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一走,瑾蕓的眼淚一下就不爭氣的淌了下來,這尚是她一生之中首次嘗到這種發自骨子里面愛慕一個人卻被對方棄如敝履的滋味。
她恨自己為什么要說京師之中有認識的人物,為何不繼續躲藏在常笑的護翼之下,這樣就可以和常笑多些接觸,她恨常笑為何將她當成是包袱一般的隨意丟棄,也恨自己為何這般心痛,為何這般的不爭氣,好似整個人都被撕裂了一般的痛。
巧福和春來此時都是憤憤不已,紛紛譴責常笑沒良心,卻絲毫不去管常笑已經庇護她們一路,作為陌生人來說已經相當的夠意思了!
而且常笑也未曾得到瑾蕓什么好處,更不曾生出什么情愫來,甚至一路上話也未說兩句,面都不曾見到一面,這一切在兩個丫鬟眼中都不重要,在她們看來這可惡的常笑叫自家小姐吃了大虧,小姐被常笑占了天大的便宜去。
以她們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這也無可厚非,她們可是親眼看著自家小姐一天天好似丟了魂兒的模樣,茶不思飯不想,偷偷看一眼常笑就能樂半天,在她們看來小姐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這天下還有什么比美人垂青更大的便宜?
可惜瑾蕓做這些都是在暗中,瑾蕓是大家小姐,格外矜持,心中越想著卻越要掩飾,以至于在常笑看來瑾蕓和自己完全沒有交集的可能性!她的神魂顛倒常笑是一絲半毫都不知情,要是知道的話,常笑對于漂亮的女人多半是不會拒絕的!怎么著也要將其帶在身邊。
常笑打完招呼也就算了,在他看來瑾蕓和他的交集也就算到此為止了,他本就沒對瑾蕓生出什么感情來,自然毫無感覺,更沒有瑾蕓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當然,沒占到瑾蕓的便宜還是叫常笑微微有些遺憾,當然也不過是微微而已。在他看來瑾蕓已經是個不相干的人物了。
進京師之后,兩個車隊便算是徹底分道揚鑣了,常笑一路前行,瑾蕓便左拐而去,雖然瑾蕓也不知道左邊有什么,但她就是不想和常笑走在一起,雖然是這般想,但還是止不住拉開車簾一縫,透過那小小的縫隙看著常笑的車隊消失在街道上的人潮之中…
瑾蕓的雙眼不自主的再次濕潤起來。
常家原本在京師是有一座大宅的,后來常老爺子將宅子賣了,回到了五峰縣,但大宅沒了,還留有幾處房產,都是以常笑的父親的名義置辦的,常笑來了,這些暫時閑置的房產自然有了用處,省的去擠客棧。
一行人在一座中等模樣的宅院前停住了馬車,宅子之中早有人通報了,迎出來一位年過半百的管家,名叫常勝,名字不錯!
別看這宅子在這里是閑置的,但常勝這個人物在京師之中用處可就大了,絲毫和閑置搭不上半點關系。
京師乃是龍蛇混雜之地,這常勝身上擔負的可是為常家四處奔走的角色,常家走了,但和京師之中各方面的關系卻絕對不能斷掉,要不是常家人丁單薄的話,肯定要在京師留下一個子弟擔任常勝的位置的。
所以常勝雖然是管家,但卻是長老爺子的義子,和常笑的父親同輩,就是常笑見到他也要客客氣氣的稱呼一聲叔父!
不過這常勝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在下人面前或許還會以常老爺子的義子自居,但對上常笑卻不會擺這個架子,親自上前請常笑下車。
面子上的事情常笑也做得,喚了聲叔父,然后親切的拉著常勝的手進了宅子。
繞過影壁,宅子的面貌便顯現出來,不算太大,但也不小,里外里三重院落,在京師之中算是中等規模,或許因為是一處閑宅,所以布置得略顯簡陋,沒下什么心思的模樣。
常勝十分健談,雖然在常笑面前沒有擺架子,但卻有些長者風貌,言語行動之間分寸拿捏得非常好,將京師之中里里外外的情況一一講解,常笑是未來常家的接班人,常勝雖然有些地位,但也知道長老爺子恐怕維持不了幾年了,甚至能不能過了今年冬天都不知道,對于這位少主人還是要好好維護的,不然常老爺子真的閉上了眼,他這個所謂的義子可值不了幾個錢兒。
常笑有些聽得很專注,有些則不怎么在意,目光時不時的往屋外瞟。
常勝見常笑的樣子,便一敲腦門道:“你看,你看,公子一路顛簸想必已經疲累了,常勝不打擾公子休息了,明日常勝再來!”
常笑聞言一笑,點了點頭,將這位送了出去。
常勝有自己的住處,就在常笑這宅子的隔壁,也算是一處不錯的房產。憑他常家義子的身份也是應該的,甚至稍顯寒酸了。
常勝一走,常福便連忙從房外趕進來,他受常笑吩咐,先行一步趕到京師來尋找青裊的下落,已經等了常笑好久了,他也知道常笑現在最關心的恐怕就是這件事情了,他可不敢叫常笑久等。
常笑懶得和常勝多說,為的就是常福,見他進來了,便先看常福的臉色,常福臉上喜滋滋的,常笑一看心中一塊大石便算是落地。
“人找到了?”
常福先給常笑鞠了一躬,然后才道:“公子,找到了,好找得很,我們一進城還沒出這宅子,隨便問了問常管事,他就知道。”
常笑不由得一愣,奇怪道:“哦?怎么?這青裊很出名么?”
常福道:“何止出名,是相當的有名,怪不得那愣頭青不說地址,敢情這青裊在京師是人盡皆知的名妓,是京師煙花行當里的四大行首之一。”
常笑聞言卻不由得皺起眉來,按理說愣頭青那般的人物怎么都不應該和一個名妓有什么關聯才對,一個是修仙之士,剛出山門不久,另外一個則是名動京城的花魁,常笑打破腦袋都無法將這兩個人拼湊在一起。
“你沒有搞錯吧?”
常福聞言連忙道:“不會錯,常管家知道公子在意這個女子,特意去了一趟戶部,請人查閱了典冊,整個京師入籍的叫做青裊或者是名字后面有青裊兩字的總計有五十二人,小的一一將這些人查訪了一遍,除了有八個離開京師了,剩下的小的都一一見過了,沒看到什么特殊的人物,現在只剩下這位行首花魁,我等身份不夠,見不到。”
常笑聞言面露嘉許之色,他都沒想到常福事情做得這么細,還有那個常勝這么有眼色,如此知道配合,點了點頭后便細細打聽起這個花魁的情況。
可惜,這青裊雖然有名氣,但也不過是在某某時候或以舞蹈或以琴藝冠絕京城,具體的其他細節就不是常福這種人能夠掌握得了的了,就算是常勝也只是有所耳聞,也未曾見過這位青裊姑娘。
據說這位青裊姑娘從來都是以紗遮面,賣藝不賣身,這個常笑倒是知道,拿到后世去這種營銷手段很是平常。
男人么都多少有些犯賤,要不然也不會有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之類的至理名言了,青裊越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在男人心目中就越金貴,什么時候將臉蛋露出來,或許就沒了現在這個價值了。
常福見不到沒關系,常笑親自去見,本來他小腹之中就有一團邪火在燒,來到京師后就打算去青樓見識一下這京師的繁華風貌,現在又有了青裊這件事,當真是公私兩便,更是沒必要等待。
不過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常笑這一路上顛簸趕路,可不是塵土不沾,又是秋季,天氣稍寒,許多地方都不便洗澡,即便能洗也是草草刷洗一番而已,現在安穩了自然是要好好泡干凈了,精神爽利的去青樓長見識。
常勝這人極為周到,湯水早就準備好了,幾個薄衣女子低頭伺候常笑寬衣解帶,常笑自然要占些便宜,但這幾個女子模樣只是中人之姿,進不了常笑法眼,是以也就是淺嘗而止,揮手將幾個目光迷離面色緋紅的女子攆走,光溜溜的常笑便在大桶之中泡了起來。
這木桶說是桶實在是有些太不合實際情況了,足有兩米多寬,有一根竹管和另外一個房間相連,竹管之中有滾燙的熱水緩緩流出,保持這桶中的水溫不變。
桶中的水上飄滿了粉紅色的花瓣,使得常笑自嘲一笑,覺得自己在花瓣之中洗澡是在是太娘兒了些,要是被以前的戰友知道了,指不定要如何埋汰他。
常笑一邊泡澡一邊將一直掛在他頸項上的那塊雞血石抓起邊摸便端詳,這玉佩事關他身上的心血之毒的解藥,自然要小心掌管,萬一丟失了,那就是真的欲哭無淚了。
常笑一直沒怎么注意這玉佩,此時觀瞧便覺得這玉佩似乎有些變化,似乎紋路更加清晰了些,常笑在水中將玉佩洗了洗,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來,也就放下了。
奔波了半個多月,一路上又都繃著一根弦兒,此時心情放松下來,被這熱水一蒸,還真就有種昏昏然的感覺。
常笑微微合上雙目,正身心松弛有些困意,一股淡淡的幽香從桶中水面上的花瓣之中傳來,不知不覺間常笑竟然在桶中睡著了,一陣隱含香氣的微風拂過,一個女子出現在常笑的桶邊。
這女子雙眉入鬢,雙眼細長,睫毛濃密,自然就是魔女瀾光了。
瀾光看著水桶之中昏昏然已經睡著了的常笑,艷紅色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翹,露出一絲兇殘至極的妖媚冷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