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慎慈的話令燕棠覺得他們這些人真是大驚小怪,但到底接下來不敢再碰戚繚繚。
戚繚繚和程靖之跟他交手,他大約也就使出了一兩分本事吧,而且還盡沖著程靖之來。
但這樣的話戚繚繚怎么可能學得到真本事?學擒拿必須得肢體接觸。
蘇慎慈其實也就是順嘴說笑了那么一句,并沒有往歪里想,但凡識得些武功的哪里會不知道學武不得近身接觸?
再說除了蘇家,其余各家家里都是習武的,而燕棠的人品擺在那里,就算是他主動接觸,倒還不至于懷疑他成心的。
但燕棠心里有鬼,從前他還不覺得,如今真正交上手了他才發現,戚繚繚竟像張白紙一樣在搏擊術上一片空白,之所以如此他才想從最初的地方開始將她教起。
可要說他對她完全沒有一點私心,那么他連自己也騙不過。
因而總覺得自己處處將露馬腳,因著要竭力克制,這堂課他也教的有些心不在焉。
蘇慎慈也看出他有些不對勁,散課后便就跟他進了他的瞻志堂。
“你今天夸獎了繚繚哦!”她看見桌上的蜜餞,又摸過來吃。
她才不會因為他不樂意就放著好吃的不吃呢,他王府里的東西都是頂好的,好些還是宮里隔三差五賞來的,她不吃那不是傻么。
燕棠慢吞吞地拿帕子擦臉:“誰讓你不認真。”
蘇慎慈望著他背影道:“我能跟你們學學就很不錯了,要知道我前十四年的生命里都不曾抬腿跨過一次馬,你看看我現在馬騎得多溜?”
燕棠沒有否認,自打認識了戚繚繚,他們的生活好像都有些改變了。
在鏡子里扭頭看了眼正埋頭大嚼的她,他忽然想起先前的事來。
隨即拿著帕子走過來坐下,張了張嘴:“你…”
話到嘴邊他又停下來。
他想跟蘇慎慈談談他們之間“青梅竹馬”的事兒。
在遇到戚繚繚之前,或者說在被戚繚繚吸引之前,他想過,如果要成親,那女方就是蘇慎慈吧,他需要她的陪伴,而她也需要他的保護。除此之外他的選擇就是不婚,但這顯然不太可能,他身為燕家長子,有替燕家傳宗接代的責任和義務。
所以那個時候壓根沒去顧及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尤其當他知道蘇慎慈需要他這個靠山,一旦他撇清,倒是容易讓她難堪。
但他萬萬沒想到會出現個戚繚繚,他掙扎過,糾結過,想說服自己不要沖動,因為她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不適合他,可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黎容一棒子打醒了他,令他意識到在他處理好他與蘇慎慈這段關系之前,他對任何人的任何愛慕都是不適合繼續的。
這也是他為什么接連幾日沒有順應自己心意去找戚繚繚的原因。他不能再任性。
雖然這還涉及不到他是否想與她走得更遠,也知道戚繚繚對他并沒有感覺,他不一定會有結果。
可是無論如何,黎容說的對,如果他為了忠于自己內心,而公然撇清他對蘇慎慈的情分,那么蘇慎慈將何以自處?
當時會難堪,如今就不會難堪了嗎?
然而他又不能再裝聾作啞下去。
他想在保護好蘇慎慈的情況下把他們這段友情給予正面的澄清,卻不知道如何才能使蘇慎慈不受傷?
“我怎么了?”蘇慎慈見他凝眉看過來,下意識把盤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難道又想說她胖?
他扭頭看了一眼她,把盤子拿過來盤在懷里,說道:“別急著吃,先說個正事兒。你明年春上就滿十五了吧?”
蘇慎慈微頓,疑惑地望著他:“怎么忽然提起這個?”
燕棠道:“我想問問你,對你的婚事有沒有什么想法?”
蘇慎慈愕然望著他,說道:“我對我的婚事有什么想法,關你什么事?”
“當然關我的事。”燕棠抱著盤子,“他們不都說咱們青梅竹馬,是一對嗎?我想聽聽看你怎么想的。”
蘇慎慈心下一咯噔,從小到大說這話的人多了去了,但他們倆相互間從來沒有因此不自在,他為什么忽然捅破這個?
想了下,就覷著他:“我沒想法。你這不都還沒急呢么,我急什么?”
燕棠凝眉:“我不急是有原因的。”
“那我也有原因!”蘇慎慈抻了抻身子,“我對婚事可不隨便的!”
他休想逼她嫁給他!
燕棠睨了眼滿懷戒備的她,到底沒那個臉直接問她對他什么心思。
她若真認定他,那他該怎么做?
是拒絕她,還是娶了她?
拒絕她必然會讓她傷心,他不想傷害陪伴了他十年的她。
可若娶她…他也做不到。
因為那對她來說,同樣會是傷害。她母親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嗎?蘇士斟不愛林氏又娶了她,然后害了多少個人!
想到這里,他索性就道:“坊間人對咱們的看法,我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你說呢?”
蘇慎慈怔了怔:“澄清?”太陽打西邊出來啊…
“對。”燕棠面色微赧,“我對你不存在愛慕之情,然后,我有喜歡的人了。”
蘇慎慈不敢置信:“你有了喜歡的人?”轉而又問:“誰?”
燕棠頓了下,說道:“你不認識她。”
他想來想去,瞻前怕后是沒有絲毫用處的,拖延下去并不見得后果會比他直說要好。
他們這段“青梅竹馬”的關系,最好的辦法便是由他們共同商量解決,而不是貿貿然去捅給外人。
至于他喜歡的究竟是誰,跟這件事沒關系。
可是蘇慎慈關注的卻偏偏是這個。她腦子里迅速搜羅了一遍,也沒有搜刮出什么特別的訊息,想來想去也只有七巧節那日他跟戚繚繚單獨相處過。
杜若筠的那番話便又提醒了她:“…是繚繚嗎?”
他驀地看向她:“不是。”
如果讓她知道那個人是戚繚繚,也許黎容擔心的便將會成為事實吧?
蘇慎慈哦了一聲,再想了想,卻想不出來了。接而她說道:“你想澄清就澄清唄,為什么不讓我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