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就樹葉泛黃,天氣涼了下來,秋天來了。農民感受著豐收的喜悅,一片喜氣洋洋。
孟學究回到村里,村里百姓正忙著曬谷,一片熱鬧景象。聽說孟學究回到村里,大家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到他家里來看他。南渡來到大宋,這是村里第一個出息的人才。
院子里,眾人看著孟學究穿著錦衣,氣宇軒昂,再不是從前的樣子,人人稱羨。不到一年,孟學究就做官了啊,從今以后,大家再不相同。
朱照仁道:“學究,你在軍校里學了不到一年,現在做什么官?”
孟學究道:“得長官抬舉,做了個營指揮使。只是時間太短,官職低微,只是假攝。”
這些百姓也搞不明白這些名字,只是問:“這指揮使,手下管著多少人?一個月有多少銀錢?”
孟學究笑道:“我是小官,因為管著一千多兵,職錢多一些,一個月有三貫足錢。其余衣賜、祿米大約也是此數。說起來,一個月有六七貫錢。現在與以前不同,朝廷錢糧充足,每月都能發下來,日子也還能過。等到后邊有戰功,去了假攝,倒能翻一番。”
眾人紛紛贊嘆,覺得一個月有幾貫錢,必然是多得花不完了。去年冬天的時候,修車站一個月有三貫多錢,做工的就覺得極為豐厚,可以花一年。現在孟學究每個月都發幾貫,那還了得?
韋照道:“學究,你一個月這么多錢,是不是要把嫂嫂和孩子接過去,不再在村里種地了?每個月幾貫錢,一家三口人,盡夠花了。”
孟學究道:“此次我回來,正是要說此事。得到的消息,契丹已經點兵,今秋南下幽州,今年必是要打仗了。我隨軍駐在邊境,難免戰事,當然不能帶家小。總要打過仗后,再想辦法。”
“要打仗了嗎?”聽了這話,鄉親們一時間議論紛紛。去年冬天,聽說就有契丹人南下,被宋朝大軍圍攻,全軍覆沒。沒想到契丹人這么不死心,今年要又派人來。
孟學究道:“你們不必擔心,朝廷在雄州有五萬大軍,河間府駐軍更多。一時之間,契丹人打不到這里來。不過到時兵荒馬亂,地方必然不太平。還請鄉親們到時照看我家里,等到戰事結束了,我必回來謝過諸位。還有,今年有戰事,大家都不要到外面去,安心待在家里。”
韋信道:“我們這里離著邊境只有幾十里,契丹人的騎兵傾刻就到,怎么會沒事?”
孟學究道:“朝廷早做了布置,這一帶幾十萬大軍,契丹人哪里那么容易就攻到這里來?真到了緊急時候,官府必然堅壁清野,會帶你們入城的。”
一眾人議論紛紛,顯然不怎么信。到了那個時候,戰事紛雜,官府還顧得了這些百姓?
孟學究道:“不必擔心,朝廷在雄州一帶布置了幾十萬大軍,契丹想過拒馬河,都不是容易事。你們只管留在家里,日常派人遠處查看,安心過日子就是。我要隨軍作戰,一時之間無法安家,家眷只好拜托各位。等到結束與契丹戰事,再回來請你們。”
眾人答應,只是覺得心慌。好不容易過了一年安穩日子,沒想到又打起仗來。在這里,新開的荒地免了三年賦稅,第一個秋天真是讓人歡樂的時候。交了官府貸的耕牛、農具的利錢,還了種子,家家家都剩不少糧食。加上修鐵路做工賺的錢,今年格外寬裕。哪里想到,剛剛過了幾天歡天喜地的日子,突然間契丹就要打過來了,怎么能不讓人心慌?
一邊孟學究的妻子與幾個婦人,殺了雞,煮了肉,就在院中擺了起來。兩壇村釀的水酒,十幾個大碗擺上,請大家飲酒。此時孟學究月月領錢,酒菜明顯不是從前樣子。
飲了兩碗酒,孟學究道:“等我回到軍營,就要備戰了。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妻小。我敬諸位一碗酒,今年秋冬照顧則個。等到來年,打跑了契丹人,我再回來謝諸位。”
說完,舉起酒碗,敬了諸位一碗。
飲了酒,韋信抹了抹嘴,道:“學究,你做了官,自然與我們不同了。說實話,我們這些平常百姓人家,好不容易有一年好日子,聽說打仗,哪個不心驚?不過,學究說契丹人到不了我們這里,也就能信學究所說。你不必擔心嫂嫂,大家都是多少年交情,自然照顧得他們好。”
其他人一起稱是,吵鬧著喝酒。
孟學究一邊與眾人喝酒,一邊看看在一邊逗弄孩子的妻子,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自己或許天生就是要當兵打仗的。自入軍校,不管是行軍訓練,還是學的書本,基本一教就會,全然不似以前學詩書的樣子。因為自己成績太好,被破格提拔,第一個學成畢業,做了營指揮使。
正常來說,從軍校出來最多只能做都頭,一般的還要下一級。孟學究因為是最好的學生,劉幾超常拔擢,直授營指揮使。其部下軍官,多是軍校里的同學,許多人還是從禁軍來的。因為孟學究實在學業太好,得人信任,下面的官兵甚是擁戴。契丹南來,孟學究正想著借此機會,立些軍功,更進一步。
此次請到假,專門回鄉,孟學究頗有些自豪。自己個村學究,得了機會,便就做出這些成績,應該是非常難得了。特別是作為一歸正人,得到朝廷的信任,更當報效朝廷。
妻子是在契丹的時候,娶的鄰村女人,成親已經五年了。這五年間相濡以沫,兩人感情深厚,這個時候特別放不下。可現在孟學究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會駐在什么地方,只能夠把妻兒托付村里。
飲了一碗酒,孟學究微出了一口氣。人生真是說不清楚,自己掙扎著活了二十余年,最大的理想是有自己的地,有自己的家,能夠飽穿暖。卻沒想到,南來不過一年,就到軍中做了軍官。而且根據自己對現在軍的了解,以后還會有更加遠大的前程。
幾碗酒下肚,幾個酒量小一些的,說話舌頭大了起來。
韋信道:“學究,以后在軍中做了大官,莫要忘了我們這些人。去年南來的時候,多少艱難,大家還是跟著學究走。以后但有事情,只管吩咐我們就是。”
孟學究道:“說的哪里話?我們南來,也不過是尋條生路罷了。這里的鄉親,多少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又如何忘得了?只要熬過此次契丹南下,以后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