貴妃都是得償心愿圣上應該會另贈誥封才是。
母女重逢也該敘敘話一訴別離之苦圣上即便要留宿鄭貴妃也該推辭才是這才不違孝道。韋才人你說是不是方捷好暗恨羅氏膽小便轉頭笑著對韋氏道說起來韋才人本是淑寧殿的人就沒聽說過鄭貴妃還有一位生母未封么 韋氏本就心不在焉突然聽到有人和自己說話不免有些慌神使勁鎮定了一下心緒她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我當初不過尋常宮人哪里知道這些不好意思我突然覺得有些頭暈先走一步了說完她便朝身后兩個宮人吩咐了一句。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還以為她在淑寧殿能夠得到寵幸有多大心機膽子居然這么小方捷好冷笑一聲又瞥了剩下的幾個妃嬪一眼。一挑眉毛揚長而去竟是連一句告辭的話都沒有。她在后宮寵眷只遜于鄭貴妃和王德妃。又是官宦世家出身性子不免有幾分旁若無人別地妃嬪見此情景面面相覷了一陣便訕訕地各自去了。
只過了一日朝中便有旨意。冊封鄭貴妃生母李氏為北海郡太夫人。朝中官員雖然對此有所懷疑但見旨意上蓋有政事堂的大印掂量這又不算大事也就止息了議論。至于那些想起鄭貴妃之父鄭紳早就有過敘封贈官的人也在權衡利弊之后沒有多嘴。
真正說起來這位北海郡太夫人還是個有福之人雖然鄭紳當初把她送人但最后還是得了個好結局。不僅如今母女重逢而且如今地丈夫比鄭紳要有出息得多 蔡府書房之內蔡京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向對面的葉夢得解說道:張蘊本就是京城將家子弟李氏年輕時又是難得地美人他自從得了佳人后。不到一年便又有了兒子那時官職還低索性就把她冊了正。不過也多虧如此否則若是堂堂貴妃之母居然為姬妾。他這一關就不好過了。如今可好因這一層關系他的仕途之路就要好走得多至不濟一個節度使的虛銜是跑不掉了。
恩相說的是。葉夢得微微點頭對于后宮之事他這個局外人自然不好置評因此頓了一頓便岔轉了話題。圣上屢屢召見西北舊將這攻夏之舉怕是就在年內或明年初了。恩相說實話如今西北雖然大軍數十萬但要挑一位主帥并不容易不知恩相心中可有定計我也確實在愁啊蔡京的心思本就不在鄭氏身上此時聽葉夢得說起西邊軍情臉色便漸漸陰沉了下來。平夏城有種師道鎮戎軍有種師中渭州有折可適坐鎮西安州有郭成算起來西邊是武將濟濟缺地就是一個主帥。王處道管的是熙河蘭湟路又要平羌絕對抽身不得童貫一介宦官更不可能領軍難道真的要從京城派一位統領全局的帥臣不成 若真的如此只怕葉夢得欲言又止確實西北軍前的狀況擺在那里要從京城調一位知兵而又肯領兵的人過去決計不易。再者一旦戰事大捷那人功勞必定不小回來之后是否會影響朝局還不好說。甚至可以說倘若真的要從朝廷中樞派人那人選便呼之欲出了。
只怕什么無非是派嚴均達過去罷了蔡京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精光嚴均達的資歷品級到西北領軍都是再合適不過的。他通曉軍略又在樞密院多年更曾經長時間執掌河西房北面房對于進軍路線和地圖等等想必也有深刻了解只要他想去圣上是必定會允準地。
葉夢得見蔡京神情篤定忍不住疑惑地問道恩相的意思是 突然他眼睛一亮臉上立刻露出了幾分喜色。對于聰明絕頂的他來說和蔡京相處這么多時日猜測對方地心意已經有了六七分準頭此時往深處一想馬上體會到了內中深意。
明白了恩相神機妙算學生自嘆不如哈哈哈什么神機妙算我不過在宦途數十載對人性比旁人認識得更深刻罷了蔡京長笑一陣起身負手而立整個人立時散出一股無形的鋒銳對于我大宋而言對西夏的一役至關重要這一仗少說也要兩三年才能稍見成果而要完全定下戰局則七八年也未必能夠。高伯章和嚴均達如今互為犄角但一旦分開數年結果如何便再難預料。一旦嚴均達大勝而歸朝中和民間輿論必定會支持其拜相那時候他們自己縱使有心恐怕也難以改變這個注定的命運 葉夢得偷眼覷看蔡京神情背心忍不住一陣寒。能夠一步算到數年之后誰又能擔保這位當朝相就真地會燈下黑城府深沉如蔡京難道真的會看不到朝中那幾個拉著虎皮作大旗。背地里卻暗中使壞地家伙正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頭頂突然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少蘊你如今還年輕。前途不可限量切忌。宦途可上可下但絕對沒有回頭路可走一步算錯滿盤皆輸所以為人處事更應當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你明白么聽到這句似警告又似提醒的話。葉夢得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連忙恭恭敬敬地低頭道:恩相教誨學生必定銘記在心 對于蔡京地算計高俅自然是一無所知。眼下他正陪著興致勃勃的趙佶和趙佖在夜市上閑逛。本以為趙佶是召他去福寧殿議事誰知到了那里才覺一身便服地趙佶和陳王趙佖笑吟吟地等候在了那里一開口便建議去外頭逛逛。拗不過這一位官家一位親王他只得答應了下來誰知兩人竟一路往人最多的地方擠。
雖然前后左右有眾多御前近衛班直。但是由于高俅隱約聽說最近京城治安不靖因此心中不免有幾分忐忑。一雙眼睛始終在四周的人身上瞟來瞟去。
伯章有這么多人護衛你就不用操心了。趙佖伸手在高俅肩膀上一拍然后方才轉頭對趙佶道。十弟想當初我就羨慕你有伯章這樣一個知音如今就更羨慕了哪像是我這一年倒有半年多都是在病榻上過的還不知哪天老天爺就會收了我拋開了君臣身份趙佶見趙佖臉色青白又想到其每每稱病不朝不由暗自嗟嘆此時連忙安慰道:八哥你如今不到三十怎么說這種喪氣話不過一點小病讓太醫好生診治又怎么會沒有起色說起來殿前都指揮使姚麟病重也已經一兩年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這人哪豈有自己咒自己地道理趙佖無可無不可地置之一笑聳了聳肩道: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姚君瑞自幼習武在戰陣上也不知經歷過多少次生死怎么能夠和我這種養尊處優的人比關中二姚的聲名在西夏幾乎可以止小兒夜啼我這個親王只是個干吃俸祿的 見趙佶勃然色變趙佖頓時知道話說得太過了連忙擺擺手道:
玩笑而已十弟你不要在意就當我這個當哥哥的胡說八道好了 高俅見兄弟倆玩笑似的拌嘴早早地知機站在了一邊。大宋歷朝以來從來沒有親王宗室掌握實權的對于這些尊貴的天璜貴胄來說人生的唯一意義便是好好地活著長壽的親王不少短命地同樣比比皆是雖然外人看來是兄弟和睦但內里如何卻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大街上突然起了騷動緊接著也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姚殿帥家掛白燈籠了此話一出大街上就像炸開了鍋似的議論不絕關中二姚聲名太響姚兄早逝而姚麟自紹圣年間便留在京城從殿前副都指揮使一路作到殿前都指揮使檢校司徒可以說是榮寵不衰。雖說如今姚麟是病中但年前剛剛加了建雄定武軍節度使怎么說去就去了 不止百姓那些御衛班直也都隸屬于殿前司聽說姚家舉哀不免人人呆愣更不用說大驚失色的趙佶趙佖和高俅了。
這不可能怎么會這么快不行我要親自去看看圣這個公子 高俅和趙佖阻攔不及趙佖一跺腳追在了后面高俅便連忙招呼那些呆若木雞地班直幾十號人便這么排開人群徑直朝姚家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