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吧,你管這叫實習律師 法庭的風向變了。
起碼在張偉的交叉質詢下,出現了一絲輕微的改變。
這一絲變化,到底是翻盤的開始,還是敗北前的垂死掙扎?
沒有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北崇島的原檢察官老易,對于被告高小萍的行為,是有縱容的。
甚至于,在一次幫島上沿海人家的產婦接生時,前者甚至還親自開車,送被告去了對方人家。
這件事發生在3年前,這個時間點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妙。
因為這是北崇島并入東方都之后,整個東方都的醫療管理規定更新之后發生的事。
也就是說,不止是被告高小萍,甚至老易自己也知道,規定已經變更了。
可他依舊選擇去開車,載著被告去別人家里從事非法行醫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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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不是縱容,那什么才是?
控方席上,郭無峰當即變了臉色。
“好你個老易,居然真就被辯方抓到了破綻,而且還是不小的破綻!”
他心里頭那個氣啊,本以為傳喚老易,可以做到一擊必殺。
哪怕不能一下子將張偉和被告敲死,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沒想到,老易成了對方突破口,反過來要敲控方了。
“哦,有意思?”
聽證席后排,華超凡眉頭微微一挑。
他也沒想到,張偉真有辦法在劣勢中尋找機會,并且還真就給他找到了。
“好耶!”
聽證席前排,林雨萌在心中歡呼,小拳頭攥緊,小臉興奮極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想著一件事。
一千塊,我的一千塊呀!
賠率是一賠五,師傅加油我這個月的零花錢就靠你啦 法庭上,張偉自然要抓住這次機會。
“老易啊,不是我說你,但我認為正是因為你的縱容,才使得我當事人認為,這東方都的規定,其實是有一個模糊的界限。”
“因為你的縱容,她認為自己就算被北崇島的執法人員看到,一樣可以平安無事,因為你是站在她這邊的,對不對?”
他朝著老易“開火”,雖然不算激烈,但說出的話卻讓后者的臉色很不好看。
是啊!
要不是自己縱容,高小萍能一直干這一行,直到自己現在都退休嗎?
所以說啊,有因就有果。
為什么高小萍能冒著風險,因為有老易的這一層關系在內。
陪審席上,12個陪審員的眼神,自然也產生了變化。
他們看向被告的目光,雖然依舊有些不滿,但其中的一部分火力,證人席上的老易已經幫她承擔了。
高小萍原本憤怒的臉,也隨著張偉的持續發炎,終于有些許好轉。
她雖然一直都很憤怒,對這場庭審憤怒,對新任檢察官小陳憤怒,但她并不蠢。
她看到了轉機,情緒也終于控制住了。
“老易,我相信你的心中應該有一桿秤吧,你當時開車送我當事人去那戶人家,是不是考慮到一旦我當事人沒到場,人家產婦和孩子都有可能會死?”
張偉笑瞇瞇的看著老易,“老易,請你回答我這個問題,你當時一定是這么想的,對吧?”
“我…”
老易看 了眼控方席,又看了眼審判席,隨后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當時我考慮到島上的醫療條件,還有交通問題,以及那戶人家產婦的情況,做出的這個選擇。”
“那么老易,如果再讓你回到當時的情況下,你還是會這么做嗎?”
“會的。”
“哪怕明知這是對被告行為的縱容,明知違反了東方都的醫療規定,明知違反了你作為檢察官的守法義務,你還是會這么做?”
“人命關天啊,那種情況下,我又怎么會去考慮其他的事?”
老易的回答,讓張偉很滿意。
“那好,最后一個問題。”
張偉豎起一根手指,笑道:“那么最后,那戶人家的產婦怎么樣,孩子順產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老易終于是送了一口氣“嗯,最后的結果很好,孩子順利生下來了,是個男孩,媽媽也度過了危險期,那家人都很高興,也很感激!”
“多謝!”
張偉鄭重點頭,感謝一句后,這才走回辯方席。
而隨著這最后一個問題,陪審席上的12人,其中有接近一半的陪審員,心態發生了變化。
他們的眼中,對被告的厭惡和嫌棄,全都消失了。
他們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個盡職盡責能夠幫助母親順產,幫助孩子出世的產婆。
法庭的風向,終于不再是控方碾壓了程度了,現在辯方也有一絲勝機可尋。
當張偉坐下后,一旁的高小萍終于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張律師,剛才不好意思,是我有些控制不住。”
“但這也不能怪我,我家里從小信奉的規則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被人打了就要打回去,所以我氣不過…”
見高小萍還要解釋,張偉趕緊抬斷。
“別解釋了,這才第一個證人呢!”
“你現在道歉沒用,因為等會有你道歉的時候呢!”
“而且啊,我可吃不準,你下一次會不會再失控!”
張偉內心逼逼一句,對高小萍已經十分的失望。
這女人太容易激動了,什么都寫在臉上,這種無法控制情緒的人,偏偏對庭審非常不利。
張偉內心還在思考,控方接下來又會如何出招?
隔壁桌,郭無峰的臉色很陰沉。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證人,反倒會成為張偉的突破口。
“證人,可以請你離席了!”
隨著劉法官點頭示意,老易起身,嘆了一口氣之后,緩緩離開法庭。
他已經不需要作證了,但他以前的行為,也確確實實違反了規定。
所以這個前任地區檢察官,離開法庭時,內心并不平靜。
“控方?”
“法官閣下,控方請求傳喚北崇島居民賀先生,以及他的夫人上庭作證!”
隨著郭無峰開口,法庭大門大開,一對中年夫婦走進法庭。
看到這對中年夫婦,郭無峰原本陰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而張偉看到夫婦二人,心中早就有了一個猜測。
“我猜,他們一定也是你接生的,對吧?”
“是的…”高小萍看到夫妻二人,臉色有些變化。
“那我再猜,他們的孩子一定有問題,或者說夭折了對吧,而他們覺得是你的問題,導致了他們的孩子夭折?”
“張律師,你猜得真準…”
高小萍苦笑,“我幫他們接生了三次,三次的結果都不是很好,他們的孩子,都沒有挺過來…”
“所以他們認為是你的問題?”
“對,第三次孩子夭折之后,他們對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甚至…”
看到高小萍的臉色,張偉就明白了。
“那就奇怪了,這樣的人照理說應該舉報你才對,可為什么沒有相關的投訴記錄呢,難道是老易幫高小萍處理了?”
張偉壓下的心中猜想,看向法庭。
這一次的控方證人,應該是非常棘手的。
這對夫妻同樣是北崇島居民,和高小萍算是島上鄰居,但他們還是對后者懷有巨大敵意的證人。
夫妻二人中,男人走上了證人席入座,女人則留在控方家屬席。
但夫妻二人看向被告席的眼神,卻出奇的一致。
厭惡!
濃濃的厭惡。
這種眼神,絕對是心懷怨恨之人才能有的。
“賀先生,你好!”
郭無峰走到證人席前,看著男人,問道:“賀先生,你妻子的身體最近還好嗎?”
“很不好!”男人冷聲回了一句 ,隨后指著高小萍:“都怪她,讓我的妻子落下了后遺癥!”
“哦,請問發生了什么事呢,讓你這樣指控被告,能請你告知一下,你們一家和被告之間的故事嗎?”
郭無峰這是明知故問,他顯然是知道這里頭的事情。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娓娓道來:
“我是一個海員,一年之中有接近10個月在海上,所以我和妻子結婚后,分多聚少,每年在一起的日子才不過短短兩個月。”
“我還記得我們要第一個孩子時的忐忑,以及當我聽到孩子即將出生時的喜悅,可這一切,這一切的美好,都被…”
男人說到此,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一絲痛苦,眼角甚至都泛起了淚水。
“這一切,都被那個女人給毀了,我們的孩子出生就夭折了!”
男人說著,看向高小萍的目光,滿是憤怒。
“賀先生,請你別激動,我知道你們還有故事。”郭無峰趕緊安慰一句,嘴上卻示意對方繼續。
因為他看到,陪審團其實還無動于衷,這個故事還不夠調動他們的情緒。
“是,你說的沒錯,這只是我和妻子的第一個孩子!”
男人再次深呼吸一口,調整了一下情緒后,慢慢說道:“第一次孩子的夭折,讓我和妻子悲痛了一年,等第二年我們的心態才調整回來。”
“再之后,我們準備要第二個孩子,我和妻子準備了很久,甚至我那一年只在外面跟了五個月的船,就提前回來照顧我妻子了。”
“可以說,這第二次,我們準備了太久,我和家人都期盼著孩子的出生。”
男人說到此,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但隨后就被憤怒所取代。
他話風一轉,語氣憤怒:“可沒想到的是,這第二次,孩子又再次夭折了,并且我的妻子在生產之時,出現了產后大出血,生命危急!”
聽到這里,陪審席上出現了一絲變化。
有不少人對男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我的妻子產后出血,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我只知道床單和地面上,全都是紅色的血。”
“那么那時候,被告在做什么?”
郭無峰趕緊提問,并且指了指高小萍。
男人不聽還好,一聽到老郭說起被告,當即就怒了。
他“蹭”得站了起來,指著被告罵道:“她當時什么都沒做,他就那樣愣著,看著我老婆流血,完全不像是一個專業的!”
“那最后,你老婆是怎么挺過來的呢?”
郭無峰看著家屬席的女人,再次提問。
“最后還是我讓她開車送我老婆去了醫院,也是我老婆命大,終于挺了過來!”
男人說著,臉上卻再次露出悲痛:“可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同樣夭折了…”
“孩子,我的孩子呀…”
家屬席上,女人也忍不住抽泣起來,哭腔感染著四周每一個人。
陪審席上,終于有人動容了,或者說同情控方的證人夫妻。
畢竟聽到了男人講述,看到了女人哭泣,他們都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動惻隱之心。
“好家伙,又是這一招!”
辯方席上,張偉已經無語了。
雖然這一招老掉牙,但卻屢試不爽。
為什么無論是控方還是辯方,都喜歡讓經歷凄慘的人上庭作證,因為這可以賺眼淚啊。
男人的哭泣和痛斥,果然影響到了陪審席。
并且隨著女人的助攻,這一招的效果,還在持續增強。
“反對!”
張偉可忍不了,當即起身看向劉法官,“法官閣下,雖然我不反對言論自由,我也不反對任何人表達自己的情緒。”
“但自由是相對的,而不是縱容,就比如家屬席上的這位女士,她的哭聲會對陪審團造成一定的煽動性,影響法庭的公平公正,對我方當事人不利,所以辯方懇請你約束她一下!”
劉法官點了點頭,他知道張偉說得有道理。
“證人,請你約束一下自己妻子,法庭不是讓你們宣泄情緒旳地方!”
隨著劉法官的警告,男人朝妻子使了個眼色,后者的哭聲也漸漸止息。
張偉看了證人席和家屬席一眼,緩緩坐下。
但他知道,控方的進攻還在繼續。
“賀先生,我知道你還有故事要說,現在你可以繼續了。”郭無峰果然開口,再次引導證人。
“是啊,我還有故事呢!”
男人看著高小萍,也露出一抹譏諷之笑。
他看向陪審席,面露痛苦說道:“去年年初,我沒有去跟船,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我第三個孩子要出生了,這一次我和妻子可以說是掏空了家底,拼盡了全力,我們都滿懷希望,希望這個小生命的出生,可以填補我們一家的遺憾。”
“可是…這一切又被那個女人給毀了!”
男人指著高小萍,咬牙切齒道:“這一次,我和妻子學乖了,我們沒有讓她負責接生,而是聯系了北崇島的當地醫院,準備去醫院生產。”
“可是,就在我妻子即將臨盆的那天,她卻來了,并且阻止我妻子去醫院生產,還說我妻子必須要在家里生產,不能去醫院!”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被告這是什么意思?
和醫院搶生意?
人家都想著去醫院了,你居然還阻止人家,這是打算害人嗎?
就連張偉,也疑惑的看向了身邊的當事人。
“他老婆上一次產后出血,導致身體虛弱,那天又是快臨盆日,她絕對經不起路程顛簸,我阻止他們是怕他老婆死在路上!”
“可他們不知道,對吧?”張偉指了指證人席。
“唉…你說對了,他們自己蠢,卻還不自知!”高小萍嘆了口氣,無言已對。
我明明是救人,卻被他們看作是害人啊…
庭上。
郭無峰也突然“驚訝”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裝的。
但別說,裝得還挺像。
“什么,被告阻止你們去醫院?”
老郭裝出一臉錯愕,有些不明所以:“那最后,你們是在哪兒生產的?”
“最后,我老婆快生了,我也沒有辦法,只能打消了去醫院的念頭,讓她在家里幫我們接生!”
“那結果呢?”
男人聽到這個問題,臉色徹底繃不住了,垮了下來。
他嘴唇抽搐,略帶哭腔道:“我的第三個孩子…也是我和我老婆最后的希望,也沒了…沒了啊…”
“我的孩子呀,我的三個孩子,全都沒有和這個世界說說話呢,他們就…”
家屬席上,女人也和男人一起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哭到最后,女人因為身體虛弱,連連咳嗽。
小陳見此,就要過去攙扶對方,但卻被女人阻止。
“都是她,都是她害得,要不是最后一次她阻止,我們的孩子早就出生了!”她指著辯方席,指著高小萍,揮淚控訴,語氣充斥著怨毒。
證人席上,男人也是這樣的表情。
可以說,他們的三個孩子,全都夭折了。
但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選擇在當地醫院的產房,讓專業的婦科醫生來接生,一定不會這樣。
現在女人夭折了三個孩子,還有產后出血的潛在危險。
醫生甚至告訴夫妻二人,今后要想再生孩子,會非常的困難。
這句話,等于是幾乎將夫妻二人的希望斷絕了。
而這一切,都要歸責于誰呢?
高小萍!
無論是證人,還是陪審席,甚至是聽證席。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出現了這么一個名字。
要不是她,可能賀先生和夫人,早就抱上孩子了吧?
如果有誰需要擔責的話,那個人一定是被告!
法庭的風向,再次倒向控方。
郭無峰看著自己傳喚的證人,將12位陪審員全都拉攏了過來,自然是十分滿意。
“嘿嘿,這一次看你還怎么翻盤!”
他冷笑一聲,但卻沒有結束提問。
“法官閣下,為了能夠讓法庭清晰直觀的了解證人所言是否屬實,我方請求傳喚北崇島當地醫院的婦科醫生龐女士上庭輔證!”
劉法官想了想,覺得郭無峰說得也有道理。
“本庭批準!”
郭無峰見法官同意,這才露出勝利一般的笑容。
證人的證詞都有這么大的殺傷力了,這要是再加上醫生的專業證詞,可以說是絕殺!
辯方估計連找到反駁理由都困難。
這把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