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馬車夫這個行業,不僅要手腳勤快,眼睛更要擦亮。
從碼頭上接了這兩位客人時,他就看出不對勁了。
他們行李不算多,但那個小箱子可奇怪嘞,放在馬車上的時候整座馬車都顫了顫。
只有金子能這么重。
但如果僅此而已,馬車夫也不會做什么。
踏踏實實趕路,在雇主面前說上幾句中聽的話,如果能再多混幾個賞錢,便頂天了。他本就是個安守本分的老實人。
可是,剛才下車的時候,多出來的那個人,讓整件事情都變了樣。
馬車夫經常停在碼頭、城門口等生意,那里也是經常張貼通緝令的地方。
沒有生意的時候,他也會去瞅上幾眼。
車廂里多出來的那個衣衫襤褸之人,讓他陡生警覺————這人的長相,和其中一張通緝令上畫的八分相似。
大筆的黃金,通緝的重犯。
這些串聯起來,任誰都會往壞的方面想。
所以,就在剛才涮馬的時候,他悄悄溜到了鎮子里,找來了鎮長、武僧和執事。
現在,他們看清了車夫所指的那張桌子。
“亞索?!”
為首的武僧發出驚詫。
他甚至沒有去摸身后的武器————自己一行人加起來制服不了亞索,他心里有數。
“別緊張。”
消息靈通的執事分開人群,按住了武僧的肩膀。
“亞索的事情已經了解。真正的罪人被抓去了議會大廳,審判持續了一天。明天破曉的時候,她就會得到判決結果。”
他向眾人解釋到。
“什么?!”
桌上剛停止對飲的兩位男子,再次捏緊了酒壺,同時發出了疑問。
“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治安官嗎?怎么不早說?”
亞索向賈若連著三聲質問。
“我剛出差回來,就遇見了你…總之,一言兩語解釋不清。我帶你去議會大廳,你就會弄清楚一切的…”
賈若攤著手。
他也沒想到事情這么湊巧。
“我要去見犯人,就現在。”
亞索雙手撐著桌面,額前的青筋暴起。
“好。”
賈若看見亞索的情緒有些不穩定,連忙答應了下來。
他轉向了人群,亮出了平息之殿的腰牌,又舉起了一個錢袋。
“我是普雷希典的治安官,我需要兩匹馬,最快的馬。”
銳雯本來是一名諾克薩斯的的士兵。
但在一次深入艾歐尼亞的作戰中,她的部隊遭到了自己人的背叛。
正好。銳雯也厭倦了戰爭。
不知顛沛了多久,她倒在了地上,是一對老夫婦撿回了他。
這對艾歐尼亞的老人,在戰爭中失去了很多。
包括兩個兒子。
但是,他們依舊介意收養一位女兒,即便她的生母名叫諾克薩斯。
她跟著他們生活,學習與土地和牲口打交道,學習享受勞動帶來的喜悅,學習艾歐尼亞復雜多變的方言口音……
直到今天,她被帶來了議事大廳。
人們起訴她的罪名,是殺害了一位長老。
其實,哪兒用的到審判呢?
銳雯想。
看看那些向她投來爛蛋果的艾歐尼亞人吧。
諾克薩斯人,僅僅這個稱呼就足以讓她被處死。
但她毫無怨言,也不想反抗。
這是活該,她在戰場上殺死的冤魂每天都在夢里折磨他。
在前半部分的審判中,她一語不發,任憑蛋果的惡臭汁水躺進她的粗布衣裳。
直到,呈上了證人證物,讓她的回憶被牽動。
物證是一個裝滿了碎片的皮劍鞘,它是從老夫婦家中而來的。上面還有諾克薩斯棱角分明的文字————相比于艾歐尼亞的圓潤小字,它們太刺眼了。
一些人開始嘲笑起了諾克薩斯武器的質量。
接下來的人證是一位洗骨工,是他收斂、火化素馬尸體的。
他在素馬的骨灰中發現了一枚金屬碎片。
和劍鞘中的那些吻合。
“你打算說話了么?”
織木匠世家出身的推事,讓束縛著銳雯的木座椅松了松。
她抬了抬鷹鉤鼻,勝券在握。
“我…”
銳雯扯開干涸黏連的雙唇。
素馬冥想室里的熏香味,似乎浮現在了鼻端。
“是我殺的,我認罪。”
她想接受懲罰,解放內心的自責。
“是我殺了你們的長老。”銳雯對所有人說。“我殺了你們所有人。”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鷹鉤鼻的推事問。
“我不記得了。”她只有這個回答。
雙手被束縛的銳雯此刻無法拭去默然的淚水,只能任其順著下巴滑落。
推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等待更多真相浮出水面,但經過徒勞的等待后,她向庭吏示意了一下。
“銳雯,你將被囚禁于此,直到明天黎明正式宣判,在此期間任何人都可以與你就私人恩怨諒解言和。”
此時,賈若和亞索還在騎馬趕來的路上。
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