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二十二年冬。
升任知府同知的鐘正志,帶著一家老小風光回老家祭祖。
然在剛過除夕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事了。
二公子鐘書毓帶著他的雙胞胎妹妹鐘書靈,與一群族中少年去村旁結了冰的河面冰嬉玩耍時,卻不料遭遇冰層碎裂,雙雙掉進了冰河里。
待到救起來時,已經失溫昏迷了。
雖然急時送到了鎮上醫館診治。
但因在冰水里泡了太久,回溫后又高熱不退,一直昏迷不醒。
熬到第二天,縣里來的大夫都直搖頭,直言該用的藥都用了,今晚要是再醒不過來,就希望渺茫了。
鐘夫人一聽,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然而看到這情況,鐘夫人的兩個丫鬟并沒有去扶起鐘夫人,反倒是喜滋滋的跑去向三姨娘去報信去了,邊走邊低聲說。
“這二公子要是醒不過來,這夫人肯定被休棄了吧。”
“那是肯定的,老爺早就厭棄了她,這下嫡子沒有了,她又不能生了,哪還能坐在夫人位置上,到時定然是我們小姐被扶正了。”
很快這消息就傳到其他各房,諸如此類的對話也在上演。
尤其是老太太更是不客氣的啐道:“我就知道她是個喪門星,不能留,瞧吧,好好的一個除夕,竟出了這種事,要是孫兒真活不下來,這次我說什么也不能讓我兒留著這禍害了,必須趕走。”
在一堆附和音中,唯有老太太的五兒子鐘正勇道:“但嫂嫂父親可是二哥的恩師,嫂子當年對我哥也多有幫助,這樣做也未免太落人口實了。”
老太太怒看向五兒子,一口唾沫星子噴出:“有什么落人口實的,前幾年她父親被皇上革職流放,那可是大罪,她當時就該被休棄了,也是你二哥人好,記著恩師的恩情,不但四處奔波幫忙,還給她留了體面,如今她害得我兒沒了嫡子,難道還不該休,無子可是大罪。”
老太太一番話讓鐘正勇脖子一縮,他只得弱弱回一句:“但是現在嫂嫂爹娘都不在,無所去,我也是為二哥名聲著想,而且…”
嫂嫂既將失了一雙兒女已經夠慘的了。
這句話鐘正勇到底沒能說出。
不過,這些議論聲中,基本都是說失了兒子鐘夫人將有多悲慘。
很少有人提到一同落水的那個女孩鐘書靈,因為誰都知道那是一個癡傻兒,只知吃喝拉撒睡,活著跟死了也沒什么區別,也自然就沒人提到她了。
然而偏偏就是這個癡兒在半夜睜開了眼睛,且眼晴透亮清明,再也看不出一分癡態。
當然芯子已經不是同一個了。
來自現代的鐘靈,一個剛剛拿下本省的高考狀元學霸,可能因為時空交匯的一剎那,又或者因磁場相近,直接被拉進了這具身體中,然后與本來的記憶意識一融合,就成了如今全新的鐘書靈。
鐘靈盯著上方的木樓板看了兩秒,隨而眼睛一眨,側過了視線。
油燈的昏黃光線下,房間右側,放著一尊小佛像的桌前,一個素眉寡淡的婦人閉著眼虔誠的跪在那里,一張嘴巴一直無聲的開合著,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鐘靈看著這張憔悴的臉,幽黑的眼睛閃爍了兩下。
張瑩華,原身的母親,十二年中從來沒有嫌棄過原身是個癡傻兒,小時侯一遍又一遍不放棄的尋醫診治原身,大了也一如既往的疼愛著原身。
可以說是相當好的一母親。
鐘靈定定看了幾秒,隨而目光一眨,又掃向左側這邊,那里似乎也睡著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原身那位孿生哥哥鐘書毓。
不動聲色打量完整間房。
鐘靈撐起還有些沉重乏力的身體,朝那邊的女人毫無障礙的叫了出聲。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