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他沒說不愿意,就是,就是…”曹蕓蕓吞吞吐吐說不清楚。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利索點呀!”
王氏最不耐煩這個小姑子磨磨唧唧的樣兒,偏還不能表現出來。
曹蕓蕓自己也快急哭了。
“就是今天早上,咱們村的一個大娘去鎮上趕集,恰巧路過胡辣湯攤子,就跟我打招呼。我當時忙著招呼客人沒顧上,良子哥反倒過去和她聊了起來…”
王氏一下子坐直身“他們聊啥了?你忘記嫂子跟你說的了?”
“我沒忘…他們剛聊上我就撂下手里的活,才走近就聽到、聽到良子哥找那大娘,打聽里正家的事…”
“那老婆子說啥了沒有?”
曹蕓蕓搖頭“沒來得及,被我給岔過去了,正好那會兒有人找他結賬…”
王氏拍了拍月匈口“這就好,這就好。”
“可…”曹蕓蕓咬了咬唇,“這次也虧了那大娘不是咱南頭的,住的遠,再加上這事兒還沒宣揚開,她不知道內情。要是后面事情傳開了,即便別人不找咱村里人打聽,她們也會主動去攤子上瞧熱鬧吧?”
而且…胡良為什么繞過她,找上曹家村的人?
曹里正家的情況,不是都已經告訴他了,為什么還要找人打聽?
難道是不信她了?
曹蕓蕓不敢深想,心慌的不行,這才急著找王氏討主意。
“這有啥難的,值得你難為成這樣。”王氏不以為意,“改明兒我托幾個相熟的婆娘,去攤子上坐坐,你也不要上前,裝作不熟悉,讓胡良自去打聽,保準他打聽不出來啥毛病。”
這樣…好像也可以。
曹蕓蕓松了口氣,卻還是愁眉不展。
“嫂子,你說良子哥是不是懷疑我了?這事總有捂不住的一天,細妹只要嫁過來,胡家就什么都知道了…”
曹蕓蕓忍了半日的眼淚終于啪嗒掉了下來,心里開始后悔,她這事辦得有點糊涂了。
王氏暗暗翻了個白眼,轉過臉,又是一副苦口婆心。
“你忘了嫂子之前怎么跟你說的了?嫂子也是為了你和胡良考慮…況且咱也沒全說假話,頂多半真半假吧,哪家做媒的不是這樣?她一個寡婦家,女兒能嫁給里正兒子,那是祖上燒了高香了,還有啥可挑撿的?也不想想,沒個天殘地缺的,人能看上她?”
曹蕓蕓想起王氏曾經給自己分析過的利弊,后悔的心思淡了下去,只剩擔憂了。
“那良子哥會不會生我氣?他要是不要我了怎么辦?”
“只要你按嫂子說的做,等胡家拿到聘禮,就趕緊催胡良辦事兒,趕在胡細妹出門子之前嫁進去。等到事發,兩下里都生米煮成熟飯了,他們還想退貨咋地?他們要是敢,我們老曹家去他們大豐村鬧去,誰怕誰!”
交待完,王氏又安慰她道“這也就是個萬一,胡良喜歡你喜歡到了心坎里,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咋會不要你?就算那謝寡婦找你鬧,胡良也得站你這邊。等新房蓋好了,大不了你和胡良分出去住,還怕她?你只需找準機會,把這事和他提提…”
王氏這番話大大撫平了曹蕓蕓心底的不安。
是啊,最喜歡季妧的是謝寡婦和胡細妹,良子哥和季妧也沒多親密。他對自己才是最好的,什么都肯教她,什么都不瞞她,那么必然也不會為了旁人和她翻臉才是。
曹蕓蕓安了心,破涕為笑“嫂子你對我可真好。”
王氏口氣愈發親熱“傻丫頭,嫂子不對你好,對哪個好…”
季妧帶著大寶出現在德堂,辛子期有些意外。
“大寶腳好了?”
“上次你也看了,就是輕微扭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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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妧看出他的不自在,輕笑道“你放心,我不是來逼你破例的,不過也確實有事想請你幫忙。”
“你說。”辛子期緊繃的神情微微放松。
“你們店里有沒有石膏?就是一種…不太規則的塊狀物,顏色呈灰白或淡黃,也有的呈半透明。質軟、體重,氣微、味淡。縱斷面具絹絲樣光澤…”
季妧把石膏的性狀大致描述了一下,完后補充道“或者不叫石膏,叫細石、寒水石,也可能叫白虎?”
之前她給書鋪抄過一本名為《普濟方》的醫書,里面有一則專治小兒身熱不除的藥方,叫青丸子。
上面寫到“細石30克,青黛3克。上為末,用糕糊為丸,如圓眼核大。每服一丸,用燈心湯化開…”
這里的細石,指的應該就是石膏。
而上一世,《藥征》、《本草綱目》和《神農本草經》等典籍,都有以石膏入藥的記載。
那么石膏在大周應該也不難找吧?
辛子期稍微思索了一 下“你是說與知母同用可清熱除煩的寒水石?其它叫法倒不多見。”
“對對對。”季妧點頭“它還可以配桑葉,清宣肺熱;配桂枝,表里雙解;配白芷,消腫止痛。還能用于潰后不斂及創后久不收口…不過我要的不是生石膏,我要的是熟的。就是生石膏煅熟研細的粉末,有嗎?”
生石膏和熟石膏其實是伴隨生產的,而且在一定的條件下還可以互相轉化。
但它們雖為同物,藥用價值卻完全不同。
生石膏多作內服,主治清熱瀉火、除煩止渴。
熟石膏,也就是煅石膏,則多為外用,主治收濕生肌、斂瘡止血。
辛子期搖頭“這寒水…石膏,雖則是藥材的一種,但禁忌頗多。陽虛寒證脾胃虛弱者,皆要慎用,醫家一般很少用其入藥。”
季妧有些失望“那就是沒有了?”
“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怎會沒有?大周二十多個府都有細石礦產出,其中猶以遼東和咱們關北的細石礦最多。不過一德堂沒存多少罷了,你要是需要,我替你尋些來。”
季妧轉憂為喜,忙把用量告知于他。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還需要幾味藥材,要一并麻煩你了。”
“無礙。”
平安送來紙筆,辛子期記下后,猶豫了一瞬,還是把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我之前對這味藥所知不多,也還是頭一回聽說生熟之細分…你是要用它來醫治那流浪漢?內服還是外敷?”
“我找這個,確實是要用到流浪漢身上,不過既不是內服也不是外敷,而是…”
季妧故意說到一半停下,瞥了眼辛子期極力壓制,卻掩也掩不住的好奇。
眼波一轉,擺了擺手“總之是一種你從未見過的用法,對需要手術的患者很有幫助…反正你也不參與,跟你說了也無用,我還有事,石膏和藥材的事就拜托你了。”
說罷,揮了揮手,無視辛子期臉上大寫的悵然,拉著大寶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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