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季妧和謝寡婦以及大房姐弟正在后院忙活,忽然聽到前院拍門聲。
季妧當時騰不出手,是季雪蘭去開的門。
不到片刻,就聽見她刻意拔高的嗓音在喊“小妧你快來,老宅來人了!”
謝寡婦一愣“他們來干啥?”
季明方臉色沉了沉“反正不會是什么好事。”
季妧起身把圍裙抽掉擱在一邊,心道季連樘成婚這才第二天,她們都不怕觸霉頭,自己怕什么。
前院,大寶板著小臉站在堂屋門口,他旁邊蹲坐著虎視眈眈的大黃。
吃過一次虧的季秀娥,臉色難看的停在大門外,作出一副不屑往里進的樣子。
康婆子知道大閨女是怕狗,她不怕。
滿村打聽打聽,向來都是畜生怕她,沒有她怕的畜生。
來之前她還特意拎了塊磚頭在手里,預備著這兇狗敢咬人,她就一磚兜頭拍死,拉回家烀狗肉吃。
季妧從后院過來時,康婆子正在數落季雪蘭。
“死妮子你出息了啊!啥叫老宅來人?連奶都不會喊了?”
自知道明方腿殘的真相后,季雪蘭就恨死了康婆子 面對害慘了親弟的仇人,讓她叫奶,她如何叫的出?
她可不是季連松,季連松擔著康婆子的養育之恩,即便心里有怨也不能多說什么。
季雪蘭自問,她在季家那些年,吃不飽穿不暖,活的都不如豬圈里的豬,她欠季家的,出嫁前干的活足以抵償了。
是以再見了康婆子,她半點表情都欠奉。
康婆子哪里能忍,指著她鼻子正要罵,就瞧見了正往這走的季妧。
她立馬調轉了火力,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沖季妧道“你還有沒有點規矩!老的來看你一趟,你半天不見人影。”
季妧舉目看了看天“今天吹的是哪里的妖風,竟然把你老人家吹來了!”
康婆子覺得她在罵自己,但是沒有證據,心里憋火的很。
“你少陰陽怪氣!”
季妧訝異“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之前我在破窩棚躺著,沒吃沒喝,病的快要死的時候,夜里做夢都在喊你、希望你能來看我一眼。怎么,你夢里就沒聽見過?是這樣喊的,我學給你聽聽。”
季妧捏著嗓子喊了幾聲奶,怎么聽怎么有種冤魂索命的味道。
然后手一攤“可惜啊,從始至終你都沒露過面,今天不年不節的突然上門來,不是妖風還能是什么風?”
康婆子被她那幾聲奶喊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知為何,心里一個勁兒的發寒。
如果說以前她只是不喜歡季妧,那么現在她對季妧就是厭惡加怵。
總覺得這賤丫頭鬼門關繞一圈,回來變得邪門的很。
唯一不變的是,還是那么不討喜!
“你個喪門星別想嚇…”
季妧抬斷她的話“你自己都說我是喪門星了,怎么還敢上門呢?你難道不知道我平時有多克制嗎?不然以我對老宅的眷戀,肯定三天兩頭往老宅跑,可是為了你和爺,我控制住了自己。”
這是怎么個說法?康婆子愣住了。
季妧十分好心的給她解釋。
“眾所周知,我最近比較倒霉,于是就上街找相師問了一下。那相師說,我這個克命呀,克的人是有定數的,只要再克兩個,這劫數就算過了。人家還說了,我也不是誰都克,專克血親長輩,親近誰就克誰。”
康婆子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沒用,季妧緊跟著就追上前,都快貼到康婆子身上去了,還特別好脾氣的叫了聲奶。
“你不總說我爹娘都是被我克死的嗎?那除了他們,我最親的血親長輩,就剩你和爺了吧…”
砰一聲,康婆子腳后跟磕在了門檻上,她身子往后一仰,險些跌出門外。
季妧離那么近都沒有伸手,而是一臉笑瞇瞇的看著她。
若不是季秀娥從身后托了她一把,康婆子可禁不住這一摔。
康婆子站穩后,忙不迭要拉著季秀娥走。
“我就是說她是喪門星!沒人心的小畜生,她禍害的老季家還不夠,還想克死我和你爹!走,趕緊走!”
季秀娥扯住康婆子“娘,你忘了正事了。”
康婆子深怕多留一會兒就被克一年陽壽,哪里還管什么正事歪事。
奈何季秀娥死拖著她不放。
季秀娥轉過頭,一雙眼沉沉盯著季妧。
“妧丫頭,你奶這么大把年紀,走這么遠路不容易,還不是惦記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何必嚇唬她。”
季妧一臉不解“這怎么能是嚇唬?說我克六親克六畜挨誰克誰的不是你們嗎?”
季秀娥被噎的不清。
作為始作俑者,她比誰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沒想到季妧如此光棍,竟利用克星的名頭反打一耙。
她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索性開門見山“我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你也不小了…”
季妧心里翻了個白眼。
“我已從季家分出來,嫁不嫁就不勞煩你們二位操心了,你們要是實在閑的長草,多操心多操心季雪嬋和季雪娟吧。”
聽聽!聽聽!閑的長草?這叫什么話!
康婆子正要破口大罵,但是不敢近前,就站在五步開外,叉腰扯脖子的叫囂。
“再是分家,我也是你長輩,你敢不聽,我就去衙門告你!”
季秀娥聽她這時候就往衙門扯,趕緊打岔,畢竟她最終目的并不是把季妧告上衙門,然后再由衙門出面給她配個男人。
“你父母不在了,別的我們可以不管,但終身大事我們不能不問。你一個姑娘家,有些事畢竟不方便出面,還是我們來給你做主的好。”
看來這是打定主意,有備而來啊。
“這么說,大姑是幫我定好夫婿人選了?”
季秀娥點頭“你放心,大姑不會害你,人選保證你滿意。”
季妧猜到了季秀娥會坐不住,但沒想到她這么快就有動作,而且還是拿她的婚姻大事做文章。
她笑了一下,作洗耳恭聽狀“我能問一下,我那未來的夫婿姓甚名誰么?”
季秀娥也不賣關子“那人你也見過,就上次和你表哥一塊來接我回家的,我婆家小叔子的孩子,叫黃駿平。”
季妧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么號人物。
當時她闖進季家老宅找大寶,被季秀娥扯著兩個年輕人打亂了節奏。
其中一個是季秀娥的兒子黃駿才,黃駿才旁邊站的應該就是黃駿平了。
只記得人比黃駿才略高一頭,看著挺和氣的,但具體長啥樣,完全沒印象了。
黃駿才的印象,她倒是挺深刻的。
季秀娥聲氣和緩道“那孩子人長的周正,性子又老實,是個能吃苦的,手腳也勤快。你倆要是成了,有他幫襯著,你做生意或者干點別的,也不需要盡找些外人幫忙了。”
說來說去,是惦記她生意呢。
胡辣湯都已經轉手,她就這么自信自己還會做別的?
還是香料作坊的事已經提前傳到她耳朵里了?
“大姑莫不是忘了,我是女戶啊,就算要成家,按規矩也是要招贅的。”
“其實近些年咱們這已經沒那么多講究…”
在季妧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季秀娥頓了一下。
“不過你要是放不下置辦的這份家業,想招人入贅也不是不行,我問過駿平了,他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