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欲棄城而逃的金國皇室和宗室

　　潢河源發響水頭，浪花飛逝向東流。上京曾是遼興地，皇都建在古西樓。

　　背靠三山招日月，前臨葦甸臥虎丘。遼祖彎弓射金齪，數伐四夷志不休。

　　千軍揮灑猛虎嘯，萬騎催動怒獅吼。征顰響處取沃土，戰鼓鳴時奪城州。

　　八部山河歸一統，開基立國二百秋。九天閶闔開皇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獨領風騷數十載，改盡故國江山舊。歷傳九帝至天祚，金兵鐵甲寇皇都。

　　遼主懦弱失其國，百年王氣暗自收。昔日輝煌今何見，唯有遺址地上留。

　　宿鳥難棲廢城壘，寒鴉繚繞殘塔游。遍地牛羊牧原野，滿山綠草蔓河溝。

　　雨落大地生五谷，云騰空宇飛巔頭。古時豪杰無處覓，青草堆旁埋王侯。

　　金上京會寧府最早是遼朝的都城遼上京臨潢府，又稱作西樓。

　　其實——

　　最早的金上京會寧府并不在遼上京臨潢府。

　　完顏阿骨打建立金國后，是定都在阿什河左岸地區，并將那里當作金國的上京城。

　　可那個上京，根本就沒有城郭，女真人當時是星散而居，作為都城的那一片區域，既沒有城池，也沒有殿宇，完顏阿骨打與金國的百官都分散居住在荒蕪的草地之上。

　　也就是說，完顏阿骨打建國之后，忙于穩定政局，疲于征戰，根本沒有精力顧及金國的上京城的建設，而當時所謂的金上京，只不過就是一大片草地，完顏阿骨打只是在閑暇時候簡單的在其上劃分了一些“皇帝寨”、“國相寨”的區域，別的什么都沒有。

　　后來隨著金朝立國之后的政治、軍事不斷發展，到了完顏阿骨打執政的晚期，當時所謂的金上京地區的狀況才稍稍發生了一些變化。

　　經過了立國之后八年的發展，到了完顏阿骨打死之前，金人終于將金國開國之初的“皇帝寨”、“國相寨”等僅僅以居住人稱號而命名的地方改稱為會寧府，并建為金上京，當時所謂的金上京規模也有所擴大。

　　——這一階段女真人的居住狀況是以木為柵，以柵圍之，故稱為寨，當時所謂的金上京也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寨子的聯合。

　　如果繼續按照歷史發展，直到完顏吳乞買即位，軍事形勢的發展對金朝統治者越來越有利，金人先后滅亡遼國，又滅亡了北宋，達到了軍事上的鼎盛。軍事的勝利和政治的穩定為經濟與文化的發展提供了重要保障，通過戰爭掠奪的大量財富為興建都城提供了物質基礎，金人才會在他們當時所謂的上京會寧府上建立真正的金上京。

　　可是，由于李存橫空出世，讓金國只吞并了部分遼國，關鍵金人根本就沒有機會染指趙宋王朝。

　　這讓金人根本沒有建立自己都城的經濟實力。

　　沒有辦法，完顏吳乞買只能帶領金國貴族搬到遼上京臨潢府，將遼上京臨潢府改名為金上京會寧府，讓金朝與遼朝共用一個都城。

　　這上京之地四周環山，中間低平，是一個盆地，有小河從中流過，此河稱為沙河，由于水源豐沛，牧草繁茂，蘆葦連片，契丹人稱此地為葦甸。

　　——契丹人是典型的游牧民族，特別喜愛草場，故而選中這里為建都之地。

　　耶律阿保機用金齪箭射向這里，在金齪箭落地處修建了龍眉宮，作為其駐蹕之所。

　　這就是上京最早的宮殿建筑。

　　到了耶律阿保機稱帝的第三年，遼人在龍眉宮四周修筑了城墻，稱作皇都。

　　主持修建上京城的人，是薊州漢族官僚康默記，他根據契丹人尚東的古老習俗修建了上京城。

　　上京城分為皇城、漢城兩部分，皇城在北，漢城在南，中間有一墻之隔。

　　皇城與漢城，一南一北相對，與明清時的北京城結構相似，有東、西、南、北四門，城門外有巨大的甕城。

　　皇城內街道縱橫，建筑物很多，有南北縱街四條，東西橫街兩條。皇帝所居的大內位于皇城正中；大內之南為百官衙署、作坊、寺院；東南隅為臨潢府、臨潢縣；西南為國子監、長泰縣、崇孝寺以及孔子廟。

　　——只不過，這個孔子是左衽，也就是胡人打扮。

　　皇城之南為漢城，漢城內也有縱街和橫街。

　　因為在漢城中居住的是平民百姓，故而漢城城防不強。

　　在遼代，許多中亞商人到此經商，其中回鶻商人最多，他們將許多中亞、西亞的貨物販運至此。

　　值得一提的是，自遼代開始，就有大量的漢人來上京城做生意，這些漢人以并、汾、幽、薊等州的漢人居多，中原地區，甚至是南方的漢人，也有不少，不論是遼朝，還是金朝，都不禁止此事。

　　——因為這些漢人能販運來茶酒、糧食、鹽鐵、絲綢、瓷器甚至是各種各樣的奢侈品，并收走遼人或金人的獸皮、牛羊、馬匹，可以盤活遼朝和金朝的經濟，所以，不論是遼朝，還是金朝，都很歡迎這些來東北做生意的漢人，甚至會給這些漢人一定的保護。

　　因此，上京城成為草原絲綢之路的終點，國際大都市，世界之都。

　　也正是因為如此，此前的中亞、西亞等地區只知道契丹，并不知道宋朝，他們甚至以為中國就是契丹，契丹就是中國，以至于東歐國家都稱呼中國人為契丹。

　　金人繼承了遼上京以后，除了將名字改成金上京以外，幾乎繼承了這一切。

　　換而言之，在此之前的上京城，哪怕其主人由遼人換成了金人，仍然是草原絲綢之路的終點，國際大都市，世界之都。

　　然而，自從大乾王朝伐金開始，尤其是在乾軍以及一眾義軍包圍金上京這段時間開始，上京城再也回不到原來的草原絲綢之路的終點，國際大都市，世界之都的地位，也再不是任何一個盛世的主角。

　　這里注定了將淪為歷史。

　　金軍在決戰中敗給乾軍之后，幾乎在一夜之間，金上京附近的金國守軍，就紛紛棄城而逃，化作鳥獸散，從東到西，自北而南，能夠拱衛金上京的軍事力量已經是蕩然無存，好像只有金兀術所率領的數萬正在向金上京奔逃的金國的殘兵敗將，以及一座上京城孤零零地矗立在偌大的東北平原之上。

　　事實上，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一直在緊密地觀察乾軍與金軍的這場曠世決戰。

　　當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通過探馬得知，金兀術戰敗了之后，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立即召集宰相舉行了緊急會議。

　　這次緊急會議的議題只有一個，那就是，金兀術已敗，上京城危急，我們大金國該怎么辦？

　　其他金臣是相顧駭然，都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右丞相韓企先出列表示：“陛下宜以和佐戰審時罷兵。”

　　韓企先表示，乾金之間連年的戰爭，使金國在經濟、軍事上都受到極大的削弱，尤其是金兀術這一敗，更加暴露了金軍的虛弱，讓金國短時間再也沒有了向大乾王朝發動戰爭的能力。

　　這種情況下，只能是一心一意地謀求與大乾王朝議和。

　　韓企先又推薦了幾個原來追隨完顏宗磐、完顏宗雋和完顏昌的金國大臣，希望完顏宗干和完顏亶把向大乾王朝屈膝求和的事交給他們專辦，其他大臣不得參與。

　　另外，韓企先表示，這次就是金兀術壞的事，要不是金兀術將完顏宗磐和完顏宗雋誅殺、將完顏昌嚇走，又一口氣誅殺了十幾位主和派的金臣，一心跟大乾王朝決戰，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與韓企先主和不同的是，宇文黃中隨后站出來表示，上京城中尚有數萬人馬，而金兀術也帶回來了數萬人馬，而且上京城中有充足的糧草、兵甲，不如據城而守，絕不能學趙宋王朝和高麗王朝那樣，傻傻的跟大乾王朝議和，否則趙宋王朝和高麗王朝的皇室、王室和宗室就是大家的下場。

　　宇文黃中還表示，如果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愿意再戰，他愿意率軍出戰。

　　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聽完韓企先和宇文黃中的主張，不約而同的傾向于宇文黃中才是他們大金國的忠臣。

　　不過形勢至此，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也沒有處罰韓企先。

　　最終，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決定雙管齊下，

　　一方面讓韓企先負責派人去與大乾王朝議和，主動要求對大乾王朝稱臣納貢；

　　另一方面讓宇文黃中與完顏阿骨打的第八子完顏宗強一塊組織軍隊準備據上京城而守。

　　其實——

　　這兩條路都不是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真正想要走的路。

　　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真正想要走的路，也可以說是真正的應對之策，很簡單，就一個字——跑。

　　如果在這個動作前面加上一個方向的話，那就是往西跑。

　　西邊是遼西之地，也就是現在草原諸部混戰的地方。

　　這里其實并不是一個好的去處，因為金國與草原諸部之間，也有很多舊怨，比如，金國與蒙兀國之間就打了好幾年，積怨很深。

　　這次蒙兀國派了五萬草原騎兵來支援金國，也不是因為跟金國化干戈為玉帛，而是因為合不勒也意識到了，大乾王朝比金國危險一百倍，加上金國答應此戰結束后給蒙兀國十萬牛羊及一萬個女人。

　　換而言之，這完全就是一場政治和利益的交換，與交情無關。

　　如果有選擇，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肯定不愿意往西逃。

　　可是沒辦法，東面是大海，北面有東北抗金聯軍在大肆活動，而南面則是大乾王朝的上百萬大軍，除了西邊，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真是沒地方可逃。

　　這其實也是之前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一直沒有選擇出逃的原因之一。

　　如今，金國已經徹底戰敗，不逃，只怕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就得步趙佶、趙桓父子的后塵。

　　事實上，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早就在衣食住行等各個方面做好了出逃的準備，換而言之，他們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形勢不妙，他們隨時逃出上京城。

　　當然，這是一個絕密計劃，除了可靠的金國皇室和宗室，親近宦官，得寵妃嬪，以及極少數金國的重臣以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皇帝及皇室和宗室要逃跑，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轉天早朝的鐘聲照常敲響。

　　為了穩住人心，完顏亶還妝模作樣的登上勤政樓下詔宣布他要御駕親征。

　　金朝的臣民聽說了完顏亶御駕親征的承諾，全都當成了笑話聽。

　　金兀術率領一百五十萬精銳大軍，都被乾軍給打敗了，就上京城中的這幾萬人馬，哪怕加上金兀術的那幾萬殘兵敗將，據城而守都絲毫沒有勝算，更何況是出城跟乾軍野戰了。

　　而事實上，就在完顏亶宣布要御駕親征的這一刻，金國的皇室和宗室的逃亡計劃已經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了。

　　計劃準備得差不多了之后，完顏宗干和完顏亶父子將宇文黃中緊急任命為上京留守，全權負責上京城的軍政大事以及守衛上京城，其實就是讓宇文黃中留下來當替死鬼，同時任命韓企先為議和大使，親自去與大乾王朝議和。

　　接到命令的宇文黃中，二話沒說，當即就表示：“臣在，上京城便在；上京城若不幸失守，臣絕不求活！”

　　宇文黃中的話，讓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越發的欣慰，他們甚至都有些后悔讓宇文黃中留下來送死了。

　　倒是韓企先，在得知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要率領金國的皇室和宗室逃跑了之后，面如死灰，勸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陛下及太師若是走出這一步，我女真先輩付出無數代價才建立的大金國可就三世而終矣，望陛下及太師三思而后行！”

　　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大怒，甚至差點當場就斬了韓企先。

　　幸好！

　　關鍵時刻，宇文黃中為韓企先求情，又表示在這個人心浮動的時候誅殺重臣沒準會引起沒必要的恐慌，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才悻悻作罷。

　　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將調兵遣將的虎符交到宇文黃中的手上，囑咐宇文黃中一定要盡力守衛上京城，他們去跟草原諸部以及西夏求兵，等到他們再求得百萬大軍，一定會殺回來救援上京城。

　　宇文黃中接過虎符，鄭重的向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拜了三拜，然后就拉起韓企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目送宇文黃中和韓企先離開后，完顏宗干、完顏亶父子趕緊繼續準備帶領金國的皇室和宗室逃離上京城…

　　今天白天有事忙了一整天，才寫出來這章，抱歉啊，讓兄弟們久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