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當時剛被送上山沒多久,心底還殘留著不安全的感覺,所以對于不能完成大人布置的任務還有些惶恐。
六歲的小孩捧著一本書就磕磕巴巴的蹲在草地上念,一邊念一邊背。
但他認字不多,早上上課又不專心,有好幾個字不記得了,眼看著天又要黑了,不由嚇得哭了。
山上不像山下,晚上十點十一點都還亮著燈,他們是統一八點就熄燈睡覺的。
所以天黑前他要是不能背下來,他也不能夠點燈熬夜的背。
所以小易寒很慌,越哭就越記不住,加上玩了一整天又累又餓,就趴在草地上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他都還念著那第一段,心里有事,總也放不下,然后他就進入了夢中,夢里他躺在草地上,周身都是五顏六色的光點,其中以綠色光點最多。
小孩子都喜歡七彩的東西,他慢慢忘了心底的執念,開始追著這些光點跑。
一開始他追,它們就飛走,他怎么抓也抓不住,但等他累了,那些光點又主動湊上來,那時易寒覺得心里很安靜,很舒服,慢慢忘記了師父的要求,然后那些光點就鉆進了他的手掌心里,漸漸匯聚于身…
易寒被發現時,周身縈繞著靈氣,長輩們就知道他入道了。
方問摸了摸下巴道:“我嘛,我從三歲開始讀書認字,讀的是我們茅山的功法,五歲開始練字,練的也是我們茅山的功法。也從五歲開始我父母就把功法掰碎了講給我聽,每天早晚要打坐至少半個時辰。到了七歲的某一天就突然福至心靈,在打坐時看到了那些五顏六色的靈氣,我心一動,就抓了它們,然后就引氣入體了。”
周洲覺得他的借鑒意義不大,“我們把隊長給的功法也都背下來了,他也給我們講了其中意思,我們覺著我們都理解了,每天堅持打坐兩個小時以上,只要有時間就琢磨這事,可這么多年了,我們還是沒看到那光點,倒是把屁股坐大不少,所以我覺得還是隊長和林妹妹的經歷可能比較適合我。”
周洲嘿嘿笑道:“要么我現在去草地上睡一覺,也做個夢,要么你們就揍我一頓,讓我也感受到危險?”
方問摩拳擦掌,“這個主意好,不如我們先試試林師妹的,說罷,你想被怎么揍?”
“行了別鬧了,”易寒盤腿坐在方問的身邊,對周洲道:“這次我和你試,你要靜下心來,心無旁騖的去感受你體內的靈力。”
周洲明白,但明白不代表能做到,一開始他還能平常心,待方問和易寒倆人輪流著來都將靈力耗盡,他也摸不著邊時就有些焦急起來了。
幾人都沒想到會這么難,林清婉見他們臉上帶著失望之色,而徐部長他們已經先離開了,便道:“我們也休息一下吧,出去走走散散心?”
周洲躺倒在地,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道:“你們去吧,我想靜靜。”
易寒起身,伸手拉他,“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再研究一下功法。”
研究功法這種事當然沒有周洲什么事,因為他連道都沒入。
所以是林清婉將這部分功法抄錄下來,大家圍著它看。
“你們運功并沒有錯,怎么就不行呢?”鐘道長也苦惱,盯著功法道:“要不傳回宗門,讓前輩們琢磨一下?他們見多識廣,應該在我等之上。”
易寒看向林清婉,這功法是她的。
林清婉頷首,她都拿出來了,自然就沒想再保密。
只是…
林清婉若有所思的道:“既然是免了悟道的過程,那應該是我們把靈氣引入修者的體內,引導他完成第一次引氣入體,我們只把靈力輸入周洲的體內,當然沒用了。”
“每個人對自己的身體都有完全的自主權,即便他完全信任我們,也只是不抗拒我們的靈力而已,我們怎么可能代他吸收靈氣?”
那不就相當于他們控制了他們的身體了嗎?
“我們不如試試,或許有用呢?”林清婉道:“這門功法的開言便說,傳功者與被傳者須得十分信任,以父子,夫妻,至親者最佳。”
大家就齊齊看向正捧著盒飯吃的周洲。
周洲委屈道:“我去哪兒找一個修道的爹?妻子更不用說了。”
他有些羞澀的看向林清婉道:“當然,如果隊長和林妹妹不介意,我是很愿意…”
易寒直接將盒飯一抬塞他嘴里,“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米粒沾到了臉上,周洲委屈的扒拉下來吃掉。
易寒沉吟道:“我來吧,這次你們不用在一旁輔導了。”
周洲對方問和林清婉還不是很熟,哪怕心里放心,身體也會戒備的。
林清婉和方問都沒意見。
這一次他們連監視器都關了,只坐在屋外等候。
易寒將監視器拆了,周洲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抬頭對隊長笑了笑。
“好了,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了,你放松下來,先靜靜心。”
“隊長,你剛才不是都用完靈力了嗎?”
“剛才打坐過了,已經恢復了不少,過來坐下吧。”
周洲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坐下,照著他的指導放松心情,微微閉上眼睛,五感漸漸放空,聽著身旁隊長沉穩有力的呼吸,想到這里是最安全的基地,周洲一直緊繃的心弦也慢慢松下。
在進入特殊部隊前他是特種兵,不敢說時刻處于危險之中,至少也是刀口舔血的。
進入特殊部隊后更甚,他見識過的修者的手段,那是躺在基地里都不敢放松的。
一些蟲蟻能要人命也就算了,掉根頭發,再泄露八字,遠程都能害人。
所以他從不敢真正的松懈。
方問和林清婉都是戰友,他自然是相信他們的,真在戰場上,他愿意把后背交給他們。
可如果他們沖他拿起槍,他依然會懷疑,會戒備,只有隊長不一樣,那是槍放到太陽穴上,他依然相信他不會害他。
所以此刻,這里沒有第三人,也沒有監控,他讓周洲放松,周洲便慢慢的真正放松下來。
易寒的靈力便在此時進入他的體內,神魂纏繞在他的身上,撥動了圍繞在周圍的靈氣,讓它們都活潑起來。
易寒的聲音便在他耳邊輕輕地道:“看到了嗎,它們都跳起來了,我現在拉著它們進入你的體內,你好好的感受。”
因為周洲沒抵抗,易寒便用神魂將停在他體內的靈力分出一縷縷的來抓取靈氣,一點一點的靈氣進入周洲的體內,他覺得有些癢…
他差點忍不住一樂,微微偏頭向旁邊看去,他沒睜開眼睛,卻模糊間看到了點點彩色的光點…
隨著易寒拉入他體內的光點越多,他看得越清楚。
周洲下意識的用力,想要去戳一戳圍繞在身周的光點,然后就看到其中一個光點好似真的癟了一下,然后它咻的一聲鉆入他的體內。
其他光點看到了,也紛紛好奇的上前,親昵的貼著他的皮膚,有的直接進入他的身體,有的則是繞著飛了一會兒就活潑的跳開了…
作為引導的易寒一頓,靜靜地等著,等進入體內的靈氣足夠多了,他這才輕輕地道:“靈氣可溶于血肉,也可游走于經脈,但最后只有歸于丹田的才能是為我們所用的,不然它只能微調我們的身體素質而已,現在我們就要引導他們按照線路拓寬經脈,然后歸于丹田…”
方問靠在門口的墻上差點睡著,頭正一點一點時被人激動得一推,差點栽倒在地。
他憤怒的睜開眼睛,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靈氣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越過他們進入房間。
他張大了嘴巴,“這是成了?”
林清婉高興的點頭,“應該是的,我們再等一等。”
方問激動的原地轉了兩圈,然后握住林清婉的手道:“林師妹,你真的不考慮入我茅山嗎?只要你肯點頭,我讓我師公收你為徒也可以。”
聽到消息趕過來的雷濤不樂意了,擠上來扯開倆人的手道:“林同志,你要是想入門派,還不如考慮我們隊長的逸門呢,我跟你說,他們的劍法特別的酷炫,就沒有女孩看了會不喜歡的。”
徐部長忍不住輕咳一聲,瞥了一眼雷濤后對林清婉笑道:“小林啊,你這次提供的功法很有用,基地給你記一大功,回頭就給你報上,你守了一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讓我們來。”
雷濤縮了縮脖子,這才想起林清婉已經是國家的人了,再鼓動她入門派不是挖國家的墻角嗎?
林清婉看了一眼時間,還是不太放心里面的倆人,“我還是再等等吧,如果有意外,我也好現翻功法看看。”
徐部長一想也是,沒勉強。
引導著引氣入體和自己入道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一般入道的入定時間最短也是兩個時辰,但房間的靈氣不到兩個小時就散了。
鐘道長等有些失望,因為第一次入定時間的長短往往與天賦資質有關。
周洲卻非常高興了,他已經能自己吸收靈氣,再自己引導它們拓寬經脈,回歸丹田了。
他一連試驗了好幾趟,確認不會忘記這種感覺后才興奮的睜開眼睛,迫不及待的要和兄弟們分享。
易寒就恨鐵不成鋼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醒過來那么早干嘛?多坐兩個小時也行啊。”
周洲對修真界的常識知道的并不少,因為他們是系統學習過的,所以他知道隊長為什么這么說。
他樂呵呵的道:“能修煉我就很滿足了,時間長短就不計較了,隊長,我們快出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