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必須要扼殺在搖籃當中!
一旦真的捅了出去,沒人會去計較事情真偽!
只會殺之而后快!
不過更讓劉玄迷茫的是。
元復汲說,劉玄自進了馬車之后,兩人一直沒出來過。
那他藥誰給上的?
衣服誰給穿的?
劉玄眼中盡是疑惑,遂緊接著問:“取命是說,貴人自我入車之后,從未下車?”
元復汲不假思索回答:“然也!寒風呼嘯,貴人懷中尚抱小貴人,如何輕易下車?”
“那這就奇了怪了!”
劉玄在房中來回踱步,嘴里嘟嘟囔囔的。
聲音太小,元復汲沒有聽清,于是緊跟上前問:“先生剛才說什么?”
劉玄這才驚醒:“哦!無事,多謝取命告知,此事我已然心中有數,你且下去替我買兩件衣裳,再讓人打水進來,記得水里加鹽,我要沐浴更衣,!”
說完還從身上拿出一個荷包,掏出僅有的一些五銖錢。
這還是劉玄私藏起來,才沒有被先前護送他的將士圈走,不然這下子,估計都沒有衣服穿了。
“喏!”
聽到劉玄不是跟他說話,接過錢便應了一聲,跨步離開房間,前去通知館舍之人,打水劉玄沐浴。
元復汲離開之后,劉玄便一直在想,他的藥誰上的,衣服誰給穿好的。
“難不成,是我自己上好了藥,穿好了衣服再暈倒的?如此看來,我倒是病的不輕吶,好像缺少了一段記憶!”
劉玄扭動著因感冒昏昏沉沉,而頭痛欲裂的頭顱,最后只得作罷。
車內無別人,除了他自己,實在難以想到,還會有誰。
至于甄宓,他可從來沒想過。
不說,他光著屁股的姿態丑不丑,有婦之夫甄宓會不會有那么好的善心。
就說甄宓一只手抱著孩子,再給他涂抹金瘡藥,然后給他穿衣服。
這顯然是個不能完成的任務。
別說抱著孩子只有一只手,便是雙手齊下,左右開弓。
可劉玄百來斤在這里,甄宓一個弱質女流,能夠完成這項任務?
顯然多少是不現實的。
而且最主要的。
女神嘛!
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劉玄自然沒有往那一塊去想,只歸類與自己,應該是因為感冒,所以思緒紊亂,從而遺失了一段記憶。
“閣下,水已送至!”
正在劉玄思緒萬千之時,館舍小廝走到身前,輕聲的說了一句。
劉玄也點點頭表示回應。
的確應該洗個澡了。
不僅先前一路狂奔,整個人因為驚嚇汗流浹背,蓬頭垢面。
還有因為一度驚嚇,忽冷忽熱之后感冒了。
這個時候泡個澡,有益于病情。
小廝走后,劉玄脫下衣物,一點點將傷口處理,再沒入鹽水當中。
當傷口觸及滾燙的鹽水那一刻,便猶如尖刃在心頭刀扎一般,其中痛楚,誰試誰知道。
若不是漢代消毒藥物太少,劉玄也不至于用這種,幾乎等于自殘的方式來清理傷口。
劉玄咬緊牙關,只能雙膝跪在桶底,匍匐在浴桶之中,然后緩緩下沉,直至鹽水沒過所有傷口。
也虧是冬天。
要是夏天,這會早就化膿,且極有可能感染破傷風,哪里還等到現在,用鹽水清理?
劉玄持續沉泡水中,高溫將整個人跑的通紅,沒有沒水的額頭漸漸有汗珠流出。
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效果巨佳,劉玄感覺先前沉重無比的頭顱,好像沒那么重了。
“先生,衣裳買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還在泡澡的劉玄,忽聞門外傳來元復汲的聲音,便應了一句:“送進來!”
緊接著便聽到門戶開關之聲,隨后元復汲趨步走至,劉玄洗澡的屏風外邊,說道:“我便將衣裳放在屏外,我且先去讓人給先生熬藥!”
劉玄臉色慘白,且攙扶之時,整個人顯得虛弱無力,手上忽冷忽熱,額頭冷汗直冒,細心的元復汲自然就知曉,劉玄肯定感染了風寒。
在出去衣裳之時,順帶著去了一趟藥店,帶了一副藥回來。
劉玄一愣,隨后搖頭苦笑暗道:“看來我真是糊涂了,連買藥都不知道!”
緊接著就對元復汲說道:“有勞取命了!”
元復汲搖頭說道:“區區小事,不當如此!”
隨后就沒有再理會劉玄,自顧退出房間,走前還將門窗關好。
劉玄聽到關門的聲音,搖頭一笑:“這小子…”
不大一會兒,水溫依然逐漸冷卻,劉玄也從水中艱難的站了起來,用毛巾擦干身體、頭發,再從新金瘡藥將藥上好。
隨后走到屏風一邊,將衣服一一穿好。
劉玄的錢并不多,所以元復汲也沒買什么好衣服,就是很常見的襜褕。
劉玄拿著绔,提起腿先將它穿好,然后中衣中褲,外套青色襜褕,腳穿黑色足履。
不知道是錢不夠,還是因為劉玄沒有說,元復汲并沒有給他沒冠帶,劉玄只得將此前的袀玄撕下,當做巾幘發帶使用,將頭發一挽,打了一個發髻之后用布包好,系上布條。
自黃帝垂衣裳以后,凡為仕子者,必須佩戴冠帶,哪怕混的再落魄,依然堅持褒衣博帶的樣子。
左傳·哀公十五年曾經記載過一件事,衛國太子蒯聵發動叛亂,帶人闖進大夫孔悝的家,把他劫持到一座高臺上,強迫他簽訂盟約,同意叛亂。
蒯聵同黨石乞、于魘攻擊子路,他們用戈擊中了子路,也斬斷了子路的帽帶。
子路說:“君子死,帽子不能丟掉。”
說完就視眾人如無物,自顧重新帶好冠帶,之后再慷慨赴義。
這并不是子路迂腐,非要浪費時間,去做一些沒有必要的事情。
他這是在表達一個態度。
因為這副冠帶,是孔悝所賜,他是孔悝家臣,受對方之恩,雖然不能解救對方,但可以表示愿意為其赴死。
“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不僅是君子作風,更是向世人清楚的解釋,什么叫做忠、義,什么叫做秉持道義。
按照平常人的觀念,忠就是忠君,那么子路做的應該是,幫著蒯聵捕捉家主孔悝。
因為蒯聵是太子,半君,而孔悝只不過是大夫,人臣。
但無論蒯聵是太子也好,國君也罷,他一無關系,二無恩情,所以構造不出君臣關系,自然也就不存在后世忠君的說法。
反而子路是孔悝的邑宰,俸祿皆由孔悝所發,既是君臣佐使關系,又是知遇之恩。
作為君子的子路,自然會因事不可為之時結纓正冠,為君主赴死。
雖然過去了數百年,但是漢代尚古風氣嚴重,這種習慣也被有效的傳承下來。
當然傳承下來的,更多只是皮毛而已!
內在含義,卻很少有人能夠去了解!
賢人之所以是賢人,那是因為他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及之事。
如果人人都能做到,為道義而死,那么賢人便不在是賢人。而只是一個普通人,也就不在值得一代又一代吹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