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四章 施印的見識
葉欣顏見多識廣，可不等于其他人不驚奇。
瑾融幾人不但沒見過，更是想象不到這種自己能動的東西，他們下意識的都坐直了身體，看著工匠抱著一個鐵皮匣子進來。
那匣子不大，看那工匠抱著的樣子，應該有些分量。
施印征得瑾融同意，把匣子放在客廳正面的桌案上。
那匣子的蓋子和四角都有搭扣，把蓋子揭起來之后，也不取出東西，而是四角的搭扣也都打開。
一個固定在鐵板上的蒸汽機小模型展現出來。
和正經蒸汽機模型不一樣的是，這個小模型輸出的動力，由曲軸和連桿兒傳動到一個圓盤，圓盤上裝了一個拇指大小、活靈活現的木雕小猴子。
瑾融和胡敬、江一凡都急著看新奇事物，擠擠挨挨圍在桌案一旁。江一凡更是想看看葉欣顏口中，能改變中原命運的東西，是什么樣驚天動地的物什。
桌案的另一旁、靠近蒸汽機的一側，汪橋正在往一個蒸汽機的小鐵罐里加水。
弘知和侍雨等幾個隨從，都站在原地，卻也心急的伸著脖子、掂著腳尖，從幾人的頭頂和縫隙中往里面看。
瑾融端詳著這個連接著瓶瓶罐罐、結構不算復雜的鐵質器具，半天也沒想明白它怎么可能會動起來。
他抬眼，問施印道：“施老，這么個小東西，就是能動的器具？把這個圓盤帶動的轉起來，是嗎？”
施印翹著他的山羊胡子，很是得意斜了瑾融一眼，傲然說道：“王爺可不要小瞧了這個圓盤。這是咱們設置的動力小，機器也小，若機器的強度足夠大，它就能帶動很重的東西。
依老夫所見，它的用處可大得很呢。它可不光能給冶鐵爐鼓風，若是把船槳的槳葉頭對頭安裝起來，蒸汽機就能推動船只大力行進。”
江一凡聽葉欣顏說過不少類似的事情，雖然他很難想象那種景象，卻也清楚，施印的設想是能夠實現的。
瑾融和胡敬兩人卻是滿心的不解：“啊？”這東西不是給冶煉爐鼓風的嗎？和船只有什么關系？八竿子搭不著的吧。
葉欣顏當初在清河村的時候，她就對施印機關和巧器手機很是敬服。這時再聽他說出這個構想，心中更是一松。她現在就缺這么一個能發現蒸汽機用途的人。若事事都由她說出來，不但絞盡腦汁的找托詞心累，而且也很危險。
這東西一旦做出來，其廣泛的用途就會舉世震驚。由她一個后宅中長大的女子做主導，一個不小心，就會招來懷疑。
有施印這句話在先，葉欣顏再說話，那就是由施印引導出來的，自然了很多。
她插言道：“既然能做兩只頭對頭的船槳，為什么不多裝幾個槳葉，干脆圍成一個輪子，那樣推動水波，大約力道會更穩定，頻繁也更快。”
正在封閉模型水罐的汪橋聽了，手下就是一頓：是啊，施老的想法他們之前就討論過，可葉子的這個補充，大大完善了推動船只的構件。
施印的反應更快，立即拍案叫了聲：“對啊。”
老頭兒激動之余，拍桌子的動靜著實大了些，生生把還在發懵的眾人嚇了一跳。
施印卻興頭不減，急著問瑾融道：“王爺，您這里紙筆可方便？老夫得把齊娘子說的東西畫下來。年紀大了，萬一一個不小心忘了，那可怎生是好？”他不是怕忘了，他是心癢難耐，想即刻就親眼看看這個構件的外形。
這里是正經要做機械研發的，當然不會缺紙筆，施印也是畫慣了草圖的。筆墨紙張拿來，不過寥寥幾筆，一個葉輪兒的形狀就畫了出來。
施印端詳著葉輪，在不妥之處修改、涂抹幾下，又換了紙，重新畫了一張，才滿意的點頭，完全忘了身在何處。
瑾融看不懂葉輪的細節，看著施印的神色，好奇問道：“施老的意思，這個東西能夠劃船？”
施印回過神，臉上的滿意和得意不減，說道：“豈止是能夠劃船？若是蒸汽機能在船只上使用，那咱們天朝船只的行進速度，可就是像飛一樣快了。若是打仗或者航海，那就是無往而不利的。”
葉欣顏和江一凡對視一眼，想起了她上一世牢牢記在腦海中的堅船利炮，施印的描繪極其到位。上一世，那是屬于西方的，也許在這里，會展現出不一樣的將來。
施印應答著瑾融，眼睛卻很有感觸的看向葉欣顏，嘆道：“你說你這小妮子，這腦袋瓜子是怎么長的？一會兒就是一個點子。咱們匠人，尋常有個想法，就是絞盡腦汁琢磨一輩子，也不一定能找到關鍵。你這隨便一句話，就能把最關鍵的東西點出來，著實讓人吃驚。”
葉欣顏愣了愣，順著別人說話也不行嗎？居然也能引起不尋常的感嘆。
這…在內行人面前賣弄，果然很有風險，這里可不是豫遠郡的小村落，蒸汽機也不是尋常器械，她以后還是得更加謹慎才是。
葉欣顏干笑兩聲，說道：“施老您過獎了，我不過是聽了施老的話，心有所感，隨便說一句閑話。難得的是，您立時就把它畫出來，這才是真正厲害之處。”
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摻假。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之前的那個空間，不是先祖們智慧不足，而是社會沒有給手工業和匠人發展的環境，很多器物只出現在歷史記載中，沒有得到延續，更沒有發展。
如果社會環境有利，中原地區的工匠業，只怕早就起飛了。
汪橋看了施印畫的葉輪形狀，心滿意足，也就專心搗鼓蒸汽機模型了。他把水罐兒口封住，又拿了底部設有好幾個油燈捻子鐵槽，看向葉欣顏，問詢是否開始。
葉欣顏趁勢岔開話題：“對對對，咱們還是看機器，看猴子是怎么動起來的。殿下，您的意思呢？”
再讓施印再多說幾句，她就圓不回來了。
瑾融和胡敬的思緒，已經沉浸在船只行進速度帶來的巨大好處上，聽了葉欣顏的問話，才回過神，“好好，咱們看看蒸汽機是怎么動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