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淸俊小心翼翼地把姐姐送上四處轉悠的校車,這才低了頭轉身,結果一轉身就碰到了一個人,“圓圓?”
女孩瞪大了眼睛問,“剛才那人是誰,長得這么漂亮,難怪你沒空給我打飯呢,原來是直接來三樓吃豪華大餐了。”
林淸俊無奈的道:“你想哪兒去了,那是我姐。”
“嗯,回頭我也找兩個哥哥。”
“是親姐!”林淸俊強調道:“同一個爹。”
圓圓“嗬”了一聲,立刻收了爪牙,小聲問道:“真姐啊?”
“嗯。”
圓圓偏了偏頭道:“她一點兒也不像阿姨啊。”
林淸俊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我們不同母,圓圓,我媽是不是找你說過別的什么事?”
圓圓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么大的事,就順口問道:“什么事?”
“比如咱結婚的事。”
圓圓就紅了臉,小聲道:“你不覺得我們畢業就結婚太早了嗎?”
“嗯,是有點早,”林淸俊立即道:“我也想奮斗幾年再說,到時候我也有能力考慮房車的事了,才好去你家提親啊。”
圓圓不太在意這些,所以也沒聽懂林淸俊的暗示,笑道:“好啊,不過阿姨那里得你說,我爸媽才舍不得我那么早出嫁呢。”
小兩口手牽了手高高興興地回去了,路上圓圓忍不住好奇的問,“你姐姐是跟她媽媽一起過嗎?我去你家從沒見過她。”
“不是,她媽出國去了,她是和我爺爺一起生活的,不住我家那里,所以你見不著她。”林淸俊頓了頓,有些自豪的炫耀道:“她就是我們隔壁學校的,從本科到碩士都是,要不是年底那會兒我爺爺生病,學校還要保送她讀博呢。”
只有最優秀的學生才會有這樣的待遇。
圓圓聽了不由咋舌,這樣一比,她都有種學渣的味道了。
她立即道:“我們下午去圖書館自習吧。”
“…好。”
倆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楓林深處,他們的身后走出一個抱著箱子的快遞員來。
他看了眼林淸俊的背影,這才轉身去追校車。
林清婉坐著隔壁學校的校車到了自個學校那邊,然后又換了一趟車才到她的宿舍。
到她午睡的時間了,又剛吃飽,不免有些犯困。
她的東西大多搬了回去,但宿舍這里還有些日用的東西,倒可以在這里休息一下。
郭蓉和殷盈也才從外面回來,面色有些憂慮,看到林清婉就眼睛一亮,“清婉,小柔醒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還是她親眼看著她醒的呢。
“那你知道她被公安帶走了嗎?”郭蓉道:“我們今天一早去看她,結果還不到一個小時就有公安來帶她離開,說她涉及文物造假和盜竊。”
殷盈:“她爸爸媽媽還想用她身體做借口留在醫院,結果醫院直接證明她的身體只是虛弱,可以出院,人就直接被帶走了。”
郭蓉有些不贊同的叫了聲,“殷盈!”
“她做得出,還不許我說了?”殷盈氣道:“我們這圈子就這么大,過了今天,只怕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京大出了一個造假的賊了。”
殷盈說到這里眼睛都紅了,“我們讀這么多年的書,到頭來就是為了去做一個賊的?以后人家說起我們這屆研究生來,嗨,就13級,為了進個博物館,幫著上頭的人造假,還把文物替換出來了,喏,就住603室的那女生。”
殷盈差點哭出聲道:“以后我們誰還有臉出去說自己是13級歷史系的,是603室出去的?”
郭蓉忍不住扯了一下她,殷盈將頭偏到一邊去。
林清婉面色淡然道:“我都沒哭,我老師也沒哭,你哭什么?”
“大大方方地去說,面子都是自己掙來的,造假盜竊的又不是你。”林清婉扯了張紙巾給她,“擦一擦吧,走出去時該笑笑,該惋惜惋惜,別把不是自己的擔子挑在身上。”
殷盈接過,看著林清婉道:“你倒是接受良好,好歹是三年的同窗呢。”
林清婉笑,“那你到底是讓我傷心,還是高興?”
殷盈坐到椅子上沒說話。
郭蓉就嘆氣,小聲和林清婉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別看她那么怪小柔,剛看著她被警察帶走時,她可傷心了。”
“她醒過來了,沒有生命危險,好歹保住了命不是?”林清婉覺得除去生死無大事。
夏言柔還不是主謀,最多關上兩三年就出來了,就當是在學校深造了,只是暫時失去部分自由而已。
但郭蓉和殷盈沒經歷過什么大事,心性單純,顯然沒有林清婉這份淡然。
整個中午都在翻來覆去的糾結,最后還是殷盈豆腐心道:“找個時間,我們再去看看她吧,還有叔叔阿姨,看看能不能幫把手。”
郭蓉應下,“他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們的確得去看看。”
倆人就看向另一邊床上的林清婉,她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對這里應該是最熟的。
林清婉已經要睡著了,但耳朵卻還聽著她們說話,她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應下這事了。
郭蓉和殷盈就松了一口氣。
夏爸爸和夏媽媽還住在賓館里,此時他們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生氣絕望。
孩子醒了,沒有生命危險了,卻要蹲監獄了。
本以為只是個小案子,但事情的復雜性遠超他們的想象。
夏言柔和譚副館長各執一詞,但公安們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把事情摸了個八九不離十,順便把夏家那邊的糾葛都給扯了出來。
林清婉她們本來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去看望夏言柔時,她顯然已經破罐破摔,主動說了起來。
“宿舍里六個人,你們每一個我都羨慕,”夏言柔道:“因為你們有親生的父母,不像我,寄人籬下,連說句話都要想三遍。”
她看向林清婉道:“本來我以為我倆差不多的,我是被親生父母送給養父母養的,而你是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所以研一的時候我最喜歡和你玩兒。可后來我才知道,你才是最幸福的人。”
“你根本不用看你繼母的眼色,她反而要顧忌你的臉色,你在京城有房,有親眷,還有人脈,繼母管不到你身上來,宿舍里誰的日子有你那么瀟灑?”
郭蓉和殷盈驚訝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就笑道:“你對我的事情了解得倒是清楚。”
她有繼母的事不是秘密,畢竟喬夢曾到學校來找過她,假模假樣的做過關切表演,但還真沒人知道她有房子。
也就以前的老街坊知道,就是現在的鄰居可能都不清楚。
夏言柔就笑道:“我也是偶爾聽人說起才知道的,我就想,你這么幸福,我就只是搶一個工作而已,對你的影響應該不大的。”
林清婉頷首道:“影響的確不大。”
夏言柔就攥緊了拳頭,抬頭看著她道:“我最討厭你這幅樣子了。”
林清婉臉色依然不變,夏言柔繼續道:“其實我當時就是想想,沒想真的去搶的,京城雖然繁華,但生活水平也高,壓力太大,還不如回家呢。”
“結果我媽又想著讓我嫁給她外甥,也就是我表哥,”夏言柔苦笑道:“我就好像是個人形備胎,以前我哥畢業的時候,她想著讓我嫁給我哥,我哥不答應了,她給我介紹的全是家里人。”
“從大三開始,每年回家都要相親,相的不是表哥就是遠房的堂哥,就因為沒有血緣,所以一定要配個有血緣的孩子出來才算是親人嗎?”
包括林清婉在內的三個女孩張大了嘴巴,顯然沒料到還有這樣的內情在。
夏言柔含著淚笑道:“所有人都叫我聽話,這二十多年來我也一直很聽話,可這次我就不想聽了,我不想嫁給我表哥。他長得丑,眼高手低還各種看不起我,我難道就配這樣的人?”
“當時博物館招考的日期快到了,又有你在,我覺得我就是去了也搶不過你,所以我當時在找別的工作,甚至都要給人做私人顧問了。”
夏言柔,“那天我就是應一位吳老板的邀請去譚副館長家里看一幅畫的,要是真品,對方就買下了。”
“很不巧,那天譚副館長的女兒帶著兒子回家,八九歲的孩子調皮,趁著譚副館長不注意打開了收藏室的門,還大咧咧的邀請我們去看,”夏言柔回憶道:“當時譚副館長跟他女兒在樓上說話,吳老板沒多想就跟著孩子進去了,我當然也就跟著進去了,然后就看到了被放在展柜里的玉筆。”
夏言柔幾乎要笑出淚花來,“你最擅長的是硬物,我正好相反,更擅長古畫古籍的鑒別,但那段時間我心里不服,下過苦工學你的所長,所以我看得出來,那管玉筆是真品,它應該在博物館里才對。”
林清婉明白了,“這是把柄。”
“不錯,有人和他買這管玉筆,因為要得及,所以他只粗略找了個替代品換上。我點破以后,他答應會幫我進博物館,但作為交換,我要親自制作可以代替玉筆的贗品。這樣我們互相有把柄在,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