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舞被曲解,終究是沒有用的。
即使費仲費勁口舌,至多只能暫時壓下武人們的不滿,隨著時間推移,該沒用還是沒用。
子受實在想不到萬舞的作用在哪里,就算說是表忠心,也有些牽強,表面上確實是這樣,但忠心是跳個舞就能表露出來的嗎?
所以說,萬舞畫蛇添足,毫無作用。
而且魏賁的武狀元被刻意黑掉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哪怕其他人能接受,魏賁自己心里肯定也多多少少有些疙瘩,有可能一氣之下就不仕官了,即使費盡心思學了萬舞,也有可能在入行伍之后劃水,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子受安然回宮,科舉一事就這樣過去了,文舉雖然失敗,但武舉還是很成功的,假賽這事沒得說,著重宣傳一下黑幕重重,想來還是有昏庸值貢獻。
魏賁回到臨時居所后,越想越氣。
腦后有反骨,他認了,這是事實。
不夠忠心,他也認了,他確實做事不帶腦子,暴力打進營門,攔下御駕,根本就不是什么忠義之人能做出來的事。
可朝廷黑了他的武狀元!
如果有武狀元的名頭,魏賁相信,即使有了反骨之名,容易引起他人猜忌,但他名聲打出去了,天下人人都認識他,到哪兒都不缺一口飯吃。
可武狀元沒有了,終究差了那么一籌,人們都會記住高繼能奪得了狀元,高繼能會獲得的榮譽、兵馬、權力、地位,誰會記得他魏賁得了榜眼?
說不定根本沒幾個人記得他的名字。
第二名是最大輸家!
而且以魏賁的能力,本來是能夠擊敗高繼能的!
魏賁仰天長嘯,不甘啊!
紂王這么待他,如此的不公,難道自己還要老老實實學萬舞,再像個舔狗一樣點腆著臉,呆在朝歌等待任用?當他魏賁是費仲嗎??
武舉就已經如此針對,入朝為官、入軍為將之后還了得?
武人都是有血性的,尤其是魏賁這樣會腦抽攔駕的武人,一氣之下,他索性打算離開朝歌這個傷心地。
“不...不能就這么走,念頭實在不通達!”
魏賁已有決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都打算跑路了,還不如趁機搞點事。
魏賁瞇起眼,他不敢對紂王出手,別說皇宮守備森嚴,就算闖進去了,他也覺得自己不一定是紂王的對手,當時紂王可是兩指就攔下了自己,那股力道至今都不能忘懷。
那么要報仇圖個念頭通達,應該找誰不言而喻。
“費仲....”
要不是費仲,他又何必如此?
“今晚就動手。”
是夜,圓月如銀盤。
費仲待在府上,坐立不安。
他叫來了下人:“護衛夠了嗎?”
下人點頭道:“老爺,三班護衛晝夜把守府中,應當不會有事。”
費仲搖頭:“不行,那可是魏賁!”
費仲府中的護衛想來是朝中要員中最多的,他得罪的人可不少,看他不慣的人也不少。
而這次,他在武舉中得罪了魏賁。
費仲最是擔心這種腦子直的武夫,別的不會,就知道打打殺殺,偏偏又武藝高強,翻墻過院如家常便飯。
他越想越覺得紂王在武舉中加入忠義測驗是有必要的,每個武人都不壓于一把不安穩的火器啊!
“有魏賁的消息嗎?”
費仲問道,他最害怕魏賁趁夜尋仇,別說府里的護衛,當時攔駕,御林軍都被魏賁一人給挑了!
那下人戰戰兢兢道:“有....聽說那魏賁是打算離開朝歌了.....”
“不好!”費仲拍案,魏賁極有可能在離開朝歌之前尋仇,而尋仇的對象毫無疑問只能是自己這個武舉主考官!
費仲急的團團轉,苦思冥想之際,決定先發制人。
“來人,給我準備馬匹、豬血、羊毛衣、荊條....”
一應事物準備好之后,費仲將羊毛衣穿在內里,九月末的夜里,穿著倒也不算熱。
豬血則被他用皮囊裝好,扎在背后,又用一件單衣罩好。
而在單衣之外,則是扎好的荊條,荊條落在背后的皮囊上,將皮囊戳破。
一股血腥味散開,豬血滲出,費仲拿著銅鏡端詳片刻,看不出什么端倪,便打馬向著魏賁的臨時住所而去。
這時候,魏賁已經出門,一身黑衣,剛到費仲府門口,就看見有一人自府中而出,看那方向,正是自己的臨時住所。
被...被發現了?
魏賁心中大亂,他頓時反應過來,費仲尤渾雖然同是朝中兩大佞臣,但有所不同,費仲有一些智謀,莫非費仲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想法,特意請紂王派兵追捕,先下手為強?
這還不跑?
魏賁當即就跑了起來,而費仲也見著了魏賁,連忙追來。
魏賁在前面跑,費仲在后面追。
理論上來說,騎馬的輕松就能追上跑步的,奈何費仲騎術不精,魏賁又倉皇而逃,竟是跑了個五五開。
“魏壯士留步!”
費仲急得大喊,他覺得自己此時有點國師的風范,略微狀了些膽氣。
再不停下來豬血就要流干了,效果差了一大截。
而魏賁卻沒有絲毫停步的意思,你當我傻啊?一停下來你揚鞭為號,五百刀斧手齊齊殺出,我就沒....等等,好像也沒事?
魏賁放慢了腳步,朝歌有能攔住自己的人?
既然如此.....
他走到費仲馬前,送上門來,就不怪我打你一頓出氣了!
眼見著沙包大的拳頭離自己越來越近,費仲驚呼:“壯士且慢!!”
“你還有何話說?”魏賁一把將費仲拉下馬來,惡狠狠的瞪著他道:“倒要看看你是個怎么求饒法!”
“嗯?”
這時候,魏賁忽然注意到了費仲身后流的血。
費仲也適時將嘴唇抿緊,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道:“魏壯士,雖然武舉一事是陛下所授,但做虧心事的人是我,我對不起你,今日便想著負荊請罪,不求壯士能原諒我,只求壯士心里好受一些.....”
負荊...請罪.....
他在山林間擊殺的猛獸多了去,空氣中的血腥味絕不似做假,那荊條也是真的。
費仲連夜追來,身負荊條,誠意滿滿。
魏賁突然有那么一絲動容,大商為何強盛?因為連費仲這種佞臣,也能做出負荊請罪這種事。
費仲在心里松了口氣,如果不是自己機靈,恐怕早就已經一拳頭砸腦門上了,如今這個場面,魏賁還怎么下手?
至于將武舉的事推給紂王,這....這也是事實。
畢竟紂王早前朝會的時候,還特意說過要將武舉不公的事情登報揭露,這等沒頭腦的話,顯然不是明君所為。
換做他人,捂著消息還來不及,哪有傳揚出去的?
費仲見魏賁怔在原地沒動靜,又道:“壯士可是因為武舉一事心灰意冷,想離開朝歌?”
魏賁不言,心里還是有疙瘩,只是點頭回應。
費仲眼睛一轉,道:“不如壯士與我往晉王府中一行,晉王擅長揣摩圣意,定然知曉陛下的用意。”
紂王另有深意是可以肯定的,像魏賁這么勇武的人,即使因為忠心問題不方便任用,也不會隨意放跑,必然早就有了安排。
他自己是看不出紂王對魏賁的安排,但崇侯虎懂啊!
前些天解讀萬舞淵源,不也是受了崇侯虎啟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