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玄策想把手抽回來去,卻又心疼她哭,微微伸出指頭替她擦去眼淚。
他們倆靜默不語,飯也沒有好好吃,只顧著哭了。
安然過了一晚,次日和靜就走了,問了邵陽周圍的好地方,便還想去看看,孫玄策也跟著她,這次她干脆推開車窗與孫玄策一路走一路聊。
傍晚時分回了宮,隨行的太監就來回稟齊昭了。
“皇后娘娘稱呼孫將軍為小舅舅,在得知孫將軍戰場上受傷后,給孫將軍求了平安福,爾后一同去仙女峰散步,皇后娘娘極喜歡仙女峰的景致,在那里站了許久,夜里也是與孫將軍一塊吃的飯,奴才留神聽了聽,并沒有說什么,還是后來方嬤嬤出來抹眼淚,說娘娘想念爹娘了,今日一路,娘娘與孫將軍都在說笑,并無不妥。”
齊昭勉強放心了:“沒什么越矩的舉動?”
“沒有,奴才們一直跟著呢。”
齊昭點頭,示意他下去。
出于男人的直覺,他總覺得孫玄策對自己有莫大的威脅,但是來自帝王的驕傲又讓他實在無法把一個瘸子當做對手,不查清楚,他不會放心。
思來想去,齊昭叫來金寶:“擺駕坤澤宮,今晚,朕要留宿。”
自那日與和靜聊過之后,占有她這個念頭就種下了,今日更是急切非常,生怕別人將她搶了去一樣。
金寶急忙去宣旨,很快,和靜都已經睡下了還被吵了起來。
齊昭突然過來,而且直接走向她的寢宮,嬤嬤們急忙請安,想要將他攔住,卻也不敢太過明顯。
“皇上,娘娘已經睡下了,容奴婢們請娘娘起身吧。”
齊昭不理,他正要推門,房門就打開了,出來看是什么事的和靜差點撞進他懷里,嚇了一跳后下意識的后了一步,卻被齊昭伸手就拽進了懷里。
她穿著寢衣,洗去鉛華后不然俗塵,如清水出芙蓉一般,讓人忍不住憐惜。
“皇后真美。”
和靜驚恐的打他,掙扎著要離他遠遠的的,卻比他死死抱住,往前推了一下,便關上的房門。
“你放開我,放開我!”
她嚇得大喊,嬤嬤們急忙要進去,卻被金寶跨步一攔,看著她們:“皇上與皇后娘娘是夫妻,同房理所應當,還不退下。”
她們不退,聽著和靜的哭喊一個個心急如焚,突然。‘啪’一聲瓷器摔在地上的聲音將所有人驚得脊背一涼。
金寶急忙一聽屋里沒聲了,急忙喊道:“皇上,皇上。”
沒人回答,她們都慌了,急忙沖進去,只見齊昭倒在地上,衣裳已經脫了一半,腦門上全都是血,和靜倒在一旁,領口被撕開了一截,手里拿著一塊碎瓷片,脖子上劃開了一道血口,正流著血,人也昏迷了。
“皇上!”
“郡主!”
所有人都慌了,急忙去看各自的主子。
齊太后匆匆趕到章澤宮的時候,太醫們正戰戰兢兢的守在齊昭床前,齊太后過去一看,瞧見齊昭昏迷不醒,臉色煞白,腦袋上包著紗布還在滲血,登時心急如焚。
床前已經有好幾位后妃守著了,一個個抹淚抽泣,哭的讓人心煩。
讓太醫先下去,齊太后怒氣沖沖的質問金寶:“你們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怎么會被花瓶砸了?皇后呢,她怎么沒來?”
金寶已經嚇哭了:“太后饒命,今晚皇上是特意去的坤澤宮,想著留宿的,誰知道皇后娘娘連碰都不讓皇上碰,皇上便用了些力氣,奴才們也不敢進去,誰知皇后娘娘就用花瓶砸了皇上。”
眾人都懵了,齊太后怒不可遏:“她敢傷了皇上?人呢?”
“皇后娘娘用碎瓷片自盡,被人救下,也還在昏迷。”金寶聲音都在打哆嗦。
其他后妃一聽,心里又羨慕又恨,她們恨不得把齊昭綁在自己床上,和靜卻對齊昭避如蛇蝎,不知好歹。
齊太后越發生氣,正要讓人把和靜拖來問罪,外間就有嬤嬤稟報,端王爺在宮門口求見。
皇上病重,王爺侍疾,也是規矩,齊昭出事就立刻有人傳了消息出去。
齊太后不是很樂意讓端王爺大晚上進宮,擔心他對齊昭不利,可是自己又拿不定主意,為此只能讓他進來。
聽了前因后果,端王有些想爆粗口。
皇后娘娘拒寵都那么明顯了,還去強行動手,被砸了也活該。
齊太后說完還憤憤不平:“不知分寸的東西,大魏得勢,她也跟著囂張了起來,竟然敢傷了皇上,這是大罪,直接賜死都不為過。”
“太后,如今魏國使臣還在邵陽,且皇后娘娘也受傷昏迷,如果問罪起來,魏國使臣必定會要一個理由,總不能告訴人家,是因為皇上想要寵幸皇后娘娘,所以才會被砸昏迷的,故此,此事不宜聲張。”
齊太后生氣了:“難不成,此事就不懲治她了?身為皇后,乃是正妻,侍寢也是理所應當。”
“太后,皇后娘娘的確做得不對,但是不能罰她。”端王覺得和她講話很累:“大齊現在,招惹不起魏國。”
這下你該懂了吧?
他看著齊太后,覺得自己說的已經相當明顯了。
齊太后憋火,惱怒了好一會兒,心有不甘的問:“那你覺得該怎么辦?”
端王等的就是這句話:“不如暫時將皇后娘娘送往行宮休養,借口養病,一來掩人耳目,二來魏國也不會說什么的。”
能讓魏女出宮?
齊太后歡喜壞了,她才不管端王打著什么小算盤呢,只要能讓和靜日子不好過,她就舒坦。
“好吧,著人將她立刻送去行宮。”齊太后又忙著去看齊昭。
端王笑了,去了行宮,只等他把人手一換,齊昭最大的籌碼就在自己手里了。
以和靜來換取自己那二十萬大軍的平安,即便明儀不愿意,崇恩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他帶著齊太后的口諭,也不管夜色還深,立刻就安排人準備馬車,將昏迷不醒的和靜連夜送往行宮,生怕慢了一步等齊昭醒過來,自己的如意算盤就落空了。
承樂收到方嬤嬤送出來的消息時,他們已經在去往行宮的路上了,問清楚緣由,承樂與孫玄策立刻駕馬去追。
拂曉時分追上車隊,護送的禁軍立刻拔刀守衛。
孫玄策冷面怒喊:“我乃大魏將軍,讓開。”
他呵斥走禁軍,也顧不得規矩,急忙鉆進馬車。
車里,方嬤嬤抱著昏迷不醒的和靜哭成淚人,瞧見他們哭的更兇了。
“將軍。”
孫玄策一眼就看見了和靜脖子上包扎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抱過和靜,將她摟進懷里。
“丫頭。”
他心疼不已,口鼻貼著和靜的頭發,腮邊顫抖。
承樂也上了馬車,瞧見和靜的模樣氣的眼睛都紅了:“齊昭那個雜碎。”
他們守在和靜身邊,雖然想要將她趁機帶走,但理智告訴他們不可以。
大魏現在人困馬乏,不能再打仗了。
他們親自送和靜去行宮,承樂返回找謙王商量,畢竟養病不待在宮里反而送去行宮多少有些蹊蹺。
謙王腦子好使,問他比較靠譜。
行宮離著邵陽不遠,中午就到了,馬車停下,孫玄策抱著和靜下車,將她送去寢殿,便一直守在跟前,女醫替和靜換藥他才避開,站在屋外卻與齊太后安排過來‘伺候’和靜的太監碰上了。
“奴才曹貴,是行宮總管,奉太后娘娘口諭,來向皇后娘娘請安,照料皇后娘娘。”
孫玄策對齊國人沒有半分好感:“娘娘還在昏迷,不見生人,公公先請回吧,只是娘娘來的匆忙,許多東西都沒有備下,還請公公準備好了送過來。”
他板著臉的模樣十分不好惹,曹貴識趣,答應了一聲就趕緊去辦。
等和靜換好了藥,孫玄策便一直在床邊守著她。
另一邊,承樂回去找到謙王,一五一十的和他說清楚,謙王聽完就笑了:“他們內斗了。”
“啥意思?”
謙王很有耐心:“齊昭受傷昏迷,端王讓他什么時候醒,他就只能什么時候醒,之所有把郡主弄去行宮,為的就是把郡主控制在自己手里,好與大魏講條件。
雖然,明儀不大可能會為了郡主的安危,就放棄重挫齊國的機會,可是明儀不會,不代表崇恩不會,只要崇恩施壓,明儀也得考慮,端王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那他會弄死齊昭嗎?”承樂比較關心這個問題:“需不需要我們推波助瀾?”
謙王看看她:“不需要,齊昭死了,對大魏沒好處。”
她不信!
承樂覺得謙王八成是誆她的。
“去了行宮就去了吧,留在宮里,說不定還會被誤傷。”謙王很從容:“總有人能看透端王的小算盤的,到時候難免會鬧起來。”
他說的這么自信,承樂也就勉強相信了,點點頭就往外走。
“承樂姑娘。”謙王叫住她:“去哪?”
“嗯?行宮啊。”
謙王笑了笑:“別去了,留在這里吧。”
“為何?”承樂瞧著他。
謙王微微一笑:“蘭兒已經去了,總得有人保護本王,本王擔心被刺殺。”
承樂無語,人家又不是閑的,殺你干嘛?
“本王文弱,容易被殺。”謙王說的彬彬有禮:“你若不答應,本王回去找明儀告狀,說你對使臣的安危視而不見。”
承樂:“......”
被迫留下,結果被謙王的烏鴉嘴說中了,入了夜,一波刺客就上門了,差點把他宰床上。
在侍衛的保護下,謙王連滾帶爬的沖出屋子,差點被削了后腦袋的千鈞一發之際,承樂揮起一刀擦著他的頭皮剁了后面那人的腦袋。
腦袋滾在他腳邊,他癱坐在地上驚恐不已:“承樂姑娘,救命之恩,本王一定記得。”
“嗯。”承樂利索的又宰了兩人,殺著殺著就離他有點遠了。
謙王見狀,再度連滾帶爬的跑去她跟前。
刺客的勢力都很強,承樂費了點功夫才把他們一波收了,認真的點了點數,她走向謙王。
“王爺沒事吧?”
謙王坐在地上,彬彬有禮的溫潤青年此刻十分狼狽,他點點頭,抱拳:“多謝承樂姑娘。”
“王爺客氣了。”
說了兩句話她就走人了,完全沒有善后的打算。
謙王緩了一會兒,侍衛也把尸體翻找了一遍,“王爺,查不到身份。”
“查不到就算了,本王心里有數。”他站起來拍拍灰:“把尸體處理掉。”
刺殺這事,不值得鬧大,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行宮里,和靜昏睡了很久,半夜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神色憔悴,睜開眼睛的瞬間本能的驚慌,看清跟前的人是孫玄策后,頓時委屈不已。
“蘭兒。”
孫玄策俯身抱住她,將她攬進懷里給予安慰:“沒事了,我在呢。”
“嗚嗚嗚”和靜忍不住大哭起來,哭了一會兒急急忙忙的鉆出來,淚汪汪的拉起袖子看自己的守宮砂還在不在,瞧見還在,慶幸之余哭的更大聲了。
她跪起來抱緊孫玄策,生怕離了他又遇到危險,孫玄策任由她抱著,被她哭的心里難受。
她哭了許久,最后是在孫玄策懷里睡著的,睡著了還緊緊抓著他的手,眼角也時不時的會滾眼淚珠子下來。
受驚又自盡,她身體虛弱的厲害,自己割在脖子上那一下,她下了必死的決心,若非嬤嬤們進去及時,她的命都保不住。
白日里喝了藥,她就靠在孫玄策懷里與他一塊看書,看累了就昏睡過去,醒來又不知是何時。
齊昭昏迷幾日不醒,端王推說是病了,可是大臣們不信,直接請旨齊太后要見齊昭一面,齊太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干脆不管,這越發讓人疑心。
端王沒錯過這個機會,喪妻喪子女兒失寵之后的陳斌,被他輕輕松松的抓到把柄,直接交由刑部審問,利利索索的除掉了一個礙事的家伙。
剩下的一個,就是林清玄了。
齊昭昏迷了半個多月,林清玄就稱病閉戶半個多月,完全不給端王抓住自己把柄的機會。
齊太后在端王的忽悠下,下了一道監國問政的懿旨。
聽說這個消息,謙王差點笑死,他悠哉悠哉的煮茶,搖著折扇心情愉悅:“哎呀呀,蠢婆娘,齊昭費盡心思才勉勉強強收回來的大權,就這么簡簡單單的被送了出去,本王有點心疼齊昭了。”
他念念叨叨,沒一個人理他,他也不尷尬,悠哉悠哉的品茶,還對自己的手藝贊嘆了一番。
承樂與一群侍衛在后院挖雪蓮果吃,一個侍衛探頭看了看,轉過來小聲說道:“王爺嘴巴真碎,自己個兒都能叨叨一整天,把我都嘮煩了。”
其他人都沒空理他,挖出來一個大大的雪蓮果,立刻洗洗干凈切開一人一塊。
驛館的人告訴他們這玩意兒能吃還挺甜之后,他們把驛館的地都給翻了一遍,樂此不疲。
一群人吃的正歡,謙王就悄聲無息的飄過來把他們抓了個現行。
“承樂姑娘,有件事需要勞煩你。”
他很有禮貌,即便承樂相當煩他還是起身過去:“王爺請吩咐。”
“林清玄讓我去看看他,你跟本王一起去。”謙王很有禮貌,生怕承樂不信,手里還拿著一張帖子:“剛送來的。”
他生怕被人宰了,承樂也不好拒絕,答應了。
跟著他出門去林清玄府上,坐在馬車上,承樂實在無聊就問了一句:“王爺,先王爺能征善戰,你怎么就...”弱雞成這副鬼樣子?
“我父王三十多歲就過世了。”謙王淺淺含笑:“說明練武死的早,本王防患于未然,又不是請不起侍衛。”
承樂:你放屁!
她扭頭看著車窗外,再也不搭理謙王,謙王也不叨叨叨了,似乎在琢磨著什么事。
馬車慢慢停下,地方到了,謙王率先下去,門前有人來接,他與人家笑盈盈的打招呼客套,承樂就一言不發的跟著,林府的人打量了她幾眼,覺得她是個弱雞,就沒放在眼里。
進了林府,往來都是甲士,承樂有點明白為什么謙王覺得自己需要保護了。
就這地方,沒個壯膽的,一般人還真不敢進來。
他進屋與林清玄聊天去了,承樂被攔在屋外干巴巴的站著等,與她一塊等在門外的是一個青年,瘦瘦高高,看起來戾氣很重。
“哈哈哈...”
屋里的笑聲假的過分,承樂聽著都覺得十分無聊。
瘦高青年一直在悄悄打量她,承樂卻像是完全沒注意他一樣全程慵懶。
突然,一聲極輕的瓦片碎裂聲鉆進了承樂的耳朵了,她扭頭看過去的瞬間,青年便露出了殺氣。
“喵嗚”
一只貓從屋頂跳了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飛快的逃離。
“這貓養的真肥。”承樂說了一句,便繼續看著一個地方發呆,青年這才稍稍松懈。
屋里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這么說,謙王連皇后娘娘的安危都不管了?”
“皇后娘娘被送往行宮是太后的主意,我等不過外臣,見不到太后也無可奈何,如今太后將大權交給端王,大魏自然也是無可奈何,且,這是齊國內政,大魏不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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