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少年的腦袋,李阿婆長長嘆了一口氣:“俗話說,人離鄉賤啊,你才這么小,跑路這種事,你以為很簡單嗎?”
說完,老人起身走向屋子內間:“跟我進來吧。”
少年疑惑跟了上去,發現李阿婆掀開被褥,從床板下面,取出一只長匣出來。
枯瘦的雙手,仔細抹掉匣子表面的灰塵。
李阿婆將匣子抱在胸口,愣愣站了好一會,這才將這個封存幾十年的舊物遞給少年:“拿去吧,希望里面的東西,能夠幫到你。”
看出匣子裝的,肯定是阿婆珍重的物件。
少年連忙拒絕,可卻換來老人憤怒的呵斥:“收起來,我還有話跟你說。”
不敢忤逆老人,少年一手抱著盒子,一手扶著精神氣驟然散去一大半的李阿婆。
一老一少走回客廳,在李阿婆的吩咐下。
他打開了匣子,發現里面有一本冊子,以及一長一短兩把日本刀。
“這是…”少年震驚看向李阿婆。
李阿婆抓起長的那把打刀,用力拔出,一股寒氣從刀鋒冒出來。
站在旁邊的少年,好奇用手指抹了一下刀脊,手背汗毛瞬間立起。
“這三樣物品,都是先夫的遺物,他本名田中英杰。
十二歲的時候,被日本軍方送到我們國家當間諜…”
將葉天賜的來歷簡單講了一遍,李阿婆將刀插回刀鞘:“因為我的丈夫,做出對不起師門和我們國家的事。
雖然,他最后切腹贖罪了,但在當時的環境,國內也沒我容身之處,師兄葉問,就將我送來九龍城寨定居。
我已經被詠春派除名了,不可以教你師門的武功。
這本冊子,是先夫暗中修煉日本劍術和柔道的心得。”李阿婆說完,捻開本子。
本子里面,除了畫有一幅幅簡筆的人形,每一行日文的注釋下,還多了一行娟秀的中文翻譯。
少年看著匣子內的東西,糾結說道:“嫲嫲,我是中國人…”
“關公還冒了關二爺的名呢!
你看他現在做出來的缺德事,是不是一直在玷污那兩個字?”李阿婆哼了一聲,打斷少年后面的話:“再說,你心存正氣,行的是正道。
現在學日本人的武功,用日本人的家伙來鋤奸,有什么不妥?
沒槍沒炮,敵人給我們造!
如果先輩像你這樣死腦筋,哪能趕跑鬼子?”
最終,少年還是背著長匣離開了針灸館。
李阿婆背著他,將三炷清香插入丈夫牌位前的香爐:“天賜,你如果有靈,就保佑乖孫平安無事。
若他能用你的東西,為民除害,都算是幫你攢點陰德,減輕一點罪孽…”
當日!
江湖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前段時間,被架勢堂頒布江湖奸殺令的白衣少年,突然在九龍城寨門口出現。
他當眾挑釁關公不是男人,明知自己住在城寨,卻不敢進來抓人,只敢跑去屯門禍害六十歲的阿婆。
這話一出,壓力瞬間轉到架勢堂一方了。
之前對一個小男孩頒布江湖奸殺令,已有不少人在看笑話。
現在當事人出來跳臉,別說當初口誤的Tiger哥被氣到血壓飆升,連關公都是走到哪里,就被人笑到哪里。
架勢堂陀地。
Tiger哥一巴掌拍在會議桌上,指著又一次最后到場的關公破口大罵:“你個撲街,伱到底怎么做事的?
奸殺令那條烏龍,我還沒找你算賬,現在鬧到整個江湖都在看我們招牌笑話?”
“阿公,冤枉人,也沒像你這樣冤枉法的。
那天,忌廉也在場的,明明你對我講,要我對那個二五仔發一張奸殺令的。”關公當場叫屈,還拉了忌廉當證人:“忌廉,你自己說說,是不是有這么一回事?”
忌廉哥啊了一聲:“阿公好像說追殺令,又好像說奸殺令,那天我感冒了,頭昏腦漲,記不清楚了。”
“你…”關公也沒想到,忌廉在關鍵時刻,居然掉鏈子。
忌廉撩了一下發鬢,目光轉冷盯著關公:“不管什么令,總之,龍頭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現在問題在于,當事人,你沒能殺到。
新界那邊,和聯勝、東星、警方,以及各家大姓房頭的宗親會,對我們架勢堂很有意見。
這個才是大事!關公,你做得太過分了!”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反正屯門那三件奸殺案和我無關,別想屈在我的頭上。”關公面色一緊,趕緊解釋起來。
Tiger哥陰著臉,慢吞吞來了一句:“忌廉只說新界的事,又沒提屯門奸殺案,關公,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將目光看向關公。
關公暗暗叫遭,不過他這個,出了名的滾刀肉,當場拉開椅子走出會議室:“不管怎么說,命令是我接下來的,我一定給幫會一個交代。
不就是九龍城寨嗎?
既然他敢路面,那我現在就帶人過去做事!”
等到其他人陸續離開,Tiger哥喊住忌廉、正秋和刑堂的人:“關公這個撲街,抓著雞毛當令箭去屯門那邊亂搞!
幾日前,龍卷風打電話給我說這個事情,我還以為外面亂傳的。
可看他剛剛的反應,擺明就是他做的!
你們做好準備,等這個撲街做完這次的事,我不僅要逐他出幫會,還要趕他出港島!
留他一條狗命,我算對得起他了,艸!”
架勢堂都在開會商量做事,龍城幫這邊,龍卷風和陳志越更是在第一時間就知道這件事。
“有種!”龍卷風微笑看著陳志越:“你的眼光,比我好。
不枉你幾次幫他,這個靚仔的骨頭夠硬,不過這樣一來,他這一關就難過了。”
“惜才,你就出手咯。”陳志越站在窗邊,望著樓下背著長匣,被一群龍城幫眾簇擁著,走向龍津道的白衣少年。
龍卷風搖了搖頭,凝神看著陳志越:“今天他指名道姓點了架勢堂,我繼續攔著Tiger派人做事,就要同Tiger開打了。
不過,如果他躲在城寨不出去,我可以攔住架勢堂之外的人。
最多做到這樣,神仙都要守天條,何況我是人,不是神。”
“喂,你下次裝深沉的時候,別老用這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我好不好?”陳志越一拳捶在龍卷風肩上:“要我上就直說,不用這么拐彎抹角的。”
“唉,你合適嘛!
不黑不白,混灰色的,又懂得用腦,又有力氣動手,你前面幫他那么多,無道理看著他糗掉,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