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吃人的劍
盡管他憎恨著整個世界，但對這個世界上的某些人——或者說，某些神靈和暗裔，他的憎恨尤為強烈。
強烈到在他逐漸模糊的記憶中都銘心刻骨、清晰可聞。
自從重新擁抱符文之地以來，他都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肉體。
一個可以完全承載、釋放他力量的肉體。
最近，亞托克斯的這個愿望更加迫切了。
因為他感受到了他的一位老朋友已經蘇醒，他們之間必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從達克拉出來后，賈若一行跟著商隊行進，一路向西。
加斯克知道賈若買了很多吃的，但賈若的存貨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欲壑”的儲存空間是無窮無盡的，只要你承受得住。
此時，這枚空間魔法物品里，正放著三十桶淡水，將近五百斤的肉干，各色的果脯、乳制品、零食亂亂糟糟加起來也有兩三百多斤了。
沒辦法，賈若的身體需要這些東西。
好在只要不把“堅決”塞進去，“欲壑”的重量就還可以接受。
他的左手依舊纏著繃帶，卻沒吊在胸前。
兩柄寶劍配了劍鞘，斜跨在他后腰上——盡管現在一次只能用一柄劍。
破敗王者之刃已經安分多了，從賈若身上汲取的生命力幾乎要把它撐滿，而且，這生命力之中蘊含著一絲令它臣服的威能，讓它不敢造次。
忽然，賈若站起身來。
是盤旋在高空的輕羽，它正在緩緩降落。
“發生什么事情了。”
賈若問道。
妮蔻靠近了輕羽，雙手輕輕放在了它的腦袋上，片刻間知曉了輕羽的見聞。
“前面有個地方，躺著無數士兵的尸體，好像是颯羽衛，之前的巴凱死在惹那里。”
她簡短地將一切告訴了賈若。
“雙方廝殺，兩敗俱傷？”
賈若猜測著。
妮蔻搖搖頭：“不清楚，輕羽在那片戰場上感受到惹危險的氣息，不敢下去查看。”
“在我們前進的路線上么？”
賈若接著問。
“按我們的前進方向，兩三個小時后就能遇到那片戰場。”
妮蔻回答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賈若摸了摸下巴，覺得還是繞過去比較好。
于是，他跳到了一頭多滿巨獸的身上，幾個起落后，來到了多滿巨獸背上的一個木屋外。
這是這個游牧部落族長的住所。
“客人，有什么事么。”
門前的守衛橫跨一步，擋住了入口。
“我有點事情想找族長商量一下。”
賈若聳聳肩。
“年輕人，你找我？。”
聽見動靜的族長走了出來。
他頭上戴著遮陽的白色兜帽，渾身都罩在長袍底下。
混濁蒼老的眼睛看向了賈若。
“是的，尊敬族長大人。”
賈若撫胸行禮后，繼續說：
“我的寵物察覺到前方潛藏著危險，我提議稍稍繞個路，避開它。”
“前方有什么消息么？”
族長問。
“派出去的一隊哨兵還沒回來。”
守衛回答。
族長沉吟片刻，說：“既然如此，就再等等吧······”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感受到了腳下的劇烈震動。
木屋散架了？不是。
是多滿巨獸，它們急剎住了腳步，龐大的身軀因此晃動。
“發生什么事了？”
族長在衛兵的攙扶下抓住一根圍欄，穩住身形。
衛兵忙拾起頭盔，準備起身查探。
然而身下的多滿巨獸已經完全失控，任憑騎手在它們耳朵后側敲擊，它們都置若罔聞，緩慢轉身后，邁開粗壯的四蹄移動起來。
“這種情況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多滿巨獸好像在逃避什么，我們已經操控不了他了。”
木屋所在的多滿騎手束手無策，跑來請示族長。
賈若頓生警覺，就要招呼輕羽落下，親自去偵查一番。
可當他剛剛走出木屋，他本能的感受到了一股視線。
賈若轉過頭，硬著那股視線望去，在昏黃的天地之間，一個巨人正在向他們走來。
那巨人頭頂雙角，手持巨劍，一對猩紅的雙眸正看向這邊。
多滿巨獸顯然是在逃離他。
然而巨人的速度快它們太多了。
他從黃沙中襲來，巨大的劍鋒自上而下，砍在了一頭多滿巨獸的背上。
這一劍勢大力沉、威不可擋。
那頭可憐的多滿巨獸被一刀兩斷，巨大的內臟從斷口處涌出，轟然墜地，噴出的鮮血如雨般揮灑。
賈若心中駭然，當即跳回了妮蔻所在的那頭多滿巨獸身上。
他將她一把抱起，放在了輕羽的騎鞍上，隨后自己也一躍而上。
“那剩下的這些人呢？”
妮蔻心軟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們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賈若沒有絲毫停留，催促輕羽起飛。
“等等我！”
大叫的人是加斯克。
賈若稍一猶豫，便讓輕羽抓起了這個吟游詩人。
隨后，輕羽寬大的雙翼猛然發力，將三個人帶上了天空。
而剩下的那些人們和馱獸們就慘了。
又一頭多滿巨獸被斬于劍下，部落的戰士們騎在一頭頭斯卡拉什身上，挺著騎槍向巨人發起了一輪進攻。
但片刻之后，他們就放棄了以卵擊石的行為，四散奔逃了——僅僅是巨人的一記橫掃，就讓他們傷亡過半。
這個敵人是他們不可能撼動的。
就在老族長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昏死過去后，這個惡魔巨人竟然停下了殺戮。
不是出于慈悲，他環視周圍，并沒有發現他要找的人。
忽然，他抬起了頭，看見了那個越來越小的黑點。
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中，他，展開了身后的翅膀。
巨大的氣流扇向地面，掀起的氣流和塵土如同沙塵暴。
他飛起來了！
“賈若！賈若！他······他追來了！”
加斯克被輕羽抓著，掛在下方，他看的真真切切。
“艸!”
聞聲向下方看去的賈若頓時鳥語花香。
他是沖誰來的？
加斯克，妮蔻，輕羽？
最有可能的還是自己。
雖然不知道亞托克斯出于什么目的，但賈若知道，他們逃不掉了。
他從騎鞍上站起，縱身躍下。
風和雷在他身邊呼嘯，腦海中“啟封的秘籍”嘩嘩作響。
“幽靈疾步”加快了賈若的速度，同時讓他無視了阻力和“欲壑”的沉重——“堅決”已經被存放進去了。
“清晰術”增幅著賈若對于元素的感知和操控。
“來的好！”
迎頭而上的亞托克斯萬分喜悅，贊嘆道。
可當亞托克斯的巨劍即將撞到這個落下的小不點時，他卻失去了蹤影。
“恃風雷！”
賈若拔出身后的雙劍，釋放了自己最強的一招。
蘊含風雷的百斬千擊在亞托克斯宏偉的身軀上瞬間綻放。
每一劍都深深沒入了亞托克斯的體內，并留下了三四尺的傷口和炸裂的風雷元素。
破敗王者之刃，這柄長劍出力頗多，它是生命的克星，每一劍都能帶走亞托克斯的一部分生命力。
這個足有十層樓高的巨人頓時渾身劇顫，被分割成了無數塊。
失去了動力，亞托克斯的巨劍和他的肉塊們墜向地面。
“喔哦！賈若，你這也太帥了，我要把這段寫成我最精彩的贊美詩！”
目睹了一切的加斯克仿佛見證了奇跡，激動地大喊道。
俯沖而來的輕羽穩穩接住了脫力的賈若。
“快走。”
賈若沒有理會加斯克的大喊大叫，剛落在輕羽背上便催促它加快速度。
加斯克不知道亞托克斯的底細，但賈若知道。
那個巨人是亞托克斯的傀儡，那柄巨劍才是他的本體。
盡管賈若用“恃風雷”暫時擊退了亞托克斯，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對付不了這個曾是飛升者的戰士。
噗噗噗 碩大的肉塊落了一地，和多滿巨獸以及眾多部落戰士們的尸體混雜在了一起。
重劍墜地，插在了遍布血肉的大地上。
真是一柄神奇的武器。
一個裝死的戰士睜開了他的眼睛，這柄重劍的大小已經縮小了很多，相比于正常人類而言，已經沒有那么夸張了。
力量！
他的內心忽然涌起一股渴望。
這柄重劍仿佛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猶豫再三后，他從尸山血海中爬起，來到那柄重劍前，握住了劍柄。
“啊！”
一聲慘叫。
這便是那名戰士在這個世界上發出的最后一道聲音。
他的身體瞬間扭曲、鼓脹了起來，周圍的血肉如同被磁鐵吸引的鐵釘，紛紛朝他涌來。
一個嶄新的血肉巨人以他為原點，重新凝聚成型。
那柄重劍也在吸收了無數血肉后越來越大。
一對惡魔犄角在亞托克斯頭上凝聚而出，他抬起頭，看向那個已經消失在天際的黑點。
“多么，完美的，容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