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紅一見盧七沖上,心中害怕,可是又怕盧七傷害炕上的年輕人,只好強撐著不躲不閃,口中斥道:“盧七,你不要胡來,這是我家,你快快出去!”
盧七哪里肯聽她的,一個箭步便竄到春紅面前,正要動手將春紅拉到一邊,不料一聲馬嘶響起,屋內一暗,一個龐然大物闖進了屋里。
盧七微驚,還未來得及回頭,臀部便遭重重一擊,一個狗吃屎,跌在春紅腳下,也顧不得疼痛,忙翻身回首看時,卻見是剛才院子里的白馬,正放下前蹄,銅鈴大的的眼睛盯著盧七一動不動。
“好你個畜生,竟敢偷襲老子,老子宰了你!”盧七大怒,沒想到自己竟然在一匹馬前栽了跟頭,便從腰間抽出一柄剔骨尖刀,作勢上前要宰了白馬。
春紅驚呼一聲,喊道:“盧七,不要傷它!”
可那白馬卻是夷然不懼,眼里還透射出輕蔑的神色,前蹄一揚,正中盧七的手腕,只聽盧七慘呼一聲,那剔骨尖刀飛出手中,“當啷”落在屋角,盧七卻是倒退幾步,“嗵”的一聲坐倒在地上,捂著手腕一個勁地慘叫。
春紅卻是沒有想到這白馬如此神勇,正欲喝彩,卻見那白馬正高揚著前蹄,正準備朝著盧七的胸口重重踏下。
“啊!”盧七嚇得是亡魂俱消,尖叫一聲,雙目一閉,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春紅見狀,卻是駭然大驚,這盧七若是被踏死當場,那家中恐怕永無寧日了,弄不好得連累家人一起吃官司,忙失聲喊道:“不要傷他!”
龍馬本已通靈,惱火盧七的無理取鬧,而且還要向自己的主人沖去,哪里肯饒他,正要取他性命,一聽春紅阻止,卻也聽話,馬蹄一偏,落在盧七一旁的屋地上,只聽“啪”的一聲巨響,青磚鋪的屋地上赫然多了兩個深深的馬蹄印。
盧七只道自己性命難保,不料聽得馬蹄踏地之聲,而自己卻是安然無恙,睜眼看時,只見身旁兩個深深的馬蹄印,不禁暗道僥幸,哪里還敢多留,一個轱轆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跑出了屋門。
盧七心里那個窩火啊,他今日本打聽得盧大柱家中只剩下春紅一人,覺得有機可趁,這才上門騷擾,不料好事沒有辦成,卻發現春紅炕上竟然有個年輕男子,而且自己被一個畜生欺負成這樣,實在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啊!
“春紅,你給我聽著,這事沒完,我盧七可不是這么好欺負的,你遲早是我的!”盧七跑到院門口時,不甘心地喊道,話音剛落,便見一個碩大的馬首從屋里探出,心中害怕,不敢再多說,強忍著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溜煙跑的不見了蹤影。
春紅見盧七跑的沒了蹤影,這才趕緊出門將院門閘上,跑回屋里,坐在風小天的身邊,“嚶嚶”地哭了起來,那白馬卻是輕輕抵蹭了蹭春紅的衣角,“踢踏踢踏”地出了屋子。
晚上,盧老根和春生卻是滿載而歸,爺孫倆欣喜地回到了家中,卻見屋內黑洞洞的沒有點燈,只聽得春紅低低的抽泣聲。
盧老根暗道不妙,人還沒進門,便出聲問道:“春紅,你怎么了?”
春紅聞得爺爺的聲音,忙收起哭聲,找著火石將油燈點著,嘴里應道:“沒什么。爺爺!”
盧老根哪里肯信,進屋里,就著燈光,看見春紅的雙眼都哭得腫了起來,忙又問道:“春紅,休要瞞爺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這…“春紅不知道該不該和爺爺說今天發生的事。
“姐姐,你倒是說啊,急死人了!”春生性子急,見春紅沉吟不語,不由地催促道。
“今天,那…那盧七來咱家了!”春紅只好回答道。
“啊!盧七,那畜生來了?他欺負你了?”盧老根心一沉,暗暗叫糟。
春紅還沒回答,這邊春生卻是勃然大怒,口中罵道:“好個畜生,竟然敢欺負我姐,我要宰了他!“說著,從屋墻上拿起一把魚叉就要往外走。
“小祖宗喲,你要干嘛去?“盧老根趕忙一把拉住春生,急聲說道。
“我…我去殺了那廝,看他以后還怎么欺負我姐!”春生怒聲說道,他和春紅姐弟情深,如何能忍得下來?
“你斗得過人家嗎?人家家里養了多少惡犬打手,你去了不是白白的送死嗎?”盧老根說著,將春生手中的魚叉奪了下來,苦苦勸道。
“可那也不能讓他白白地欺負了我姐啊?”春生抗聲道,掙扎著要走。
“傻弟弟,姐姐沒讓他欺負。”春紅一旁見爺爺拉不住春生,忙出聲說道。
“呃?那你哭什么?”盧老根聞言微驚,回頭問道。
春紅正要解釋,門外又是進來兩人,正是看病回來的盧大柱兩口子,兩人手中都提著一些大包小包,盧大柱一進屋見眾人的架勢,自己的父親和兒子正在搶一把魚叉,不由奇怪地問道:“咦?爹,春生,這是干什么啊?”
“呃,沒什么,你媳婦的病看得怎么樣?”盧老根老臉微紅,手一松,出言問道。
“哦,醫生給抓了一些藥,說按時吃了就沒事才花了二兩銀子,我準備明天一早就去盧七家先把剩下的三兩銀子還了,剩下二兩再說。”盧大柱回答道。
“唉,盧七這個畜生!”盧老根聽到提起盧七,嘆了一口氣,罵道。
“盧七怎么了?”盧大柱聽得盧老根口氣不對,忙出言問道。
“盧七今天來咱家,欺負我姐了,我們剛才回家的時候,我姐還哭著呢!”春生嘴快,搶著說道。
“什么?”盧大柱夫婦倆同時驚問道,他們這才發現春紅的兩個眼睛還腫著呢。
“沒事,別聽春生胡說,事情是這樣的。”春紅遂把白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其他幾人,最后指著屋角說道:“喏,那不是那盧七帶來的嗎?那廝跑的快,忘了帶走了!”
“這樣啊,嘿嘿!真是好馬兒!”春生聽完之后,大感痛快,出言贊道。
“沒什么事情就好,苦了俺的兒了!”春紅娘聞聽事情驚險,眼圈一紅,上前將春紅摟在懷里,心疼地安慰道。
“娘,沒事了,你還生著病,趕緊歇著吧!”春紅反過來安慰她娘道。
“唉,雖然是虛驚一場,可是只怕事情真的沒完啊!”盧老根緩緩坐在凳子上,口氣沉重地說道。
“爹,放心吧,量他盧七也不敢再來,我們明天就不要出海,看他能將咱家如何?”盧大柱雖然也是心里惴惴不安,但是依舊出言安慰盧老根道。
“是啊,爺爺,他若是敢再來搗亂,我就用魚叉戳他幾個窟窿!”春生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手執魚叉,昂聲說道。
“去,小孩子懂什么?”盧大柱和盧老根齊聲呵斥道。
春生聞言,怏怏出了屋子,去看那匹“英雄”地白馬去了。
屋里,盧老根和盧大柱執著油燈,察看那白馬留下的蹄印,二人俱是咋舌不已,盧老根更是有些后怕地出聲感嘆道:“這白馬好大的力氣,這蹄子若是真的踏上去,管保那盧七沒命了,那樣我們家就算是完了!”
“可若是沒有這白馬,咱家春紅只怕是…”盧大柱也是心有余悸地說道,他是打心眼里感謝這來歷神秘的白馬。
“是啊,咱們是得感謝它,這白馬果然并非凡品,只是不知道他這主人是何等身份?”盧老根說著,站起身來,朝著炕上的風小天看了看,接著說道:“看上去還真是個好小伙啊,只是不知怎么竟然昏迷了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啊?”
“反正不會是普通人,三個多月了,不吃不喝,就這樣睡著,而且看他的面色還越來越好,還真是奇跡啊,若是普通人的話,恐怕早就餓死了!”盧大柱站起身來,看著風小天,也說道。
晚飯后,夜已經深了,春紅娘和春紅、春生已經安歇下了,盧老根和盧大柱父子倆卻是睡不著,蹲在屋門口談著話。
“盧七今天吃了大虧,明日只怕還會來尋釁鬧事,咱們該怎么應對,得好好謀劃謀劃!”盧老根開口說道。
“是啊,咱們雖然人窮勢微,卻也不能任他欺凌,更不能讓春紅吃虧,得想個辦法!”盧大柱深表同意。
“只是那盧七家大勢大,怎么才能斗得過他呢?”盧老根苦惱地說道。
“唉,若非怕連累家里人,尤其是春紅和春生姐弟倆,我就豁出我這條命來,和他拼個同歸于盡,倒也省心!”盧大柱一拳砸在地上,憋氣地說道。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們一家人還要靠你好好地活下去,即便不是為了我們自己,也要多為了他們姐弟倆想想啊!再說了,即便到了要拼命的時候,也是先讓我這條老命上啊,畢竟我都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了。”盧老根聞聽兒子的氣話,不滿地嗔怪道。
二人就這樣商議了半宿,卻也沒有想出個好主意,無奈下,只好回去休息,他們二人卻是沒有注意到,昏暗的油燈光下,那個躺了三個月沒有動靜的年輕人的眼皮竟然微微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