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早已死了。”郭玲沒有感情道。
“是嗎?”季妧挑眉,“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話雖這么說,語氣里卻絲毫聽不出遺憾之意。
郭玲的眼神已經像是要吃人了。
“看樣子是我誤會了,既然皇宮里那位不是你的親生骨肉,那么是死是活你肯定也不會關心了。”
季妧嘆了口氣,轉身欲走。
“等等!”
郭玲喊住她,涂著厚厚脂粉的臉上有不甘,更多的是掙扎。
“你把話說清楚。”
這回輪到季妧裝傻了。
“什么說清楚?”
郭玲端詳著她,忽然回過神來。
“我知道了,你們定是在騙我!小皇子好的很,你們沒招了,所以才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哦?”季妧拖長了音,“肯承認那個小皇子和你的關系了?”
“承認又如何?不承認又如何?誰會相信一個瘋婦的話?我說他是我兒子他就是我兒子?那好啊,他就是我兒子!我兒子就要做皇帝了你知道吧?你們這群亂臣賊子還不趕緊把我放了,待我兒登基,你們全都要掉腦袋!”
話半真半假,神態似瘋似癲,這樣一個人拉出去,確實無法讓人信服。
季妧扇動了一下眼睫:“龍椅上那位還沒死呢,你怎么就敢肯定最后登基的一定是你兒子。”
郭玲哈哈大笑:“因為你們急了!你們急了!你收養的那個王爺弟弟要敗給我兒子了!想不到吧季妧,即便你來了京城又怎樣?即便你是漢昌侯的女兒又怎樣?最后還不是要輸給我?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兒子要做皇帝了!”
回想去年忠勤伯府宴客那會兒,作為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難得找到一個露臉的機會,卻在宴席上遇到了季妧。
一個她從未放進眼里的人,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侯門貴女?而她只有伺候那些小姐夫人的份。
直到那一刻郭玲才發現,她所沾沾自喜的成就,根本什么都不算。
她想不通,季妧明明錯過了宋璟,為什么還能來到京城?
她想不通,自己費盡心機才得以陪嫁到京城,耍盡手段才爬上姨娘之位,她千辛萬苦籌謀來的一切,為什么季妧輕輕松松一步就能跨越?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和她同村長大的季妧。
想到這些會傳回大豐村,村里的人今后會一直拿兩人做比較…她再也感覺不到榮耀,只覺得自己像個丑角。
所以那天才會落荒而逃。
好在蒼天有眼,風水輪流轉,當時她有多難受,如今就有多暢快。
“我就說,作為母親,兒子被搶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還反過來維護那個搶了你兒子的人。原來是這樣。”
季妧作恍然大悟狀。
“看在同鄉的份上,這里奉勸一句,你若打著兒子登基后你也能跟著沾沾光漲漲身價的算盤,趁早死了這份心。我只是想抓你,鄭貴妃若是知道你沒瘋,要的就是你的命了。”
郭玲眼神微閃。
她豈會不知鄭貴妃想要她的命。
生產那日,她雖已筋疲力竭,還是勉力抬了一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兒子才陷入昏迷。
即便視線模糊,未看清面容,但她知道自己生的是個五官俱全的孩子,哪里像那個怪胎…
而且她昏過去后,意識詭異的保留了一絲清醒。
她聽到了接生婆的碎語,諸如造孽、莫要怪她、以后孩子會過得很好、九五之尊…
她甚至感知到在接生婆外又來了個人,是個男人,大掌都已經掐在了她的脖子上,被接生婆攔了下來。
“她生下來都沒來得及看一眼…畢竟是伯府,出了人命的話肯定要報京兆府的…適可而止,做得太過反倒惹人起疑…”
再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已經被送去了莊子上。
她畢竟不笨,前思后想,也便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了哪里。
她更知道,為了活命,她得鬧。
所以她鬧了,也瘋了。
她當然恨那個搶走她孩子的人,可正因為那個人搶了她的兒子,她的兒子才有登上那至高無上地位的可能。
皇位啊!她活到現在,做過的最盛大的夢里都沒敢奢想過的東西。
與之相比,短暫的母子分離算什么?
只要她的兒子成為皇帝,等他長大、待他掌權、等他知道自己才是他的親生母親,自會賜死那個姓鄭的毒婦,再以太后之尊把她迎進宮侍奉。
到了那時,別人反對也沒用,因為她兒子已經是皇帝了,誰反對就殺誰!
白家算什么?忠勤伯府算什么?六公子四小姐算什么?季妧又算得了什么?
整個天下都是她和她兒子的!
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作為親生母親,她所要做的就是替兒子將所有障礙都掃平。
但她沒有鄭家的實力…那就只能用自己的辦法。
在她原本的設想中,只要能混進閔王府,她就能設法接近閔王,而后伺機下手…
可恨她的瘋癲并沒有激起季妧的同情,季妧也并沒有看在同鄉的份上容留她進府。
季妧將她臉上的細微變化看在眼里,搖了搖頭。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如果你是出于一片拳拳愛子之心,那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趁早死心。”
郭玲冷笑:“我憑什么要死心?現在該死心的是你。你弟弟已經沒有可能了,他很快就要死了。他死,你也活不成!”
“你說的對,可也不全對。”
季妧依舊覺得季妧是在詐她。
“你非要這么認為的話…”季妧攤手,“那沒什么好說的了。我們不妨拭目以待,看看幾日后,死的究竟是你兒子,還是我和我弟。”
郭玲一瞬不瞬的盯著季妧,想判斷她是不是在虛張聲勢。
季妧坦坦蕩蕩,任她打量。
“這些日子你既藏身青樓,應該也聽說了皇宮秘聞。”
“是你們放出去的?”郭玲問。
季妧沒承認也沒否認。
“重點在于,現在到處都在傳,小皇子是貴妃與情郎私通生下的孽種,你說符望殿那位知不知道呢?”
郭玲嘴硬道:“市井流言,也只有市井之人才會信。”
“那五城兵馬司為何到處抓人?五城兵馬司的總指揮是鄭家的嫡系,如果流言不可當真,鄭家慌什么?怕什么?而能讓鄭家慌怕的會是誰,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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