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占城求和
其實——
趙宋王朝又差了一小步。
事實上，馬擴已經說服了耶律淳向趙宋王朝稱蕃納表。
——耶律淳還是很有政治頭腦的，他看出來了，北遼的孱弱，若想生存下去，勢必要在宋金之間選擇一個投，他在對比過后，決定還是投趙宋王朝比較好。
做出了向趙宋王朝稱蕃納表的決定了之后，耶律淳派秘書郎王介儒和都官王仲孫與馬擴一起去雄州宣撫司面議稱藩之事。
可耶律淳想投趙宋王朝，耶律大石、蕭干等人卻不想投趁火打劫又實力不濟的趙宋王朝。
也正是因為如此，耶律大石和蕭干才發動了對宋軍的戰爭。
結果，正好趕上宋軍撤軍，這使得這場戰爭從攻防戰變成了純野戰，以步軍為主的宋軍，失去了其最大的優勢——防御工事。
耶律大石和蕭干贏了，他們不僅打贏了宋軍，還毀了耶律淳向趙宋王朝稱蕃納表給北遼找一條活路的計劃。
——王介儒和王仲孫到了宣撫司，得知宋軍又被他們北遼的軍隊給打敗了以后，絕口不再提北遼向趙宋王朝稱蕃納表一事了…
宋軍被已經快要亡國的遼軍大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回到了東京汴梁城。
一向溫文爾雅的趙佶爆怒，他每年花費幾千萬緡養得軍隊去南面打不過一群農夫，去北面又打不過一群亡國之軍。
廢物！
無能！
喪師辱國！
朕怕你們不濟，特意給了你們萬無一失的巡邊三策，就這種情況下，你們還能給朕打出來這么大的一個敗仗？！
退錢！
退錢！
你們對得起朕的錢嗎？！
王黼也是萬萬沒想到，宋軍這么不堪一擊。
要知道，派兵北上聯金滅遼收復燕云十六州，可是在王黼的極力勸說之下，趙佶才同意的。
王黼很擔心趙佶會因為收復燕云十六州不利而怪罪他。
與此同時，王黼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遼國的皇帝不是不知所蹤了嗎？
燕地的漢民不是人心向宋嗎？
偏安一隅的耶律淳怎么會有這么強的軍事實力？
關鍵，宋軍戰敗一事，責任該由誰來負？該不會讓他這個主戰的宰相來負吧？
好在——
沒過多久，童貫的三篇彈劾奏章就送了回來。
童貫一彈種師道：好殺戮，臨陣變卦，同意將士出戰，中了敵人的奸計，沒有聽從官家的巡邊三策。
童貫二彈和詵：不從節制，沒能阻止種師道出兵。
童貫三彈河間知府侯益：情報不實，北遼明明還有很強的軍事能力，根本沒到亡國之時，卻非說北遼已油盡燈枯，害大宋王朝作出誤判。
王黼很快就反應過來，童貫想讓種師道、和詵和侯益為他們背鍋。
對于王黼來說，只要不是他來背鍋，肯定是誰來背這口黑鍋，都沒有問題。
于是王黼就對趙佶說：“官家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只是種師道、和詵剛愎自用，未能依官家之策行事，且侯益消息不準，害我等誤判，不如將他三人流放荊南，以儆效尤？”
童貫和王黼都說問題是出在種師道、和詵和侯益三人身上，趙佶很自然的就覺得，此敗都是種師道他們的問題，根本沒往他的那個所謂的巡邊三策束縛住了宋軍將士的手腳上面去想。
不過得說趙佶對臣子還算寬厚。
趙佶考慮到種師道已經七十二，沒有幾年好活了，就下令讓種師道致仕謝罪。
而和詵不是主將，侯益也罪不至流放，便將和詵調任亳州團練副使，安置在筠州，侯益調任濠州知州。
不久種師道寫下了一份謝表：
臣總戎失律，誤國宜誅。厚恩寬垂盡之年，薄責屈黜幽之典。屬興六月之師，仰奉萬全之算，眾謂燕然之可勒，共知頡利之就擒。而臣智昧乖時，才非應變，筋力疲于衰殘之后，聰明秏于昏瞀之余，頓成不武之資，乃有罔功之責，何止敗乎國事，蓋有玷于祖風。深念平生，大負今日！臣拊赤心而自誓，擢白發以數愆。煙閣圖形既已乖于素望，灞陵射獵將遂畢于余生…
之后種師道回到陜西，隱居在終南山下豹林谷中，似乎就準備以此渡過殘生…
另一邊，被耶律大石和蕭干聯手毀了北遼的最后一絲希望，使得耶律淳一病不起。
偏偏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傳來，躲在夾山之中的耶律延禧，聚集了天德、云內、朔、武、應、蔚等地的番漢兵馬，號稱有五萬精銳騎兵，準備八月出夾山，來燕京討伐膽敢謀朝篡位的耶律淳。
這個消息讓耶律淳一下子就病得更重了…
就在這個時候，在大定府（原遼中京）的完顏阿骨打，也得知了宋軍大敗于遼軍之手。
完顏阿骨打很愕然！
完顏阿骨打實在是想不通，已經被他們大金國給打得只剩下一口氣的遼國竟然還能重創趙宋王朝的軍隊。
這趙宋王朝到底是強國，還是一只紙老虎？
不只完顏阿骨打有這樣的疑問，其余金人也都有這樣的疑問。
完顏宗翰建議：“不然我大金再向大宋派一次使臣，以探大宋虛實？”
完顏阿骨打覺得完顏宗翰的建議很有道理。
而且，完顏阿骨打實在是窮怕了，因此，他有些擔心，趙宋王朝自己收復了燕云十六州以后，就不給他歲幣了。
所以，完顏阿骨打派遣勃堇烏歇和高慶裔為正副使臣，前往趙宋王朝打探趙宋王朝的虛實…
燕云這潭渾水似乎被宋遼金的多方勢力給攪得更渾濁了。
可偏偏還有人覺得，燕云這趟渾水還不夠渾濁，準備再插上一腳。
比如，西夏國主李乾順…
再比如，遠在安南升龍城皇宮中的李存…
李存最近這段時間無疑過得很開心。
但這并不是說，李存就墮落了。
相反，李存前所未有的警醒。
李存十分清楚，自己要想一直過這么開心的生活，就得不斷努力，否則，今天他能睡別人的妃嬪，明天別人有可能就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李存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除了每天跟一眾安南美人開心以外，李存也一直在關注蘇東、梁錦和韓世忠等人的剿匪情況，孔愣子、宋江等人處理廣南西路的蠻夷的進展情況，自己地盤內今年的早稻收成情況，今年的科舉準備情況，海上貿易的恢復情況，以及燕云地區的局勢變化和安南這里的收復進展情況，等等…
整體來說，截止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算順利。
唯一有些麻煩的就是安南這里的收復情況。
說老實話，李存真是很慶幸陳遘愿意接手安南這個燙手的山芋，否則安南這里非得將李存給愁死不可。
打下安南，真沒費李存多少事，十幾天的時間，李存就可以摟著李乾德的三個皇后、三十六個皇妃、七個女兒、幾十個宗氏女入睡，但治理安南…
安南共計府州四十八個、縣一百六十八個、戶三百一十二萬九千五百。
此外，安南這里還有大量生番居住在深山老林中，實際人口總數大概為五百萬左右。
真到了治理安南的時候，才知道，在安南建立統治，可以說是能把人給難哭了。
首先就是，安南這里久離中國，已與漢文化離心離德，想要長治久安，必須要移入大量的漢民。
為此，聽過陳遘的建議了之后，李存讓戶部停止再向琉求移民了，改為向安南這里移民。
另外，安南李存是打下來了，但是卻還有大量的李朝余孽在紅河三角洲以北的區域和在紅河三角洲以南的地區聚集起來，負隅頑抗。
——安南的核心區域是升龍城附近的紅河三角洲。
這里溝渠縱橫，農業發達，聚集有大量的村落與城市。
在紅河三角洲以北的區域，是茂密的叢林與起伏的山脈，這片區域，地勢險要，難以通行。
而在紅河三角洲以南，聚集點和村落主要沿海分布，內陸地區同樣山巒曲折。
這些特殊的地形為李朝余孽提供了廣大的生存空間。
可以想象，剿滅這些李朝的余孽絕對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辦到的。
再來說人和，安南這里離開中原王朝實在太久遠了，久遠到，大部分的安南人都已經不會說漢語，而語言不通，成了統治這里最大的障礙。
另外就是安南這里的土地兼并也非常嚴重，大量的地主士紳階層把持著安南這里的絕大部分土地，而且比較麻煩的是，由于宗法制的影響，在某些地方，原李朝的官員甚至不得不與各家族的族長達成妥協。
到了虎賁軍占據這些地區，這些地主士紳階層表示他們愿意接受虎賁軍的統治，但虎賁軍必須給他們從前的待遇，也就是跟李朝統治時期一樣，跟朝廷玩貌合神離的那一套。
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李存和陳遘產生了分歧。
陳遘覺得可以先答應這些地主士紳階層，暫時把這些地主士紳階層穩住，等剿滅了李朝余孽以后，再慢慢用律法來收拾他們。
可李存不同意。
李存告訴陳遘，這些占據大量資源的地主士紳階層并不可靠，他們不可能成為虎賁軍統治的基礎，相反那些從前被忽略的、從來都沒有人過問的最底層的佃農才是虎賁軍的統治基礎。
而且，李存覺得律法太慢了。
另外，李存解放奴隸的行為，已經觸犯到了這些地主士紳階層的利益，雙方根本尿不到一個壺里。
陳遘被李存給說服了，將李存在江南六路的那一套鐵血手腕拿了出來，強行剝奪了那些占據大量資源的地主士紳階層手上所擁有的資源，將之分給支持虎賁軍統治的人。
在短時間內看來，這會給虎賁軍統治安南地區帶來更大的難度。
甚至很多地主士紳階層直接就加入到了反抗虎賁軍的李朝余孽當中。
在這種情況下，大量的工作，如潮水一般涌向陳遘。
不夸張的說，自從陳遘接手了安南這里的工作，沒有一天的睡眠超過三個時辰。
為了幫助陳遘減輕壓力，李存將手上能抽調出來的機宜文字全都抽調出來暫時交給陳遘來使用。
結果，胡圖和張超跟李存匯報，說不少機宜文字都在擔心，李存會一直把他們留在這個無比炎熱又無比落后的地方，他們認為在這里當官不啻于流放。
這時，就看出來了陳遘和李存手上這些機宜文字之間的差距了。
先不說能力，單單是吃苦耐勞的這股精神，雙方就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上，李存在任命陳遘為安南、占城宣撫使時，也不是沒有人有過非議，認為李存把這么大一個官給了一個還未徹底投效虎賁軍的降臣，對跟李存一起打天下的人來說不公平。
對此，李存很想問對誰不公平了？
李存起家的時候，哪有文人跟李存打江山？
最早的時候，就一個哪哪都沒考上的秀才方無忌跟李存打江山，現在被李存放在江寧府當知府了。
后來，李存得了兩個文人，康健和胡生，前者如今在鎮江當知府，后者如今在福州當知府。
再后來就是呂將了，現在當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之后虎賁軍的文人，幾乎全都是李存的便宜岳父、便宜舅哥，他們差不多全都是李存綁回來的，他們的忠誠度，李存是不報任何希望的，關鍵他們的能力也就那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全都算不上是什么頂級人才。
最后還有一個不算文人的文人陳箍桶。
陳箍桶現在雖然無品無級，但李存走到哪都會帶著他，他差不多算是李存的首席智囊了。
再然后，還有誰？
而這些跟李存打天下的文人，李存哪個虧待了？
再者說來，就安南這樣艱巨的情況，這些跟李存打天下的文人，哪個能幫李存將安南徹底并入虎賁軍的版圖？
不會真讓李存將安南、占城這片復雜至極的地方交給一個武將去管理吧？
李存估計，自己要是這么干了，自己前腳剛走，后腳這兩個地方就會得而復失。
所以說，陳遘肯接下安南、占城這兩個爛攤子，愿意在這個苦熱之地經營這兩個爛攤子，真是幫了李存的大忙。
官，可不僅僅意味著權力和地位，還有責任，尤其是這種封僵大吏，真不是誰都能干好的。
六月底。
占城國王訶黎跋摩四世楊卜麻迭派人來到升龍城向李存求和，楊卜麻迭表示他愿意將擄走的民眾全部送回去，并且做出賠償，而且他愿意向李存稱臣，另外他愿意給李存奉上一百個美人、十萬兩金、一百萬兩銀求得李存的原諒。
李存也不能說，你說什么都沒用了，你打我在先，占城又卡在我海上貿易的咽喉上，你這里還盛產糧食，我打定你了。
這多不講道理？多顯得李存霸道？
所以李存給占城開出來了六條議和的條件：
一、無條件釋放所有奴隸，人數暫定一百萬，將之送往安南。
二、誅殺所有參與劫掠瓊州的罪犯，李存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三、楊卜麻迭退位謝罪。
四、賠償虎賁軍金一百萬兩、銀一千萬兩。
五、賠償虎賁軍一千萬石糧食，三個月內送到杭州交貨。
六、賠償虎賁軍牛兩萬頭、騾馬象各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