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長嘆之后,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了劉玄一眼:“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你自己吧?我記得前日你曾提起過!”
“不錯,的確是我。”劉玄點了點頭確認陸遜問的,又搖頭說道:“不是陸君不如我與先考,而是閣下此前不能為之而已!”
但是陸遜并未理會,而是一直看著肉袒上身,伏地請罪的劉玄。
劉玄見對方未曾搭理,于是自言自語說道:“我知陸君并非忘恩不孝之徒,上次只因匆匆一聞,怒閣下不爭,事后玄細思,便知曉閣下難處,遂今日前來請罪。”
見對方還不搭話,劉玄再說:“陸君身負興族大業,遂不可手刃仇敵,此無奈之舉,而非不孝。
倘若如玄一般沖動,一下手刃仇敵,固然痛快,可是闔家老小,當受滿門之誅,是在下此前未曾考量,張口胡言!
今日出門之后,我便在這柴桑之內,當眾與世人解釋,伏罪君前!”
陸遜急忙制止:“不可!”
本身已是丑聞,如果再經劉玄一番解釋,只怕是弄巧成拙,更加引人懷疑、非議。
“為何?”
“不為何,便是不許你再提及此事!”
“也罷,既然陸君不想再提此事,我有一事告知,君當細思!”
見到陸遜不愿意再提及此事,劉玄也就順勢轉開這個話題。
陸遜疑竇叢生:“何事?”
“那便是孫權此人非明主,此人猜忌甚重,尤勝曹操,陸君侍奉期間,當小心謹慎。”
劉玄是找到一點機會都要黑孫權一波。
當然其實也算不上什么黑,事實上孫權就是這么一個人,現在還稍微好點,越到晚年,猜忌心越重。
而且在孫權手上當都督的,幾乎都不怎么如意…
“多謝提醒,不過在下昨夜已經辭官,明日攜叔父返回會稽老家,從此躬耕傳家,不再過問廟堂!”
“哦?如此倒是出人意外呀,不過也好,起碼不用取孫氏女郎,與仇人親眷面對一世。”
劉玄先是一驚,他可真沒有想到陸遜會辭官,不過轉念一想。
也對!
不辭官遭人恥笑一輩子嗎?
于是忍不住后面又補了一句。
這次他是真的無意說出來的。
他問過魯肅,陸遜結婚了沒有,得到答案是沒結婚,才有今天上門的,不然他都懶得上門了。
陸遜辭官,自然他就慶幸吶。
畢竟孫權總不可能去找一個,白身聯姻吧?
劉玄是無意的,但是陸遜心中激起了波瀾。
昨天就陸遜和孫氏一族的人在場,總不見得是孫氏一族,不在乎家丑外揚,自己跑出去說陸遜,不接受孫氏女吧?
既然不是孫氏說的,那是誰?
陸遜雙眼突出,逼近劉玄問道:“你是如何知曉?”
“???”
這回該劉玄愣到了。
“按理說,不應該是這個對話吧?怎么感覺,好像孫權已經示意過了一樣?”
于是劉玄試探問道:“難道孫權,有跟陸君說過,將孫氏女,嫁與閣下?”
“然也!”
“何人之女?”
“孫伯符!”“孫策!”
二人異口同聲。
說完陸遜驚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說道:“你是如何知曉?”
本身孫策的女兒,應該在明年嫁給顧邵的,卻因為劉玄那番話,讓孫權起了疑心,也就直接跳過顧邵,嫁給陸遜。
劉玄不清楚,陸遜也不清楚,但不妨礙劉玄上眼藥呀!
于是劉玄故作沉思,又恍然大悟道:“我道是何,原來如此,是玄害苦了陸君吶!”
“何解?”
“定是孫權將我前日與陸君那番話記載心中,他雖不知陸君是否有意刺殺與他,但是并不妨礙他講,孫策之女嫁給閣下。”
“孫策之女嫁給閣下,不但可以知道你是否有密謀刺殺之意。
也可堵住江東人說孫權苛待其兄子嗣,還可以甩掉諸多麻煩,讓閣下死心塌地為孫氏效力,可謂一舉兩得。
高,實在是高,不愧是孫仲謀,權謀之術,果然精湛,恐曹操也有所不及矣!”
劉玄沒說一句,陸遜連色便難看一倍,怎么都無法掩飾。
見到對方良久無言,劉玄又故作道歉:“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陸君切莫將劉某之言放在心中,許是孫權見閣下興家室甚難,又二十余歲尚未娶妻,所以便有此舉吧…”
這話陸遜會相信?
劉玄剛開始說,辛虧辭職辭的早,不然要取孫氏女,后面又說孫權只是為了他好,結合劉玄,所說的每一句話,明顯后面一句話,不過是,為了照顧他的心情,才說出的違心話。
陸遜也自認為自己沒有想錯。
事實應該是上面一句話,孫權行的是一石數鳥的招數。
然后又想起,孫權往日種種施恩行為,讓他越發感覺,是如劉玄所說,一石數鳥之計。
人的習慣就是這樣,一旦認準一個東西,無論對錯,他都能找到佐證,證明自己的看法是對的,哪怕再聰明的人,有時候也不免陷入這種困境。
對于符合他看法的,則會非常信任。
此時陸遜便是這種狀態。
于是他越發的看劉玄順眼,將跪在地上的劉玄扶起,給他穿好衣服說道:“是遜此番無禮,讓劉君肉袒在此,多有得罪。”
劉玄也驚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吶。
原本他以為還需要好幾次能夠打動對方,沒想到今天一次,就已經距離成功不遠了。
想到如此,不禁暗自竊喜:“任你計劃再好,也比不過變化呀!”
此前見說的那個故事沒有打動陸遜,劉玄就準備放棄繼續說下去,要么來回再來勸降,要么就是辦法讓孫權弄死陸遜。
沒想到卻因為孫權,要把孫策女兒嫁給陸遜,倒成了突破口。
遂急忙按捺住心中喜悅,此事不能操之過急,要一步一步得來,于是說道:“非陸君之罪,乃在下信口張揚,此行理當!”
“是遜心胸不寬,不怪劉君!”
兩人你來我往,倒有了一番心心相惜的感覺。
于是兩人便沒有在討論前事,而是到陸遜的書房,兩人一起探討學識起來。
論學識,十個劉玄也不及陸遜一人吶,劉玄所看的書不多,無非就是左傳、春秋左氏條例、吳越春秋、漢書這些。
而陸遜不但是江東大戶出身,家中藏書頗多。
而且陸遜從祖父陸康,更是有名的名仕,對于經術學識研究,絕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地方豪右之子可比。
但勝在劉玄經過二十一世紀,文化大爆炸的熏陶,所以無論什么倒也勉強能夠,聊上幾句,一時間兩人聊的熱火朝天,直到深夜劉玄才從后門離去。
而孫權這邊,他卻面色陰沉,嘴里來回念叨著:“陸遜,劉玄…”
“諸葛亮都走了,你還在這干什么?難道陸遜真的,要刺殺我不成?”
孫權越想越害怕。
如果劉玄知道的話,只怕想說一句:“只不過是圖陸遜的身子而已,沒想過慫恿他刺殺你,他也完不成,他也不敢。”
但是。
孫權不知道呀。
要知道陸遜,除了在地方展現出一點點才能,剿了一次匪患,其他的就沒什么了。
劉玄如此熱心,還暗中接觸,那不是密謀刺殺是什么?
“但是陸遜又說要辭官,難道是以退為進,或者是因為想要刺殺我,所以不肯娶兄長的女兒”
孫權想了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