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尤其是太子妃的表情更是關切得無以復加,仿佛燒的不是趙王府的鋪子,而是太子的產業,章晗頓時暗自哂然一笑。
“老天保佑,總算撲救的人多。淄王殿下更直接從應天府衙把應天府尹叫了過去,如今三山街已經恢復通行了。所幸今天進城的人不多,否則這樣一條進城的要道被堵塞了,也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事情。鋪子是完全被燒了,相鄰兩家鋪子也損失不小。”
“好好的喜慶日子,竟然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寧安公主忍不住嘆了一聲,隨即想起了什么,連忙開口問道,“話說回來,那些外頭的鋪子產業一直都是嚴防這種事,尤其是綢緞莊,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走水?”
寧安公主既然問到這個,章晗微微一頓,當即就冷笑道:“我聽著本來也覺得納罕。真真是聞所未聞,那個管事秋老六關了門燒賬本,也不知道是怎的走漏了風聲,這幾天查賬的那兩個掌柜帶著一大堆人闖了進去拿了個現行。這一群人扭打之中,也不知道是誰竟然點著了房子!所幸沒有死人,否則就是殺了那秋老六也難辭其咎!”
果然還是和自己薦給章晗的那兩個掌柜有關!
太子妃只覺得頭上一根青筋都忍不住顫動了幾下。倘若真的是抓著人家偷偷燒賬本也就算了,不但沒錯,而且還有功,回頭自己就能順理成章地對章晗再吹吹風。用了他們來接管趙王府這幾家鋪子,可誰知道他們竟是邀功心切,直接帶人就這么闖了去,就在今天這樣金枝玉葉齊集趙王府的當口鬧出這么一仇!
于是,拒章晗口口聲聲都是說那個秋老六該死,拒眾多王妃公主也多半都是在附和感慨,趙王府竟然出了這樣一個背主的刁奴。拒甚至都沒人提起她舉薦的那兩個掌柜,但她那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卻不會改變。更何況,對于如今的她來說。名聲比什么都重要,可這一次卻在這么多人的面前丟臉,這是她最難忍受的情形。
好在外頭的太子仿佛終于找到了由頭。須臾便有人進來請她回宮,她自然如蒙大赦似的順勢站起身來。然而,之前和太子一塊到來眾人恭迎的時候那種春風得意,這會兒在同樣這些人恭送的時候,她卻絲毫都感覺不出來,上馬車的時候甚至因為失神而腳下踉蹌了一下。所幸一旁的太子眼疾手快,及時拉了她一把,這才避免了她在上車之際絆倒。
太子夫婦這一走,一眾親王王妃公主駙馬等等自然也就陸陸續續有人告辭。先走的多半都是沖著彼此都是皇室宗親,皇帝又明擺著對陳善昭這皇孫頗為偏心。于是不得不來的人,至于嘉興公主和淄王妃張茹,自然都是氣定神閑地繼續留在那兒,倒是顧抒在聽到前頭傳來韓王殿下請王妃預備的稟報之后,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來。
“十八嬸這就要走了?”章晗一見她站起身就快步走了上去。見顧抒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她沉吟片刻便問道,“不知道韓王殿下幾時就藩?”
“年底上路太冷了,應該是定在明年開春。”
章晗看著顧抒那復雜的表情,一時也能夠體會其激蕩的心情。拒說是有弟弟妹妹,但顧抒真正的親人。也就是胡夫人一個,早先胡夫人盼著女兒嫁給淄王,不過是瞧著年輕的皇子不用就藩,而且淄王和顧抒是表親,能夠照應女兒,現如今后一條落空,前一條也同樣落空,母女若是就此分別,日后胡夫人過世的時候,顧抒也未必能見最后一面。再想想嘉興公主提到的事,拒她和顧抒一直都談不上有多親近,但既然公主之托,她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十八嬸,有些事情與其憋在心里,不如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即便說出來的結果有好有壞,可總比憋在心里傷身傷心的強。”
顧抒聞言眉頭一挑,生性驕傲的她想到之前嘉興公主把章晗拉出去說話,必然是知道了,她幾乎就要反唇相譏,可見章晗襝衽行禮之后,便往另一邊去了。她扭頭一看,見是嘉興公主正沖章晗招手,發現自己正瞧過去的時候,這位大嫂兼姑奶奶有些不自然地沖著她笑了笑,旋即就一把將章晗拉到了身邊,又對一旁的寧安公主和淄王妃張茹,還有侍立在那兒的秦王世子妃吳氏說著什么。不消一會兒,這四位和章晗便笑成一團。只看那笑容,她絲毫瞧不出章晗有因為之前那仇災而懊惱氣憤的樣子。
倘若是她遇到這種窩心事,必然早就端著冷臉,懶得再維持這種人情應酬了吧?
顧抒在默立片刻之后,沒有等章晗再次起身送她,便悄然出了水月軒。母親的夙愿得償,她應該也是姊妹當中嫁得最好的,可如今看來,這種富貴榮華,真的不是她要的!
拖著章晗,等到顧抒走了,嘉興公主這才松了一口氣。倘若說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她怎么也應該和韓王韓王妃同進同出,可現如今這兩口子鬧成這樣子,她又不是不曾勸過,既然沒作用也就不想看兩人彼此之間那張冷臉了。
此時此刻,她瞥了一眼章晗,想了想便開口說道:“除了二姐姐,你們三個入門雖有早晚,可都和新媳婦差不多,我今天就厚顏當個過來人提醒你們兩句。男人都圖新鮮,與其有個什么由頭就和他鬧,還不如先把自己的好顯出來。否則就算有理,鬧出來也是咱們做女人的倒霉c啦,好端端的生辰鬧出這樣的事,想來你這世子妃也有的忙了,咱們也都預備預備,吃飽喝足看完了戲,都該走了!”
寧安公主見嘉興公主分明也沒年長幾歲。卻還說這種老氣橫秋的話,忍不住輕輕在其腮幫子上擰了一下:“你呀你呀,站著說話不腰疼,誰不知道你家那駙馬爺最是心疼你的,但凡外出赴宴,只要有歌姬舞姬什么的女人,立時扭頭就走。都不怕人說他懼內怕老婆,他什么時候圖過新鮮?”
“二姐,偏你打趣我!要說懼內。那第一個就得數善昭這呆子,誰不知道他有個厲害媳婦?”
嘉興公主嗔怒地叫了一聲,卻是連忙出聲去讓人去外頭知會一聲顧鎮。章晗見吳氏低著頭。仿佛在咀嚼嘉興公主這番話,她知道今天自己說的做的已經夠多了,自然不會再畫蛇添足對其再說什么。須臾,果然外頭兩位駙馬并秦王世子都派人來說要走,她少不得親自送了出去,而張茹則是因淄王尚未回來,和她并肩站在二門目送眾人上車遠去。
“這把火一燒,咱們之前商議的那事兒還是先作罷了吧。橫豎我家殿下一時半會不會離京,你把府里的事情收拾好了再說也不遲。”
“也好,等我理清楚了頭緒再說。”
章晗點了點頭。心里終究惦記著剛剛嘉興公主的話。拒寧安公主話里話外就差沒直接打趣嘉興公主河東獅吼了,但顧家太夫人幾乎是把嘉興公主當成嫡親的孫女那般疼愛信賴,王夫人亦是對這兒媳親近信重,她自然不覺得這位公主是無的放矢。因而,相攜張茹往里走的時候。她見身邊就幾個親信丫頭,忍不住低聲問道:“淄王殿下身邊留著從前的人么?”
張茹聞言一愣,隨即方才低低地說道:“聽說從前是有的,但淑妃娘娘都替殿下遣了出去。就連之前…之前我不方便的時候,他也只是在書房歇息的。”拒比章晗還早嫁兩個月,但說起這個。她仍是不免面露紅暈,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我陪嫁了四個丫頭,雖是在紫晴之外還給我備了三個,可都是后來在外頭臨時買的。娘讓我選一個好的給殿下…”
說到這里,張茹就停住了。此前看過母親的那般遭遇,即便知道世家豪門中這種事都無法避免,更不用說皇家,但她心里總覺得說不出的膈應,偏生母親面前又不好說。此時此刻,她又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就是前兩天,我還聽說外頭書房中伺候的并不都是太監和書童,也有…”
即便張茹不點穿,章晗也知道她想說什么,當即便含笑說道:“所以,剛剛十二姑姑的話你都聽見了。雖說公主們和咱們不一樣,但總有共通的地方。你們才新婚燕爾呢,安排什么丫頭,他要是真的有那個心,你就是不給難道還能攔住他?淄王殿下我前前后后見過幾次,總覺得和我家那位世子爺有共通之處。”
“你還說!我家殿下可沒你那位世子爺…膽大!”張茹本想說臉皮厚,可話到嘴邊覺得不夠恭敬,便換成了另兩個字,見章晗抿嘴一笑,卻并不生氣,她就悵然說道,“殿下對我已經夠好了,可我總覺得不夠真實。”
“慢慢就真實了,少年夫妻老來伴么!”
兩人笑語了一陣,還沒回到水月軒,章晗就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陣喚聲,緊跟著,卻是趙四家的氣喘吁吁出現在了面前。她恭恭敬敬屈膝行了禮,旋即就笑著說道:“淄王殿下回來了,正在二門等王妃呢。說是王妃若想多坐一會兒,那他也就在王府中盤桓一會兒,若王妃打算就走,這會兒他就讓人喚車馬來。”
“看看?十七叔還是很顧著十七嬸你的。”
章晗看著張茹,待到其訥訥說你府里多事的時候,她自然聞弦歌知雅意,原路把人送了出去,在二門口恰是遇見了匆忙趕來相送的陳善昭。
夫妻倆看著那一對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夫妻上了車馬,陳善昭便似笑非笑地說道:“好教娘子得知,我之前假傳你的軍令,又派了親衛,吩咐把奇望街大中街那兩個管事連同賬本一塊解送過來!如果我所料不差,大約他們也燒了賬本!”
又好氣又好笑的章晗忍不住白了這書呆子一眼:“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說什么假傳軍令,傳出去讓人笑話a豎現如今我厲害的名聲傳出去了,誰都知道你這呆子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