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武百官紛紛入宮,一個個面露焦慮之色,行色匆匆,紂王升朝,必有大事發生,不用猜,肯定是朝廷在西岐吃了敗仗,這對整個大商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需知,國家正值多事之秋,紂王寵愛妲己,不理朝政,邊關戰亂四起,雖這些諸侯被擋在關外,但誰又能保證他們有朝一日不會破關,兵鋒直指朝歌呢。
對眾文武來說,在如今的殷商做官,頗有些朝不保夕的意味。
眾官行至九間殿上,鐘鼓齊鳴,皇宮中的威嚴氣息讓大家心中一緊,忙至朝房候著。紂王再昏庸無道,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對百官有著絕對的生殺大權,敢跟紂王唱反調的人,這會都已是冢中枯骨。
前車之鑒,百官不敢不引以為戒。
一會兒,內侍宮女如孔雀開屏,紂王駕臨大殿,腳步有些輕飄,眼窩凹陷,登上他那代表皇權的黃金寶座,自從他納妲己為后以來,升朝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乃凡人之軀,卻整日跟三妖私混,即便他身強體壯,每日食用補藥,但元氣也在逐漸消失,若不節制,只怕離死不遠了。
“命眾卿上前。”
文武百官忙行至御前,張謙出列道:“陛下,有西岐的使節散宜生求見。”
百官俱是一驚,西岐的使者來朝歌,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紂王道:“將人帶上大殿。”
在內侍的帶領下,散宜生泰然自若的走上大殿,對文武百官眼中的恨意視若無睹,上前行拜見之禮:“臣散宜生,拜見陛下!”
紂王看了他一眼,問道:“散宜生,你來皇宮所為何事?”
散宜生道:“回陛下,臣奉我家大王之命,向陛下上表降書,與朝廷修好,西岐將永奉陛下為君父,并年年向朝廷進供糧食五十萬石,金銀萬兩,綢緞千匹,美女百名,以示誠心。”
紂王冷笑道:“姬發好大的手筆,只是朝廷在西岐損失人馬錢糧無數,豈是這些東西可以一筆勾銷的。關鍵是姬發有不臣之心,若不捉拿問罪,朕和朝廷的威嚴何在!”
散宜生解釋道:“陛下,我王對陛下一直忠心耿耿,從未想過背叛,望陛下明鑒。”
“笑話,真是可笑之極。若對朕衷心,為何私自接納叛臣,三番四次與朝廷作對,若天底下多出幾個這樣的忠臣,只怕朕的江山早就易主了。”
散宜生道:“非我王有意接納叛臣,冒犯君顏,此事牽扯一樁因果,請陛下容我慢慢道來。”凡西岐在官者,都知道紂王想問罪的三個人便是武王、黃飛虎和姜子牙。
紂王沉聲道:“你說,朕倒要好好聽聽,姬發所做之事,行同悖逆無異,難道都是迫不得已而為之。”若不是張謙向自己陳明厲害關系,紂王早就讓人將散宜生拖下去砍了。姬發手下,縱然不是亂臣賊子,但也是對朝廷毫無衷心可言。
“老文王在世時,每次來朝歌朝貢,承蒙黃飛虎多為照顧,我家大王身為人子,為報昔日父恩,故不得不冒犯圣顏,接納黃飛虎,只為孝道。”
紂王沉吟道:“這件事情有可原便罷了,朕不跟姬發計較。那朕問你,姬發為何屢次跟朝廷開戰,居心何在!”
散宜生腹中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言,這會不謊不忙地道:“陛下,朝廷每次派兵馬前來,我王派人戰前上述,直言對陛下之心蒼天可見,日月可表,從未有過不臣之心,奈何不知何因,一直被人誤解,眾將士都是一幫目無記律的粗人,不比朝廷大軍訓練有素,他們氣不過,故跟朝廷人馬打了起來,這一打就不可收拾了。”
紂王沒有說話,將目光看向文武,微子出列道:“陛下,臣以為此人所言,實乃滿嘴的信口開何,這天底下哪里有被下屬裹挾的王。”
散宜生反駁道:“微子殿下,豈不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微子一怔,若論辯才,舉朝之下,只怕以張謙為首。紂王看了百官一眼,問張謙:“愛卿,你對散宜生所說之事,有何看法。”
張謙心里嘆了口氣,言不由衷地道:“回陛下,臣以為散宜生所言,不無道理。”
此話一出,眾文武議論聲一片,紂王哼了一聲,道:“散宜生,朕估且信你,你的請降書,朕接受,回去告訴姬發,若發現他對朕有異心,必舉國之力討伐,不死不休!”
散宜生心中一凜,連忙道:“臣領命。”
這個紂王雖然沉迷女色,不過威嚴還在,看其氣勢,仍有君臨天下之相,看來大王請降,雖是迫于無奈,但不失英明。
紂王發話了,丞相也為散宜生說話,眾文武縱然滿腹疑惑,不過這時候不敢站出來反對,怕惹怒紂王。當官的,有幾個糊涂的,這會齊聲道:“陛下英明。”
朝會散去,眾文武退出九間殿,微子看了張謙一眼,面色不悅的拂袖而去。在他看來,張謙定然是收了散宜生的好處,否則絕然不會為他說話。
“張丞相,多謝你剛剛為我進言。”
散宜生拱手表達謝意,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顯然張謙昨夜去見紂王,必然替自己美言了一番,紂王這才接受西岐的請降。就像當年,紂王之所以肯放文王,那是費尤二臣的功勞。
張謙擺擺頭,道:“我也是為了朝廷考慮,才不得為之。”
昨夜為了搞定紂王,自己可是絞盡腦汁,紂王在意的只是他君王的顏面,而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國家考慮,才贊同罷兵言和。畢竟若是跟西岐永無止境的在打下去,姬發固然承受不了損失,朝廷也一樣承受不起戰爭所帶來的消耗。
不在其位,不謀其職。
坐上丞相之位后,張謙統計了國家的錢糧收入,發現國庫空虛,已成入不敷出的趨勢,若再不開源節流,最多三五年,朝廷連將士們的軍餉都發不起。屆時,局面比現在更加險峻。
這些年,國家連連征戰,紂王又大興土木,修建鹿臺,酒池肉林,肆意揮霍,將兩代君王幾十年的積蓄揮霍一空,根本不計后果。
散宜生道:“張丞相,你我都忠于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君王,你的心情,在下很理解。”紂王暴虐無道,喜怒無常,若張謙只是一個會佞臣,那么他只要討好紂王的歡心,他的丞相做的必然無比輕松,只可惜他不是,困難很大,稍有不慎,所面臨的將是滅頂之災。
張謙冷冷道:“不需要,你回去告訴姬發,他的緩兵之計,并非沒人看出來,只是沒必用鬧得魚死網破。若是他仍不安分守己,企圖取商而代之,張謙不惜一死,也要勸陛下舉國討伐!”
這話說的極不客氣,威脅之意明顯,散宜生面色凝重,想不到張謙區區一文官,居然有這樣的膽魄和遠見,有他和鄧九公在,對西岐儼然是一個巨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