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心中一寒的時候,圓通卻搖了搖頭道:“可惜,施主雖然與我佛有緣,但卻與貧僧無緣。恐怕成不了師徒。”
“沒緣好,沒緣好!最好和你的佛祖也沒緣!咱們徹底絕緣!”
常笑心中想著,覺得有必要快點離開這里了,誰知道這大和尚后面會說出什么言語來?本來常笑還想問問修行上的事情,現在是完全不想開口了。
與圓通告辭之后,常笑心情大爽,漫天陰霾盡皆吹散,現在就剩下大展身手好好享受這古代世界的種種風情了,身上沒毒,沒有隱藏神魂,當真是通體舒泰,看什么都順眼無比。
常笑在知客僧圓至的帶領下一路走出了大和尚們精修之所,常笑突然有些好奇的問道:“圓通大師的師父是叫申通么?”
圓至一愣,隨即搖頭道:“我佛門沒有申字輩,圓通師兄的師父法號順豐!”
常笑深深的看了圓至一眼,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瓶兒正嘟著小嘴在外等候,旁邊還有常福、常有、常祿三個,眼見常笑開開心心的回來,常福、常有還有常祿三個心中也就十分高興,對于他們來說常笑開心他們就開心,他們要做的就是讓常笑開心。
而瓶兒則一臉的不開心,她和常福他們三個不同,她要做的不光是讓常笑開心,還要為常家考慮,常笑來一趟廣濟寺,轉眼之間就花出去兩千一百兩白銀,這么多銀子,打水漂還能夠聽個響呢,兩千多兩扔在這里恐怕連個動靜都聽不到。
這使得瓶兒這小丫頭心疼的什么也似。
常笑看著瓶兒一臉不開心,不由得對著她嘿嘿一笑,伸手刮了下瓶兒小巧的鼻子道:“乖瓶兒,一臉不開心,那個得罪你了?”
瓶兒自然不敢說公子你得罪我了,臉上依舊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道:“公子,老夫人常說,咱們常家雖然有些家底,但也要謹慎對待,若是開銷不謹慎,日復一日下去,咱們常家早晚要敗落的!”小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常笑聞言哈哈一笑,這尚是瓶兒首次將常老夫人搬出來,顯然這小丫頭是真的肉疼了,不過常笑也懶得和瓶兒繼續這個話題,畢竟這種事情解釋不清楚,換了他常笑不知道內情,聽說那個混賬將兩千一百兩白銀丟給和尚寺廟,他常笑肯定要罵對方敗家子兒,罵到狗血淋頭都未必能夠解恨。
但身處局中的常笑自己清楚得很,這筆錢花得一點都不冤枉,等若是換了他的一條命,解除了對他威脅最大的一個隱患,難道我常笑一條命還不值幾千兩白銀?
常笑心情大好,也不愿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拉著瓶兒道:“走,公子帶你在這寺廟里轉一轉,好好消遣一些,要是還不開心的話,公子我就在你的小嘴兒上吊一瓶香油。”
瓶兒嘀咕一句什么,常笑都沒有聽清,但瓶兒立時不再撅著小嘴了,而且似乎心情也好了許多。
對于瓶兒來說這可是公子專門為了讓她開心領著她游玩,雖然瓶兒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是怎樣的,公子這話也未必就是真的,但她心中還是喜滋滋的,這短暫的時光她一定要牢牢抓住,因為就算是她以后一直跟在公子身邊,憑她的丫鬟身份,恐怕公子專門攜她同游的情況也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是身為丫鬟的悲哀之處。但瓶兒卻并沒有什么怨言。在瓶兒看來能有這次機會已經好得不得了了,是她的福氣。
常笑攜著瓶兒一路游玩,常福、常有、常祿三個則遠遠地吊著,一路尾隨,常福、常有兩個也算是大開眼界,他們在五峰縣哪里見過這種格局的寺廟?說得上眼花繚亂,只要時間允許,他們遇到佛像就要拜一拜,許些愿望。常祿倒是常來這里,邊走便給常福常有兩個講解這是什么佛,這個有什么來由,那個是什么高僧用過的。
巧福和春來一左一右的伴著自家小姐燒了一株高香,又捐了百兩香油錢,算是還愿。
瑾蕓此時的心緒亂糟糟的就像是一團亂麻,從在車中見到常笑之后,她的心就亂了,不,或許從她第一次見到常笑為她打走了蔡公子之后,她的心就已經麻纏在常笑身上了。
雖然再次開啟車簾的時候,常笑已經不見了,甚至有可能真的如巧福和春來所言,一切都是幻覺,是她太過思念常笑,以至于產生了幻覺。
常笑又怎么可能來這里?要真的能在這廣濟寺之前見到常笑的話,那未免也太巧了些,真的只能用緣分來解答了。
瑾蕓多么希望真的在這里見到常笑,此時她緩緩跪在佛前,瑾蕓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端坐在金蓮上的如來佛祖,隨后閉上雙眼,虔誠的輕聲許愿道:“佛祖啊,我的心好亂,我不知道自己和那個人之間到底有沒有緣分,是不是能夠相攜在一起,要是我們之間真的有緣的話,您就叫他在這廣濟寺之中與我見上一面吧!”
瑾蕓閉目許愿,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名男子的爽朗笑聲,這聲音就像是一根刺一下戳在瑾蕓心坎上,瑾蕓整個身子都不由得一顫,好似被雷擊中一般,瑾蕓甚至不敢睜開雙眼去望聲音的來源,她生怕這聲音也是一種幻覺,等她睜開雙眼之后,一切就又都消失了。
此時她豎立起來的兩個半透明的小耳朵之中傳來一個女孩的甜嫩聲音,“公子,咱們也在這里許個愿吧,老夫人可是叮囑過我見佛拜佛,多多為常家為老太爺祈福呢。”
“隨你,隨你,今天只要你開心就好。”
隨即瑾蕓旁邊的蒲團便有人跪拜下來,瑾蕓一顆心激動地怦怦直跳,“這個聲音不會錯了,就是他,常笑,就是他!佛祖,您真的顯靈了么?”
瑾蕓睜開一雙美目,心跳加速的朝著身邊之人望去,就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正虔誠的叩拜,不是常笑,但卻和見到了常笑沒什么兩樣,因為這個女孩瑾蕓認識,是常笑的貼身丫鬟瓶兒,有她在,那么常笑一定也在。
巧福此時一顆心好似死灰一般,從常笑的賤笑聲出現在耳畔之時,她就知道,這就是命,她之前想要以一己之力將常笑從小姐心中趕走,實在是太不知深淺了,這個常笑就是一個陰魂不散永遠纏著小姐的惡鬼!她想要驅走常笑,卻不知不覺間將小姐和他拉得越來越近!要是她不出主意來這里上香的話,肯定就不會見到這個該死的常笑。
常笑此時正在打量瓶兒叩拜的如來佛祖,常笑前世便不拜佛,今世雖然見到了不少前世不相信的東西,但還是沒有拜佛的習慣。
就見這如來佛金色金相,高有兩丈,雙目微微開啟一線,俯視眾生。
佛像之前擺放著各種更樣的價值非凡的貢品,光是那一個個精雕細作鑲嵌著各種寶石,鎏金錯銀的燈盞便價值不菲,再看這大雄寶殿雕漆畫棟富麗非凡,莊嚴無方,常笑明白了,為何圓通說‘他不愛錢,但佛愛錢’的言語了。
即便是如來佛這種存在,要想叫人知道他,崇信他,信仰他,沒有這樣的富麗堂皇,沒有這樣的莊嚴肅穆,沒有這樣的占地數十畝的寺院,人們是不會在這么一個塑像面前跪拜的,正是因為這用錢財堆出來的富麗堂皇和莊嚴肅穆才能使人稱心折服,跪倒在塑像泥胎之下,化為卑微渺小的善信。可笑的是,這富麗堂皇也好,莊嚴肅穆也罷,本就是這些信眾們一點一滴的攢聚起來的。
沒有錢,這如來佛也就不是如來佛了!
原來錢這個東西竟然這么重要。
常笑前世也知道錢的重要性,但是從未上升到現在這個高度,他原來一直以為錢這個東西不過是俗人之間的流通物,但是現在常笑知道,沒有錢,神仙佛祖都玩不轉!
常笑正在心中感慨,忽然聽到一個軟軟糯糯又有些怯生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沒想到在這里又見到了公子。”
常笑回過神來一看,竟然是瑾蕓,此時的瑾蕓一身素淡衣袍,顯然是專門為了禮佛準備的,頭發也未曾向以往那般盤成發髻,而是松散開來,背在背后打了一個結,看上去青絲如瀑,在素淡淺白的衣袍上滾滾奔涌。
裊裊的香煙繚繞下,瑾蕓就像是一片一塵不染的荷花花瓣一般,亭亭玉立。
常笑雙目之中微微一亮,他雖然對瑾蕓沒有多大的好感,但還是不得不贊一聲好美。
瑾蕓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見到常笑之后便鼓足勇氣主動打招呼,這是以往的她絕對不會做的,也是不敢做的。
或許是因為那株神仙樹,或許是因為佛前許的那個愿望,總之,瑾蕓以從未有過的勇氣來親近常笑。
春來和巧福兩個都傻了,旁人或許并不覺得如何,但是她們從小就隨在瑾蕓旁邊,說是主仆,更像是姐妹,瑾蕓的為人她們太清楚不過了,這尚是瑾蕓首次主動和男子打招呼,瑾蕓就是那種典型的大家閨秀,以往瑾長和瑾夫人在世的時候,瑾蕓是完全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最多也就是坐在車中在幾個閨中密友之中走動,一向矜持害羞的小姐竟然主動接近一個男子,這得鼓足多大的勇氣啊!
想起小姐這短時間丟了魂兒似地模樣,巧福心中沒來由的一酸,眼圈都微微發紅,她太替自家小姐不值了,竟然不顧羞恥,巴巴的主動送上門去,“常笑這個混賬家伙實在是太有福氣了,看在小姐這么喜歡這個混蛋的份上,我就不根常公子計較以往的事情了,幫助小姐完成心眼吧。”
可惜常笑卻并不想親近瑾蕓,在他看來,瑾蕓這小丫頭,品質不佳,就算長得再好看,他也沒多大感覺,畢竟常笑前世見過的美人絕對不在少數,再加上他實際歲數也已經接近四十,早就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了,對于美貌這種東西,他只當是一種賞心悅目的玩意兒,有了自然是一番愉快,沒有,只要不是太過不堪他也沒什么所謂,相對于面貌來說,他還是更看重人品。
當然,若是換個場合,在青樓之內,那么還是面貌較為重要些,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常笑干笑一聲,不近不遠的點頭道:“瑾蕓小姐也來上香?沒想到在這廣濟寺能夠見到小姐兩次,還真是緣分啊!”
此時瓶兒也許完了愿望,聽到背后的對話便站了起來,見是瑾蕓,也是十分驚訝,常笑對瑾蕓有這樣那樣的反感,但瓶兒卻沒有,不過常笑和瑾蕓說話,不是她這么一個小丫頭能夠插得上嘴的,便乖巧的站在了常笑身后。
兩次?瑾蕓一愣,隨即明白了,果然,在寺門口她所見到的常笑不是幻覺,就是常笑本人。只是不知道常笑后來為何突然走了。
又聽到常笑說到緣分兩字,瑾蕓一張白凈凈的小臉立時飛起兩朵紅云,連忙低頭掩飾,低聲的好像是對常笑說,又好似是對自己說:“確實是緣分呢!”
常笑淡淡的道:“瑾蕓小姐繼續拜佛吧,常某先告辭了。”
瑾蕓一愣,沒想到常笑竟然這么冷淡,見到她竟然只有這么兩句話而已,和當初一進城就要將她當做包袱一般的甩掉的情形如出一輒,難道我就這么叫他討厭么?
巧福和春來聽到常笑竟然兩句話不到就不理睬自家小姐,轉身要走,立時氣憤不已,自家小姐已經這般不顧顏面,放棄矜持,上趕子的送上門來,主動交好,常笑竟然將小姐一腳踢開,要不是身份相差懸殊,兩個丫頭都忍不住要大罵常笑了。
眼見常笑已經轉身,準備邁步離開,瑾蕓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之后,猛的竄起一個念頭來,要不要和常笑分開?就像是當初進京師的時候一樣,分道揚鑣?
“不,不要!上次常笑甩包袱一樣的甩了我,這一次,我絕對不能叫他這樣甩了我,佛祖已經指點給我了,我們兩個有緣,我要抓住這個機緣,我再不要失去他!我寧可什么都不顧!”
瑾蕓原本恍惚頹然的雙眼一下就變得閃亮而堅定起來,竟然上前幾步追在常笑身側道:“常公子稍等。”
常笑一愣,頓住腳步,微微皺眉,“難道這小丫頭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上次是因為黃松玲是條漢子,我心中又有些欲火邪念,這才送她來京師,這次可沒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作祟了,不管她求我做什么我都一口回絕,這種女人用到你的時候便親近,用不到扭頭就走,最是涼血,不值得深交。”
瑾蕓見常笑停住,臉色更紅,連忙有些磕巴的道:“當日有勞公子一路從德陽城送瑾蕓來到京師,瑾蕓上次走得匆忙未曾答謝公子,今天,今天瑾蕓想請公子,請公子,吃頓便飯…”
最開始還只是磕巴而已,聲音還算正常,說到最后的時候,瑾蕓的聲音已經有若蚊蠅一般了,要不是常笑耳力不錯,恐怕都不知道瑾蕓在說些什么了。一個大姑娘主動邀約一個年輕男子吃飯,這在這個時代已經是相當的不知廉恥了,瑾蕓受到的就是這樣的教育,她說出這番話來簡直羞臊的要鉆進地縫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