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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看看火車

  出了驛館,金三對任澤道:“昨夜經略相公雖盛情款待,卻絕口不問西域情勢,而只是讓我們商人前來貿易。說這里百貨皆有,地方安定,可大獲其利。員外,你如何想?”

  任澤道:“聽經略相公話里的意思,對西域各國知之甚詳,自然不再問我們。在商言商,看來宋廷不欲我們過問政事,只讓專心于貿易。”

  金三道:“地方不靖,如何專心貿易?更不用說,西域到中原做生意,多是朝貢,到京城才能獲大利。勝州邊遠之地,做生意只怕不容易。”

  任澤道:“員外,這就是你不了解現在大宋的事情了。勝州有鐵路通京城,經略相公又鼓勵境內經商,這里就有無數的商機,何必去京城?當年經略相公只是州官的時候,就建了唐龍鎮,多少商人在那里賺了錢財!若不是商路在契丹手里,他們竭澤而漁,我也不會回到西域去。”

  金三搖頭:“時常聽你們提起火車,說是極快捷,運貨又多,運費又便宜,卻不知到底如何。我們到這里數千里,無數駱駝馬匹,一路何等艱難。那火車幾天時間,就能跑這么遠的路,哪個肯信!”

  任澤笑道:“百聞不如一見。經略相公讓我們在這里住幾天,想來就是讓我們自己打聽消息。火車建在黃河西岸,勝州所在,我們遞個書狀,去那里看一看,員外就知道此等神物了。”

  金三奇道:“原來這里不是勝州嗎?那如何經略相公在這里?”

  任澤道:“這里是東勝州,當年契丹攻破勝州,人戶遷來這里,舊城廢棄了。此地重歸中原,重建舊城,恢復了勝州。新城尚未筑好,經略相公和大軍都在這里。”

  金三點頭,仔細問了才知道怎么一回事。勝州州治本在榆林縣,契丹破勝州,遷到黃河東岸,改名為東勝州。宋朝新設的勝州遷回榆林縣,只是城未筑好,暫時未搬過去而已。

  勝州雖然人戶不多,由于位重要,州格沿襲唐朝為下都督州。朝廷定的全稱,是勝州、榆林郡、義勇軍節度。州名來自于唐朝,郡名來自于隋朝,義勇軍是唐朝時所設立。

  豐州與勝州類似,為下都督州,九原郡、天德軍節度,天德軍被改為河目軍,用漢時舊名。

  義勇軍節度使和天德軍節度使的地位特殊,很多武將夢寐以求。不過杜中宵不授,韓琦不授,其他人只能想想而已。杜中宵是河曲路經略使,不能授這兩個節度使,不然就真成了唐朝的藩鎮了。只能夠以后別調他處,授一次義勇軍或天德軍節度使,這兩個名號才能落到別人身上。

  宋朝的節度使雖然是虛職,但一旦在本鎮,那可不是虛的。比如杜中宵節度使的全稱,是使持節滄州諸軍事、滄州刺史、充橫海軍節度、滄州管內觀察處置等使,河曲路經略安撫使,兼判勝州軍州事。如果把前面的滄州改為勝州,橫海軍節度改為義勇軍節度,那就有了勝州的軍事、民政、監察等實權,成為了一方藩鎮。這些官印、建制全部齊全,節度管軍,刺史管民,觀察察風俗民情,三者一身可以一切專決。

  朝中文官或許對戰爭不懂,這些名稱卻摳得很細,有特別的意義。

  金三和任澤向帥府遞了請求去榆林縣的書狀,帥府派了一個士卒來,帶他們過黃河。

  見來的士卒不著盔甲,腰間掛了一把軍刀,神情嚴肅,金三拱手道:“敢問太尉如何稱呼?”

  士卒道:“本朝太尉不是隨便叫的,不是你們胡人那樣口無遮攔,以后不許叫了。我叫楊三文,軍中為效用,現在帥府效力。得節帥吩咐,帶你們去榆林縣,看看那里以后可以做生意。出了勝州之后注意言行,不得刺探軍情,不得妖言惑眾,若是犯了,例不輕饒!”

  金三稱是,小聲問了任澤,決定以后叫楊三文為楊殿直。尊稱官高幾階可以,高得太多,就不合適了。越是底層,越沒這個規矩。富人稱員外、朝奉,小吏稱觀察、司空,民間習以為常。這樣稱呼也不能說錯,低階吏員有銀酒監武、借緋,他們的虛名官告上的頭銜可以比擬宰執。

  乘渡船過了黃河,便見到數里外一座新城池,只見軍兵把守,不見百姓進出。

  楊三文道:“新城剛筑,尚未允許百姓進入。另一邊是火車車站,那里有不少商戶,可去觀看。”

  金三道:“勞煩殿直,帶我們去一觀。只聽說火車神物,到底什么樣子,卻沒有見過。”

  說完,隨在楊三文身后,向幾里外的勝州城而去。路途不近,心中暗悔沒有雇頭驢子代步。

  黃河經常泛濫,城不在河邊,而是離開幾里。以后這里的運輸主要靠火車,并不靠河運,也不需要在河邊。河曲路新的城池都跟這里一樣,除了河州溝通東西,不再臨河而設。

  繞過新城,就見前面一座繁華的市鎮,人頭攢動,極是熱鬧。市鎮邊上立了一塊大牌子,上書“勝州火車站”五個大字,極是醒目。

  看了這五個大字,金三心中暗道,這一帶如此熱鬧,比碼頭還要繁華許多,火車想來不凡。

  到了近前,就見一條大街,兩邊林立著客棧商鋪。街上的百姓行色匆匆,與他處不同。

  金三對楊三文道:“殿直,不知火車在哪里?若是碼頭,這些客棧商鋪都會設在河邊。聽說火車是在鐵路上跑的,它們不該設在鐵路兩邊嗎?”

  楊三文笑道:“火車到站才停,設在路邊有什么用?中間那個路口過去,才是車站。你看見車站那個大牌子沒有?上車下車都在那里,中間的路是通向貨場的。”

  話剛說完,就聽一聲汽笛響起,嚇得金三急忙捂住耳朵,口中道:“什么聲音?如此嚇人!”

  楊三文道:“火車鳴笛,就是要開了,讓人不站在鐵路上。”

  金三聽了急道:“小的正要看火車如何神奇,還請殿直帶我去看!”

  楊三文道:“一個時辰之內,全是開往河濱縣的車,一輛接著一輛,你急什么。慢慢走過去,誤不了看火車。再者說了,車站之內,停著的火車不少,還怕看不到嗎!”

  金三聽了這話,不好再問,心中卻實在想不出來火車是個什么樣子,到底怎么開的。

  從中間路口向西走,行人一下少了許多,路邊的店鋪卻不少。都是客棧和貨棧,少有商鋪,顯然做生意的人才來這里。勝州雖本地民戶不多,軍兵和來的墾田人戶卻不少,商人的嗅覺靈敏,已經有了不少商戶。特別是這里是河曲路通并州和京城的中心,貨棧很多。

  向西走不多遠,金三就看見路邊貨棧后邊,堆的貨物越來越多,有的甚至山一樣高。往常商業繁榮之地,也難以見到這種景象,對火車又多了幾分好奇。

  到了路的盡頭,見到前方一堵高墻,擋住了去路。金三疑惑地問楊三文:“殿直,前路不通,該當如何?節帥說是讓來看火車,莫不是說說而已?”

  楊三文看看天上的日頭,指著旁邊的一家酒樓道:“貨場之中,到處都是貨物,怎么會讓人隨便進去?人來人往,丟失貨物又該如何?這家酒樓的二樓,可見看見火車卸貨,員外須上去觀看。”

  話說到這里,金三哪里還不明白?急忙道:“殿直里面請。里面用些酒菜,順便看看火車。”

  進了酒樓,金三見這里的生意竟然非常繁華,下面也坐滿了人,多是下人打扮。心中暗道,難道像自己一樣,到這里看火車的人這么多?

  小廝過來,金三道:“二樓的濟楚閣兒,給我們一間。”

  小廝彎腰道:“小的頭前帶路,三位客官里面請。”

  三人隨著小廝到了二樓,卻跟別處不一樣,中間是一個大廳,里面坐了大半客人。他們中有的在用酒菜,有的則只是喝茶。這處酒樓,竟然在二樓開起茶館生意。

  到了閣子里,楊三文命小廝推開窗,對金三道:“員外,外面就是車站了,可以過來看。”

  金三和任澤急忙起身,到了窗前,一眼看出去,就見到樓下貨物山積,裝貨卸貨的人忙個不停。貨物之間,像是黑色長蛇一樣的道路向南伸延,一眼看不到頭。這道路上停著車輛,這車甚大,而且一輛接著一輛連在一起,是自己前所未見過的。

  指著下面的道路,金三問楊三文:“殿直,那就是鐵路?真是用鐵鋪的?”

  楊三文道:“那就是鐵路,當然是用鐵鋪的,而且全用好鐵。”

  金三聽了嘖舌:“天,那又用多少鐵!不是中原上國,哪里能夠如此!殿直,鐵路上停的就是火車嗎?長得甚是怪異,怎么不見噴火?”

  楊三文聽了不由大笑:“西域高昌國還有火焰山呢,難道山會噴火嗎!叫火車只是因為這車是用煤燒火而行,怎么就會噴火了,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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