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都是朕的兒子
當晨光灑在大地上，秦檜一家所乘坐的火車已經接近南京。
看著窗外的越來越熟悉的景色，又看了一眼完全不像他卻像極了李存的秦榛，秦檜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別提有多復雜了。
老實說，在來南京應天府之前，很多時候，秦檜都忘了秦榛不是他的親兒子，而是李存跟他妻子王氏所生的孽種。
每每在那個時候，秦檜都會無比開心，對秦榛傾囊相授。
秦榛也爭氣，秦檜教他什么，他就能學會什么，而且還能舉一反三，讓秦檜老懷大慰。
父慈子孝的時光，讓秦檜不禁沉醉在教導秦榛的生活當中。
——秦檜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他是為了向李存展示他是心甘情愿的幫李存教養兒子，還是他是真的愿意喜當爹。
直到李存一道圣旨讓秦檜將秦榛帶到南京金陵城，秦檜才想起來，秦榛并不真正屬于他，他費了這么多的心血，只是在為李存教養兒子。
憤怒！
不甘！
頹然！
想個辦法將秦榛藏起來不讓李存見到他秦檜教養出來的神童秦榛？
秦檜想了很久很久很久，甚至想過造反。
可是最后，知道除了順從李存任何其它道路都絕不可能走得通的秦檜，還是不得不將秦榛帶來南京金陵城來見李存。
至于王氏也要跟來。
老實說，其實也沒有完全忘記他們之間的那段感情的秦檜，對此，心里也很不舒服。
秦檜何等聰明，哪能猜不到正處于如狼似虎年紀的王氏的那些小心思？
更何況，王氏找的借口也太差了。
見李清照？
別人不知道，難道秦檜還能不知道，王氏這一生最不喜歡的一個人就是李清照？別看倆人是表姐妹，也別看兩人常常書信往來。
其實——
王氏對李清照的不喜歡，并不是近期突然出現的，而是與日俱增的。
早在兩人還未出嫁的時候，那時還不到十歲的王氏最崇拜的人就是天才少女李清照。
有一段時間，表姐李清照就是王氏的偶像。
也是因為受李清照影響，王氏才喜愛上文學的，并且在文壇中闖出來了一點點名號。
后來，李清照嫁給宰相趙挺之的兒子趙明誠，嫁入權貴之家，王氏更加羨慕李清照，覺得李清照是她一生都無法追上的偶像。
不想，趙宋王朝朝局突變，趙宋朝廷內部激烈的新舊黨爭把李家卷了進去，李清照的父李格非被列入元祐黨籍，不得在京城任職。
后來，趙宋朝廷黨爭愈演愈烈，李格非“元祐黨人”的罪名竟株連到李清照身上，朝廷下詔禁元祐黨人子弟居京，李清照與趙明誠不僅面臨被拆散的危險，而且偌大的東京汴梁城，已經沒有了李清照的立錐之地，李清照不得不只身離京回到原籍，去投奔先行被遣歸的家人。
接著，趙挺之因為無能，被罷了宰相之職，趙挺之的政敵蔡京重新當回宰相，李清照似乎徹底喪失了翻身的機會。
而王氏的父親王仲山則識時務的依附上了當朝權貴童貫，王氏更是拜童貫為義父，王家在那次的黨爭中不僅沒有受到波及，反而更進了一步。
如此一來，李清照曾經壓著王氏的身份，一下子就不存在了。
再加上，隨著王氏長大，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貌絲毫不在李清照之下。
王氏漸漸開始跟李清照比較，甚至漸漸開始生出一些優越感。
等到王氏嫁給秦檜，覺得才華橫溢又有氣節的秦檜比大怨種趙明誠不知優秀多少倍的王氏，已經開始藐視李清照了，甚至都不愿意再跟李清照相比了。
誰想，李清照竟然彎道超車，爬上了李存的床，成了李存的情人。
秦檜就是再優秀，也不可能跟千古一帝李存相提并論啊。
僅這一樣，王氏就徹底輸給了李清照。
關鍵還不僅如此，原本李清照也因為“不能生育”跟王氏同命相連，結果，跟了李存以后，李清照竟然懷上了龍種，而且還是一炮雙響，一胎就生下了兩個兒子。
更讓王氏嫉妒李清照的是，李存還頂住各方壓力力挺李清照這個女流之輩主持編纂《洪武大典》，讓李清照不僅能名留青史，還讓李清照隱隱力壓當世所有文人一頭。
可以說，王氏完完全全敗給了李清照。
沒錯。
與其說王氏不喜歡李清照，倒不如說王氏嫉妒李清照，方方面面全都嫉妒李清照。
最讓王氏感到不舒服的是，為了秦檜的前程，她還不得不壓下對李清照的嫉妒，努力去跪舔李清照。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李清照和王氏在那時就徹底分出勝負了。
——盡管王氏很不甘心，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哪怕秦檜有朝一日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乾王朝的宰相，秦檜也肯定得在千古一帝李存之下，仰仗著李存的鼻息而活，因此，她絕不可能跟有李存罩著的李清照相提并論。更何況，李清照還生下了兩位龍子，如果李清照愿意，進宮當個皇妃，肯定沒問題，而王氏當時連個誥命夫人都不是。
誰想，造化弄人，李存竟然將王氏誤認成了李清照，將王氏給玩了，還讓王氏生下了秦榛。
雖說沒有李清照生得多，但秦榛是一個神童，王氏對秦榛有絕對的自信，她相信秦榛肯定比李栐和李栘優秀，哪怕王氏也聽說了李栐和李栘也是年少成名。
至于李清照如今主持編纂《洪武大典》的身份，王氏覺得，那根本就不算什么，要是李存肯力挺她，她也能主持編纂《洪武大典》，只不過就是李存更寵愛李清照一些罷了。
但話又說回來，即便李存寵愛李清照，李清照也只不過是李存的一個情婦、一個玩物，本質上跟她王氏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另外，如今李清照已經四十大多了，是一個年近五旬的老嫗，而她王氏才三十六，比李清照年輕多了。
所以，風停了，雨停了，王氏又覺得她行了。
這也是王氏來南京金陵城的原因之一。
秦檜雖然不知道王氏的全部心理，但秦檜知道，王氏肯定不會特意來看她并不喜歡的李清照。
那結合王氏時不時的會在睡夢之中動情的叫著“官家”，王氏巴巴的跑到南京金陵城所為何事，不是呼之欲出？
可秦檜就是知道王氏這次是所為何事而來，他難道還能管？難道還敢管？
所以秦檜只能難得糊涂…
火車緩緩地駛入南京站，喧囂的金陵城景象透過車窗映入秦檜一家的眼簾。
車站廣場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或抗或抱或抬著大包小裹的人們匆匆而過，一幅繁華的畫卷在秦檜一家眼前展開。
火車上的旅客們興奮地等待下車，他們的臉上都帶著期待和喜悅。
跟秦檜一家同乘一節車廂的有幾個年輕的才學之士，他們興高采烈地討論著這次的祭祀大典以及李存海選女婿一事，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和對未來的憧憬。
“漢時只收復漢四郡，唐時亦只得安東都護府，唯有陛下得箕地全境，使箕地盡歸我大乾王朝所有，古往今來，何人能與陛下比肩？”
“何止箕地，我聽聞，陛下已派岳元帥、李都統、韓都統出戰，有箕地為跳板，我大乾又有火車運送糧草輜重、武器裝備、援軍，此一役必能蕩平金虜，保我大乾邊疆百年無人敢再犯！”
“金虜已是強弩之末，我大乾又空前強盛，小小金國必不是我大乾之敵，故而，竊以為，此次祭祀慶典不久，必有下一次慶典。”
“英雄所見略同。不滿諸位，哪怕此來毫無收獲，小弟亦準備在京師多待些時日，等待下次陛下收復東北再尋求出仕之機。”
“哈哈，我與賢兄想到一塊去了，如今我大乾疆土廣擴，新得之地必是百廢待興缺少治理之人，陛下又從拘泥，喜愛不拘一格降人才，此次陛下不問出身，只看才學、品行選婿，便是鐵證，有如此圣君，我等飽學之士何愁沒有出仕之機？”
“陛下圣明，毋庸置疑，只是陛下圣諭中所言，不只我輩讀書之人，兵、農、工、醫、商中有杰出之輩，亦可參與選婿，此非亂了貴賤禮法？”
“唉！時代不同了，我大乾強大至此，兵、農、工、醫、商亦出力不少，也難怪陛下抬舉其位。”
“兵、農、工、醫、商也就罷了，我只怕有朝一日下九流亦能與我輩讀書之人相提并論也！”
同樣等著下車的秦檜一家，在聽到了這些年輕的才學之士的議論，他們感受各不相同。
秦檜見這些年輕的才學之士連李存將兵、農、工、醫、商跟他們這些文人相提并論，都能勉強接受，不禁對李存的威望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知，之前他在嫉妒之下生出來的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此刻徹底煙消云散了。
王氏對李存剛收復箕地就又準備收復東北的霸氣感到熱血沸騰，她覺得唯有李存這樣的男人才是真英雄，秦檜跟李存是真不能相比。
而秦榛則在想：“陛下準備連滅兩國，是否有些操之過急？宰執為何不勸諫？”
火車終于停靠在站臺，旅客們爭先恐后地下了火車。
秦檜一家也隨著人群下了火車。
下車后，秦榛不禁被南京站周圍的景色所吸引，一座座結構性和安全性都極佳的建筑矗立在他視線之內，厚重的文化氣息讓他心生敬畏，放眼看去，到處可見安全、便捷、快速的服務，此外這里還有舒適的休息室、餐飲店、商店等，為旅客提供更加舒適的旅行體驗。
秦榛聽秦檜說起過，這座南京火車站是用金陵城中交通最便利的一座驛館改的。
不僅如此，大乾王朝的很多火車站，都是用驛館或是驛站改的，而大乾王朝最早的鐵道，正是沿著驛道修建的。
秦榛由衷的想：“引領匠人造出火車，并將驛館用鐵道串聯起來，陛下真是天縱其才…”
神童秦榛十分清楚，在中國歷史上，統治者為了維護其統治，會做很多事。
像強干弱枝制度，也就是將全國的精兵、重兵都聚集在首都周圍，而其他地區除邊境外只允許保留極少的常備軍。如秦朝、宋朝。
像財稅收歸中央，也就是中央在各地設立錢糧轉運機構，掏空地方財政，使其失去造反的經濟基礎。
像定期述職制度，也就是每個地區的行政長官都要定期去首都進行考課述職，如果不來，就會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像科舉制度，也就是國家通過科舉制度將全國人才的選拔權牢牢控制在手中，使各級官吏大半都是“天子門生”，失去造反動機。
像思想控制，也就是封建統治者推行儒家思想，強調忠君愛國，在思想上鎮壓地方起義。
又像重文輕武，也就是在地方長官的任命上，以文官為主，文官缺乏造反的野心和軍事統率力。
總而言之，因為那時交通、信息各方面都不發達，統治者只能用盡手段來實行強化集權制度，而有些制度，比如強干弱枝制度和重文輕武制度明明對國家的發展有害，統治者也不得不為之。
而李存發明火車、發展航海技術、發明電報等以加速信息傳遞和行軍速度徹底擺脫了那些對國家的發展有害的制度。
不僅如此。
大乾王朝以前的那些王朝之所以版圖不夠大，這除了因為那些王朝打不下來那么大的版圖以外，也因為那些王朝就算是能打下那么大的版圖，也因為交通、信息各方面都不發達而無法長時間控制住那些地區。
而發明出火車、大力發展航海技術、發明出電報等加速信息傳遞和行軍速度的大乾王朝，則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憂慮。
毫不夸張的說，理論上，大乾王朝甚至可以控制全世界。
面對開創出來這樣局面的李存，哪怕聰穎如秦榛，也不得不五體投地。
秦檜一家剛通過高級乘客通道進入候車大廳，就在這里看見兩個跟秦榛長得到少有六七分相似之處的十二三歲的少年。
一看到這兩個少年，秦榛來不及感慨李存的基因的強大，就趕緊對秦榛說：“榛兒，快來見過你的兩位表兄。”
說這話的同時，秦檜就拉著秦榛來到李栐和李栘面前，然后秦榛熱情又不失禮貌的先給李栐和李栘介紹秦榛：“栐衙內、栘衙內，這是你們表弟秦榛。”，然后給秦榛介紹李栐和李栘：“榛兒，這便是為父常常與你說起的你表姨易安居士家的栐衙內及栘衙內，你們兄弟之間今后要多親近。”
李栐很沉穩的跟秦檜一家打招呼道：“見過小姨、小姨夫、榛表弟，母親已收到小姨電報，只是她已多年不出編纂館，故而叫我弟兄二人前來接小姨、小姨夫、榛表弟。”
李栘則越過秦檜和王氏直接沖秦榛說：“聽母親言，榛表弟詩寫得不錯，改日你我弟兄切磋一二。”
秦榛像秦檜一樣熱情又不失禮貌的跟李栐和李栘說：“栐表兄、栘表兄大才，小弟改日必跟二位表兄好好學習一二。”
其實——
別看李栐、李栘和秦榛三人此時此刻表面上熱情的寒暄，實際上三人現在心里全都在納悶不已！
——三人全都在想：“我三人長得也太像了罷？”
李栐和李栘長得幾乎一樣，很正常，畢竟他們是同父母的雙胞胎。
可問題是，秦榛長得跟李栐和李栘竟然也有六七分相似之處。
其實——
要說，李栐、李栘和秦榛長得像一點，也很正常，畢竟李清照和王氏是表姐妹。
可問題是，李栐和李栘長得跟李清照不太像，秦榛長得和王氏也不太像。
關鍵，李栐和李栘知道自己長得像誰。
這就難免讓李栐、李栘和秦榛在心中泛起嘀咕。
還好，李栐和秦榛都是心機深沉之人，倒是李栘有心點破這一奇怪的現象，只是被李栐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
在李栐和李栘的熱情招待下，秦檜一家離開了火車站。
跟李栐和李栘以及他們的隨從來到一塊停滿一種用人力拖拉的雙輪客運工具（也就是黃包車）的廣場上，秦檜一家，包括位高權重又見多識廣的秦檜，都被一個有四個輪子的鐵盒子給震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