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神器?

　　劉光世今年三十三歲，他是以蔭補官，為三班奉職，累升領鄜延路兵馬都監、蘄州防御使。

　　不可否認，劉光世能有今天，離不開他父親劉延慶的幫助。

　　但卻不能因此就完全否認劉光世這個人。

　　劉光世是軍二代不假，但劉光世這個人的身上還是有點東西的。

　　不說別的，在別人都覺得牛勐一無是處的情況下，就劉光世看出來了，牛勐可能有大用，進而愿意搭理牛勐，還稱牛勐為「牛相公」。

　　牛勐好不容易才在宋軍中抱上了一條大粗腿，自然是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討好劉光世。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牛勐大致已經搞清楚了，宋軍將領之所以不待見他的原因。

　　說來說去，其實也就三條：

　　第一條，牛勐沒有帶來多少人。

　　這次過江的宋軍，大部分都是西軍和京畿禁軍，也就是說大部分是戰兵。

　　之所以會這樣，主要是因為，宋軍好不容易才逮住一個渡過長江的機會，當然先運戰兵，搶灘登陸了；其次也是因為劉延慶等人覺得，牛勐這個江寧府守將投降，肯定能控制住虎賁水軍和帶來大量的虎賁軍降卒，而有了江寧府的虎賁水軍，宋軍就能解除虎賁水軍對長江的封鎖，到時候宋軍自然是想運什么運什么，而有了虎賁軍降卒，就算他們不能打，還能幫著運送糧草輜重。

　　——通常情況下，戰兵只負責打仗，別得什么都不管，有的戰兵平時連兵甲都得輔兵和民夫給他們拿，甚至于一個戰兵都得好幾個輔兵和民夫伺候。

　　可讓劉延慶等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牛勐這么廢物，沒能奪下虎賁水軍不說，連手下的虎賁軍降卒都沒能帶來多少。

　　這使得兵力不足的北線宋軍得不到任何的補充不說，甚于他們連民夫都沒有，糧草輜重還得他們自己親自拿。

　　這讓這些驕兵悍將怎么能對牛勐有好態度？

　　第二條，馬擴因為急于招降牛勐，給牛勐開得條件實在太高了。

　　這引起了不少宋軍將領的嫉妒。

　　在這些宋軍將領來看，他們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到頭來所得到的，都不如牛勐這個反賊的十之一二。

　　這讓這些宋軍將領心里極不平衡。

　　也正是因為如此，別說牛勐了，甚至于就連馬擴都跟著受到了宋軍將士的排擠。

　　第三條，金陵城大火，將糧草輜重燒得七七八八。

　　這條原來也沒什么，當兵的只負責打仗就好了，糧草輜重自有那些文官負責。

　　可誰想，劉延慶他們這些宋軍過了長江以后，鎮江的虎賁水軍和江寧府的虎賁水軍殘部竟然又將長江給攔上了。

　　這使得趙宋的后續軍隊和糧草緇重根本就運不過來。

　　后來，李存又把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杭州虎賁水軍給派了過來，將長江下游來了一個鐵鎖橫江。….

　　如此一來，趙宋要想給過了江的宋軍送糧草輜重，就得繞道到長江中游運到江州去，然后再改走陸路運過來。

　　這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關鍵是太浪費時間了。

　　迫于現實情況，宣撫司只能派水性好的人偷偷潛過長江，跟劉延慶等過了江的宋軍將士說，他們自己先想辦法解決糧草輜重，宣撫司也會盡量給他們想辦法籌措。

　　這下過了江的宋軍將士可就傻眼了，趕緊去查看金陵城中到底還有多少糧食輜重。

　　結果，金陵城所剩的糧食種類單一的只有大米不說，還只夠過了江的這十多萬宋軍吃十幾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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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那些本來就討厭牛勐的宋軍將領就更加討厭牛勐了。

　　用這些宋軍將領的話來說就是：你連個城都獻不好，你還能有甚么用？

　　后來，劉延慶問牛勐，附近哪座城池糧草輜重最多。

　　牛勐說鎮江城最多。

　　為了解決糧草輜重的問題，也因為打下鎮江城以后，江南沿岸的軍事重鎮就全被趙宋給收復了，接下來只等童貫等人想到辦法解決了虎賁水軍，趙宋的后續軍隊就會輕而易舉的過了長江，糧草輜重也能輕而易舉的運過長江來。

　　可劉延慶一連打了鎮江城數日，都沒能打下來鎮江城。

　　而金陵城中的糧草已經開始見底了。

　　這段時間，北線宋軍已經過了渡過長江時的激動，尤其是在鎮江城這里屢屢受挫了之后，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深入的孤軍。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劉光世給了牛勐好臉色，而牛勐絞盡腦汁后，跟劉光世說：「我大宋于兩浙有糧，且極多也。」

　　于是牛勐就跟劉光世說起了秀州城。

　　經牛勐這么一提醒，劉光世才想起來，當初宇文黃中給童貫的密報中就提到過，秀州城一直在固守待援，而且秀州城中還有三百萬石漕糧。

　　劉光世立即找到劉延慶，提出奔襲秀州救援秀州城的建議。

　　可劉延慶卻覺得，不打通糧道，大軍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輕易分兵，否則容易被蟻賊分而殲之。

　　其實，劉延慶之所以會有這樣保守的觀點，主要也是來自于當初李存去江北打得那幾戰。

　　劉延慶仔細研究過李存的打法，覺得李存這個人特別善于創造戰機和抓住對手的漏洞無限擴大戰果，所以跟李存交戰，絕對不能使用添油戰術，要戰就必須堂堂正正的決戰。

　　另外，江北現在雖然還有十幾萬宋軍，但真正有一戰之力的，其實只有童貫的親軍勝捷軍，其它軍隊大多都是廂軍、民夫之流，一旦蟻賊繞過他們奇襲江北，童貫肯定不會放過他劉延慶。

　　所以，劉延慶下令，一邊繼續攻打鎮江城，一邊大軍兵分兩路，分別駐扎在金陵城和下蜀鎮互為犄角固守，以待戰機。….

　　大道河距離下蜀鎮僅有十幾里路，可劉延慶卻沒下令宋軍渡河——他擔心蟻賊會在河對岸設伏，他命令前軍停止前進，沿河修筑工事，就地設防。

　　由此就不難看出，劉延慶這個人有多小心謹慎。

　　見劉延慶如此謹小慎微，劉光世預感到老爹這次可能要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若是錯過救援秀州城的機會，朝廷短時間又打不通糧道，將如何是好？

　　勸了劉延慶兩天，見劉延慶毫不為所動，劉光世決定私自率領他本部的三千馬軍去救援秀州城。

　　為了方便行事，劉光世還將牛勐給帶上了。

　　劉光世部一路奔襲來到了秀州境內。

　　這天早上，在離秀州城只有幾十里遠的地方，劉光世等人突然聽見一聲震天撼地般的巨響。

　　這巨響聲音之大，把劉光世他們的戰馬都驚到了。

　　「甚么情況？」

　　劉光世勒馬問道：「哪里來得巨響？」

　　牛勐辨別了一下方向，說道：「秀州城方向，此響必為沒良心炮所發！」

　　聽牛勐這么說，劉光世想起來了，他那日剛進入金陵城時聽到的一聲聲爆炸聲，確實跟剛剛那聲巨響很像。

　　火炮這種東西，包括轟天雷，劉光世其實早就見過了，甚至親自使用過。

趙宋設有御前軍器所，隸屬工部。負責管理全國的兵器生產，并轄有大型兵器作坊，每年能生產各種兵器三百萬件。而且已經能生產殺傷破壞力大的爆　　炸性火器「鐵火炮」。

　　其實，早在唐末，黑火藥就已經被應用到軍事上，所謂「飛火」就是早期的火箭。

　　趙匡是武將出身，深知武器的重要性。

　　而且，除了冷兵器，熱兵器也同樣受到了趙匡的重視。

　　因此，在趙匡時期，馮繼升和岳義方等人讓火箭成為一種成熟的武器。

　　到宋真宗年間，霹靂火毬、火蒺梨等都已出現，并得到趙恒的親自驗收。

　　霹靂火毬、火蒺梨這些是靠人力手拋的火器，外形有些類似后世的手雷，它們的基本構造是把鐵釘、瀝青、砒霜等各種殺傷物用紙或麻捏合，外層用黑火藥包裹，最外層裹上松脂，用爆炸后的碎片和燃燒產生的毒煙對敵人進行殺傷。

　　而一直被虎賁軍當作秘密武器的轟天雷，其實也已經存在了，只不過，在趙宋，它叫「震天雷」，它用生鐵打造外殼，里面塞滿火藥，爆炸后的鐵皮碎片能擊穿甲胃。

　　可在劉光世他們這些宋將看來，震天雷這些火器的威力還行，但丟不了太遠，用處不大。

　　鐵火炮的威力倒是還不錯，也能射得挺遠，可這種東西，沒有準頭，威力嘛，也就那樣，使用起來還麻煩，稍微不小心，就炸了，或是引起火災。

　　事實上，火箭、火炮在這個時期使用量已經不算小了，算得上是常規裝備，比如四十年前與西夏的作戰中，北宋西軍領用的火箭、火炮是以萬和千為單位的。

　　可因為火器有易燃易爆的風險和麻煩，加上威力也沒有太明顯的優勢，宋軍將士都不愿意使用它們。

　　關鍵，宋軍將士現在有更好用的床弩和神臂弓，這兩種神兵利器不論是射程還是精準度，都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火器能比的，而且還沒有傷到自己人的危險。

　　所以，當初牛勐獻寶一樣說，虎賁軍有兩種秘密武器，沒良心炮和轟天雷，一種宋軍將士笑得前仰后合，覺得虎賁軍的人真是一群土包子，我們全都不愿意用的破爛，他們竟然當成了秘密武器。

　　此時，見牛勐又想吹噓虎賁軍的沒良心炮和轟天雷，感覺秀州城恐怕已經被攻破了的劉光世，哪有心情聽牛勐吹噓這些沒有大用的武器？

　　所以劉光世打斷牛勐道：「牛相公，秀州城危矣，你速派熟悉道路之人，前去打探一番，看我等還有去救援其必要乎？」

　　牛勐一聽，趕緊派親信哨探去打探消息。

　　沒過多久，哨探就回來稟報說，秀州城下怕不是有上百萬大軍，且秀州城上已經掛上了虎賁軍的大旗。

　　得知這一情況，劉光世長長一嘆，他敏銳的覺得，形勢不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