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夫人的軟磨硬泡下,劉婉姝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前往水榭找姜妙。
姜妙已經被安排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但這會兒還不到開宴時辰,長公主和太子妃尚未出現,貴婦人們三兩成群,站在雕欄邊和岸上,或賞花,或閑聊,還有一大部分人,在小聲議論姜妙的容貌。
她今兒一身湘妃短襖配著西湖色繡芙蓉馬面裙,單螺髻,頭上僅一支工藝精湛的玉燕釵,整體偏向清致素雅,然而剛入園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仍舊是因為那張明艷姝麗的臉。
似乎不管什么時候,不管她打扮得多素凈低調端莊規矩,但凡在人多的場合露面,她的臉總能引來旁人的目光甚至是議論。
說的最多的,無非就是她憑著這張臉魅惑了肖督主而上的位。
這些話聽得多了,姜妙也懶得理會,甚至有些想笑。
她這張臉若是管用,只怕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經成了肖徹名正言順的妻子,一個個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真把那位督主當成見色起意的登徒子了?還憑著臉上位,有誰知道她當初費了多少心思又被拒絕了多少次才換得今日的未婚妻身份。
鄒纓隱約聽到了那些人的議論聲,怕姜妙介意,又不好無中生有地直接開口勸她別多想,便拎起茶壺給她倒茶,說這兒的茶不錯,讓她多喝兩杯。
姜妙剛端起茶盞,余光就瞥到劉婉姝帶著半夏和孔嬤嬤朝著這邊來。
她眉梢一挑,裝作沒看見,低下頭繼續喝茶。
“哎,妙娘,剛剛那位來了。”鄒纓小聲提醒她。
“我知道。”姜妙低聲回,“別抬頭,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鄒纓嗯嗯點頭,之后便假意和姜妙討論起茶壺里的碧螺春來。
這會兒水榭里沒幾個人,劉婉姝自認為來得挺晃眼,然而姜妙就是不抬頭看她。
她剛皺眉,便聽得身后孔嬤嬤小聲提醒,“姑娘,謹言慎行。”
劉婉姝便只得咬咬唇,“哎”了一聲,“那個,剛才那些話,你就當我沒說,我不要你賠我裙子了。”
這道歉的方式…
青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是個公主病。
見姜妙沒搭理,仍舊小聲和鄒纓討論茶,她氣得漲紅了臉,跺跺腳,“你這人怎么回事兒,我在跟你說話呢!”
姜妙這才慢悠悠抬起頭,視線落在她臉上,“你找我?”
劉婉姝快氣死了,一甩袖就想離開。
孔嬤嬤忙上前一步,順勢以摻著劉婉姝的姿勢防止她走人,看向姜妙時,滿臉歉意的笑,“大姑奶奶,我們姑娘是來跟您賠不是的,您看…”
姜妙笑問:“小嫂嫂又沒有哪里做錯,為什么要跟我賠不是?”
“這…”孔嬤嬤臉上笑意頓時淡了,完全摸不準姜妙是大度到真覺得自家姑娘沒錯,還是笑里藏刀在反諷。
如果是第二種,那就真攤上大事兒了!
想著,孔嬤嬤便再次扯出一抹笑,“原先在大門外,也不過是我們姑娘跟二姑奶奶倆人鬧著玩兒,不當真的。”
言外之意,后來要姜妙賠裙子也是在開玩笑。
姜妙點點頭,“不管是不是玩笑,出席這么重要的場合,裙子被人踩臟了開口讓人賠,小嫂嫂這做法沒毛病。”
孔嬤嬤這下是徹底慌了,因為不懂姜妙到底是什么套路。
“這還差不多!”劉婉姝輕哼一聲,很快帶上半夏離開水榭。
孔嬤嬤愣了一會兒神,便也拔腿跟了上去。
終于把大小姐給盼走了。
鄒纓暗暗松口氣,不解地看向姜妙,“你剛才在門外故意激怒她,不就是等她來道歉給她吃個教訓么?怎么還把人給放跑了?”
“誰說我要給她吃教訓?”姜妙晃了晃杯子里清亮的茶湯,“這樣的人,你給她教訓,她只會記恨你跟你結仇,她喜歡當小公主,那我便順著她好了,順久了,她就會喜歡我。”
“啊?”鄒纓一臉的難以置信,“你還想跟她交朋友呢?”
姜妙點頭,“從大婚那天開始,我就很喜歡這個小嫂嫂,只是苦于找不到機會跟她說話罷了,現在不就有個現成的機會,我得好好利用,不能浪費。”
鄒纓喝了口茶,心里仍是想不通,她認識姜妙的時間也不短了,從未覺得妙娘會喜歡跟這種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千金小姐交朋友。
姜妙回想著劉婉姝先前的反應,暗暗失笑。
這么個能作能炸的小祖宗擱在姜家,三不五時就把那幾位氣個半死,殺傷力如此大,她怎么可能不喜歡?
倆人正低頭說著話,水榭外突然傳來太監扯著嗓子的高喊,“太子妃娘娘駕到——”
婦人們聞言,紛紛聚過來分列兩旁,福身給太子妃行禮。
太子妃一身紫色錦繡宮裝,身后跟了十來個宮人,浩浩蕩蕩入了水榭,旁邊陪著來的,是淮陽長公主。
落座后,太子妃的目光似有若無掃過姜妙身上,擺手讓眾人免禮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