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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趙德明據有西北后我大宋從契丹和西夏收購的戰馬日益減少所以往往只能買馬于吐蕃大理以及西南各部這其中主要的就是以茶易馬。川陜四路年產茶約三千萬斤一向禁榷用于買馬尤其是名山茶最為羌人喜愛。須知在陜西諸州歲買馬兩萬匹便要從名山歲運茶兩萬馱。
說話的是吳廣元他拿著手中那一張小小的紙片面上的神情異常鄭重。這都是國之大計歷任知府自然是照章遵行這運往陜西的茶葉自不必說都是好的。不過在西南諸州朝廷向來以貴價買馬以收羈縻之效但是各州府的官吏往往貪圖蠅頭小利在上面大動手腳使得茶馬之政日漸敗壞而各羈縻州也為之怨聲載道。據我所知這些年在西南生的小動亂十有都利益之爭而起。唉只不過是一些害群之馬便壞了朝廷大事 聽了這番話高俅心中暗嘆但他做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到西南也有大半年對于情況已經有了深刻了解。比起東南各州縣來對于絕大多數等待候選的官員來說西南無疑是一個最難管治的地方因此時常生朝廷任命了官員官員卻不肯前來上任的景況。更有甚者來上任卻消極怠工抑或是盤剝地皮壓榨子民矛盾就這么一天天積壓了下來。
就像前一次唐門眾人分說的那樣除了每年運到陜西的茶葉之外西南一帶的官辦茶馬之政已經敗壞倒是私人販馬日漸興盛像當初的馬幫就幾乎獨占了西南馬匹生意的一半以上而現如今馬幫壞事。緊盯著這條門路的人不知凡幾。須知大宋馬價極其昂貴蕃部自費運至京師的券馬價格從二十七貫到七十五貫不等;而獻給貴人的坐騎則價格更高從六十貫到一百一十貫不等;沿邊州郡買馬場購買的省馬其價更是昂貴。雖然這些馬及不上北方馬匹的雄壯但在大宋沒有取得河西之地的情況下這已經是很重要的一條得馬渠道了。
僅僅是去歲一年漢夷之間官府記載的沖突便有幾十起其中還有夷民為了官府克扣賣給他們的糧食因而聚眾襲擊官府的。金堅這些天也一直埋頭在一堆故紙里。兩個眼睛已經有些凹陷了下去臉色中盡顯疲憊。官府在西南一帶的信譽越來越差很大程度上都是官員的關系好官往往當不了多久就會外調。而那些夷民深恨的官員也是干不了多久就一拍屁股走人長此以往西南說不定又會有一場大亂。
范明哲畢竟是頭一次坐在這里因此一直都保持沉默但沒有放過眾人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待到書房中再無人言他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大理向產良馬。雖然不適合用做騎乘但卻是優良的馱畜每年南下大理買馬地商人不計其數。我曾經聽說這些商人也從西南夷用茶葉購進大量馬匹。其價總會高出朝廷的收購價格。甚至有商人用重金賄賂茶馬司官員使其虛價失去夷民信任。然后自己卻趁機而入。
高俅情不自禁地輕嘆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手指不停地叩擊桌面。從來沒有哪個朝代像大宋這樣缺馬之前的歷朝歷代不是自己有優良的養馬場就是分崩離析用不著大規模騎兵作戰而大宋卻不同。本身沒有優良的馬產地也就算了偏偏面對的是兩個出自游牧民族地國家。契丹和黨項游騎入侵時往往是奔襲于千里之外消匿于倏忽之間。等官府調集了步兵之后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抓不到。這還不算就算好不容易買來了優良的戰馬養馬的飼料也是不得了地開銷這對于本就不寬裕的大宋財政更是莫大地負擔。
取西夏迫在眉睫不知怎的他的腦中頓時閃現出這樣一個念頭但下一刻又深深藏了起來。眼下之計是先把好茶馬交易這一關為此他已經專門向朝廷遞去了長達數萬字的折子相信批復在不久之后就應該下來了。
馬幫潰滅之后他們原先的生意大多落到了誰的手里他倏地睜開了眼睛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這件事還沒過多久想必要乘虛而入還不是那么容易吧聽到這個問題吳廣元和金堅都露出了一縷奇特的表情。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金堅方才低聲提醒道:大人還不知道么自打恭州一事結束后七公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管了馬幫的所有馬匹生意雖然各家對此頗有微詞但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沒人敢作立仗之事。這其中姚公子也有參與聽說寧遠軍的幾個軍官什么高俅終于勃然色變幾乎失翻了手中茶盞。他這些天先是忙著應付烏蒙王羅斡然后又和段正嚴來回扯皮萬萬沒有想到燕青那小子竟會有如此大的手筆。一想到馬幫當初的聲勢他就禁不住頭皮麻。好家伙這要是被人參上一本他的麻煩就大了 你們怎么不早告訴我他一時惱火狠狠地瞪了兩個知情者一眼。
我們還以為大人早知道了。吳廣元見高俅反應如此激烈這才明白高俅自己并不知情不由驚訝于燕青的膽大包天。但話說回來對于這個舉動他個人卻是相當支持的。大人七公子這件事雖然做得魯莽了一些但如果不是他下手得快這條路又會被本地豪商所把持。馬幫當初有數千人朝廷盡管以謀逆之罪治其魁但不可能加罪所有人。除了七公子之外其他商人誰敢收容他們若是讓這些人流落在民間又會造成多大的亂子再者七公子少年老成至少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此事反而于朝廷有利。
高俅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他怎么會不知道自己這個義弟的想法年紀輕輕卻手段老辣直到現在他都覺得慶幸要是當初沒有一時起意恐怕也不會得到這么一個貼心的人。可是這件事實在太大了眼下自己圣眷正好收攏馬幫眾人自然不會有人詬病可是應景兒就是最大的把柄。
算了他做都做了我還有什么法子想不到連希晏都跟著他一起胡鬧對了你剛才說還有寧遠軍的幾個軍官在里頭一起摻和 金堅這時才笑道:駐扎在西南的朝廷軍隊向來在餉銀衣料上都比京城禁軍來得差所以不得不用諸多方法來撈錢尤其是那些體恤軍士的長官就更難了。說來寧遠軍還是好的上下軍官至少還記得手底下那些軍士又都覺得姚公子這個將門子弟值得交所以二話沒說便悄悄在后頭支持了一把。不過大人放心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七公子他們兩個之外也就我們這些人外人只會以為寧遠軍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幫幫忙而已。
這幫自做主張的混蛋雖然狠狠罵了一句但高俅的心中隱約卻還有幾分喜悅。他是一方帥臣當然希望能夠指揮得動那些軍士。姚劍的晉升已經讓忠勇軍上下軍官紅了眼上次出動時的豐厚賞格更是讓其他軍士動了心。大宋軍隊調防頻繁他并不指望能夠真的插手軍務但至少在西南的這些時間里他希望能夠做到如臂使指。如今瀘州寧遠軍擺明了態度他怎能不喜大人那茶馬榷場那邊 暫時不去動他們朝廷很快就有旨意下來他們要再像往日那樣作威作福恐怕不容易要蹦跶至少他們也得在我的手心里蹦跶高俅的臉上掠過一絲森然殺氣入川這么多天他也只在當初收拾渝州逆黨的時候展現過一次強硬手腕這一次少不得又要下殺手了。
這次是真的有人要倒霉了在座的三人同時轉過一個念頭但事不關己他們自然不好再說什么。一陣靜默過后吳廣元和金堅便起身告退范明哲正想跟著離開卻被高俅叫住了。
長明你初來乍到也許對我這個人并不熟悉。見范明哲似乎有些緊張他便擺手示意對方坐下這才說道論年紀你們這些人都比我年長像吳老更是閱歷豐富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什么顧慮。總而言之該熟悉的東西你盡快熟悉在事務方面不妨選取自己最拿手的先操練至于你的身份證明我也會盡快讓人辦妥。記住從今往后你就再也不是一個大理人而是我大宋子民一席話說得范明哲激動萬分囁嚅了好一陣他方才深深地彎下了腰:大人知遇之恩我會永遠銘記于心 望著范明哲遠去的背影高俅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要不是從段正嚴那里得知范明哲并不滿足于一個小小的大理他也不會硬把人要過來如今看來這一步卻是沒走錯。多一個和其他勢力沒有關系的人在身邊自己總是更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