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師兄怎么還沒有回來?”殷殷望著窗外,一雙原本俏皮的眉毛此時卻充滿凝重,有些不安的道。
青裊坐在桌前,隨手將那金絲球擺弄得來回亂轉,調笑道:“你這丫頭可真是的,你那師兄就算是你的寶貝,也不必如此惦記個沒完,你的胥師兄剛剛離開還不到半個時辰,我的耳朵都被你這句話磨出繭子來了。”
殷殷還是有些不放心道:“可是上次咱們在常笑的府邸之中被人莫名其妙的破了隱遁之術,對方很有可能是個丹成境界的高手!”
青裊笑道:“我回來之后仔細想了想,咱們的遁隱之術被破,或許和丹成境界的高手沒什么關系,我也是剛剛想起來,那常家新搬的府邸本來有一株千年仙皮樹,在那仙皮樹的籠罩之下,什么道法神奇都要打一個折扣,前段時間那仙皮樹突然消失了,連鄢姻姐姐都不知道那東西那里去了,或許成精了,或許被高人掘走了,但仙皮樹的破法神通或許還有所遺留,是以咱們的隱遁之術才沒了功效。現在估計這仙皮樹遺留下來的破發神通也已經消耗光了。”
殷殷聞言還是有些愁眉苦臉的模樣。
青裊心中大搖其頭,覺得殷殷這丫頭實在是徹底沒救了,自己竟然跟這么個無腦之輩斗了十多年,實在是吃飽了撐的,此時她對殷殷的那種冤家之感全部消散了,便懷中一生之中少有的善意開解對方道:“放心吧,你這師兄乃是丹成境界的修為,修的又是以速度鋒銳見長的飛劍,就算碰上同等境界的丹成高手,打不過也完全可以從容遁走,除非拿籠子把他罩上叫他無處可逃了,不過一般的龍籠子哪經得起他的一劍?”說著青裊又扒拉一下桌子上盛放愣頭青神魂的金絲球。使得金絲球拼命地旋轉起來,內中立時傳來愣頭青的暈眩聲響。
殷殷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杞人憂天,胥師兄那般的存在,在當今這天下輕易不會碰到敵手,就算碰到了想走也是容易的。
胥師兄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此時他覺得自己錯了!
常笑的左輪槍子彈第二次命中他的左眼的時候,他還沒有這么想,當第三次命中他的左眼的時候,他的左眼眼窩已經被炸爛了,萬萬不能再挨一槍了!
人身上不能被金精之氣強化的只有兩個部位,一個是眼睛,另外一個就是腦子,甚至連男子的最要害小腹襠部都能被金精之氣強化。
眼睛和腦子是他的唯一罩門,眼睛受傷最多就是影響視力,回到門派之中也不是沒有辦法修補回來,一般情況下,他的銅筋鐵骨和不死之軀也相差不多。
但現在,不是一般情況!
常笑找到了通往胥師兄腦子的道路,那是胥師兄的死地。
胥師兄現在雙手捂住左眼,用胳膊擋住右眼,不停地想要擺脫常笑的子彈追擊,但常笑的子彈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能夠以任何刁鉆的角度擊中他擋著眼睛的手掌上,此時他的擋在左眼上的兩只手掌已經被常笑射穿,胥師兄想要召喚自己的飛劍拼命斬殺常笑,可惜飛劍此時被同樣是丹成境界修為的黃仙師以真寶青燈火泥鰍死死糾纏住,一時半刻根本無法擺脫。
這還不是最叫胥師兄為難的地方,黃仙師放出的牢籠此時正在不停地縮小,將他的活動空間變得越來越窄,在有限的空間之中他越來越難以對常笑射出的子彈進行規避,這使得他越來越被動!
胥師兄數次想要化為一道劍光斬破牢籠離去,但他還沒有凝成劍形便被常笑的子彈打回原形,他自踏上仙途以來從未如此狼狽,從未如此靠近死地,驕傲自負的胥師兄甚至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瀕臨這種完全難以伸展的逼仄局面。
胥師兄的局面不堪,但常笑這邊也好不了多少!因為他的子彈不多了。
八只左輪槍還剩下一支有子彈,但常笑和胥師兄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他有把握在這六顆子彈之內結束胥師兄的性命!
他看得出來,胥師兄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常笑丟掉手中的雙槍,雙手以最放松的姿態攥緊手中的左輪槍,他不需要三點一線的瞄準,那是新手才需要的,他只需要那種感覺,那種已經掌握了對方生死的感覺,當這個感覺重合在胥師兄身上的時候,就是胥師兄徹底告別世界的時候。
常笑摟動扳機的一剎那,他知道,對方死定了!
即便如此,常笑依舊連續扣動扳機,將六顆子彈一股腦的全都射出去,六發子彈在空中排列成一條直線,筆直的射出去。
胥師兄似乎也忽有所覺,他捂著左眼的雙手已經被洞穿,一只手手掌已經被打得好似蜂窩一般,再也無法為他的已經被子彈撞擊得只差薄薄一層便會觸及大腦的眼窩提供保護了。
胥師兄在這一剎那,了然了自己的結局,但他不是一個甘愿服輸的人,哪怕死他也不愿意服輸。他要爆碎了金丹種子,他要將敵人一起拉進永遠不見天日的深淵!
可惜,不服輸的人,不到最后關頭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但往往到了最后關頭,已經沒有機會給他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即便是在胥師兄這樣的丹成境界的劍修身上,子彈的速度依舊是不容小覷的,胥師兄的極致速度也就是和子彈相差仿佛而已!
更何況胥師兄和常笑彼此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得近乎于沒有距離可言。
六顆排列成一線的子彈幾乎從槍膛蹦出的一瞬間便同時灌入胥師兄的左眼之中,沒有任何懸念,胥師兄的腦袋直接被貫穿,紅白色的腦漿好似噴泉一般,被子彈攜帶著從胥師兄的后腦勺上噴出,當最后一顆子彈穿過胥師兄的大腦之后,胥師兄的腦袋里面已經再不見半點腦漿。
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胥師兄的身子朝后跌到,此刻他的身軀沉重無比,他的眼中滿是不甘,他是東一劍皇派之中最有潛力的新秀之一,就是劍皇都說他有問鼎罡氣境界的實力。
他在金丹種子凝成的時候,都沒感到高興,因為他的目標不在這里,凝結金丹在他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的目標更高,更遠,他希望自己成為東一劍皇派的劍皇,帶著東一劍皇派重復往日的榮光,這是他修道之時便堅定下來的信念。
所以他秉持一顆劍般冰冷的心,對任何影響修為的東西全都不屑一顧,哪怕是殷殷的情意,他也垃圾一般的丟在一旁,他的世界就是修煉,他的世界永遠沉浸在未來的榮光之中,他堅信,這榮光一定是屬于他的!
但是,此時此刻,一切都將離他遠去,什么榮光都與他無關了。
他不甘心,他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死在了什么東西上,是槍?但槍不應該有這么強大的威力,但這東西不是槍是什么?
此時此刻他甚至有閑心去憂慮,他看到了仙道的末路,槍這東西是個人都能夠應用,有力氣扣動扳機,那么就可以開槍去打任何存在。
光靠一把槍當然殺不死如他這般的丹成修士,這場爭斗要不是他被同樣是丹成境界的黃仙師牽制的話,常笑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即便是同時面對十個常笑十把槍,他也不懼,但若是一百把槍呢?一千把呢?
恐怕罡氣境界的存在都要生出顧忌來。
他不敢想象,當卑微的凡人擁有了挑戰天道修士的力量之后,這個世界將變成什么模樣。
“不行,我要將這個消息送回門派,送給劍皇!這個訊息太重要了!”
剎那之間,胥師兄做出決斷,他的金丹猛的從身體之中飛出,朝天便走,這是他最后的念頭,他要壓榨神魂之力將這個消息用最快的速度送回門派之中。
金丹修士肉身死了不代表神魂也會死,活佛如此,就是愣頭青這樣的剛剛修成真氣境界修士都有辦法保存神魂,更何況是胥師兄這樣的金丹修士。
但要將金丹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門派便需要燃燒他的神魂之力,神魂一旦燃燒起來,便再也無法熄滅,直到徹底化為虛無回歸世界本源,此時的胥師兄已經無所顧忌了!
轟的一下胥師兄的金丹被一層火焰包裹,向上飛遁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眼瞅著胥師兄的金丹便要撞開倉房屋頂,只要離開了這該死的倉房,他便一定能夠回到門派之中。這樣雖然會耗盡他的神魂之力使得他徹底隕滅,但他覺得值得!人一生總有體現價值的時刻,胥師兄以后的榮光已經沒有了,但是此刻胥師兄認定現在就是自己的榮光時刻!是自己一生修習道法的價值體現,是他為門派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然而,在倉房頂上的陰影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漆黑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這枚金丹,這只漆黑大手上的黑毛瞬間被神魂火焰燃燒起來!但這漆黑大手完全不為所動。
黃仙師放出來的這一只毛茸茸的漆黑大手早就隱藏在倉房頂上的陰影之中了,目的不一定是要抓胥師兄的金丹,黃仙師也不可能料到胥師兄的金丹一定會朝上走,而不是朝左朝右,但結果卻將胥師兄最后愿望最后的價值,如掐滅燭火般的捻滅!
胥師兄的神魂已經燃燒起來,哪怕被擒住了金丹,金丹不能再破空飛行,但他神魂之火也不會熄滅。
他不甘心,他死得毫無價值,在一個不為人知的破爛倉房之中,被一個手中拿著一塊破鐵的卑微的真氣境界的修士殺滅了肉身,他也曾經偶爾想過自己要是死的話會是怎樣一番驚天動地的爭斗,可惜,一切都和想象之中的情形完全不同,他被關在一個籠子里,連還手都不能,任由對方魚肉!
這是憋屈死的,一身道法神通全都憋在身上,無處伸展。
在這念頭幻滅的剎那光景,他竟然想到了殷殷,早知道自己的結局會是如此這般,殷殷這個小師妹也是不錯的…
胥師兄的神魂火焰越燒越烈,最終,胥師兄的神念在這火焰之中徹底消失。
任你少年英才,任你道法天成,在這生死大道上,一步錯,便再無回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