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別低頭看 一家,一家。
程家開枝散葉,在興隆村乃是大姓氏的家族,程孝宇今年二十八虛歲,在程家村已經是當爺爺的人了,大伯家大哥的孫子都已經滿地跑了,侄子外甥不少都與他年歲相仿,這么一大家子人,其中相當一部分孫媳外孫姑爺之類的,對老爺子沒太多印象,相對而言老爺子對他們的印象也不多,平日里難得一見,大年初一拜年的時候人多忙也都是匆匆而過,沒有個具體的印象。
今日,在老爺子的病榻前,一家一家的來拜見老爺子,雙方之間互見最后一面的架勢,老爺子一輩子剛強,重孫之類沒見過,孫子輩的幾乎都見過老爺子上山下水的雄姿,無法將面前這個面lù回光返照紅光的他與之前的他重疊起來。
情感脆弱一些的,淚流,即是傷心告別的淚,也是帶有些許責怨的淚,他們無法完全釋懷,尤其是當他們看到程孝宇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權勢后,更是有種難掩的失落與忿恨,換做平日里定當不會這般難受,只是人死為大,老人到了這地步,從前的種種都已經是過眼云煙不值一提。
家里人結束了,轟鳴的發動機聲響帶來了新一批的重量級客人,鎖鏈子索老爺子帶著一眾還建在的老站友,從得到消息那一刻起,一生僅有的利用職務之便以權謀,動用了一架小型的運輸機,將他們送到了奉天機場,然后一路狂奔,在幾個小時之后,趕到了興隆村,那顫巍的身軀和顫抖的雙手,忍著老淚縱橫的堅韌,見到程老爺子虛弱躺在炕上的那一刻,情緒盡數爆發出來,索老爺子湊上前,緊緊握住老站友老大哥的手,久久不撒開,屋內除了裴裴之外,所有年輕人都退了出去。
程孝宇先對著裴躍進以及一眾前來的好友點頭示意,然后吩咐著身邊的人和親人開始準備,老爺子的驕傲,不會允許自己在病上茍延殘喘,縱然他沒有了氣力給予自己想要驕傲死法,也要讓孫子替自己達成心愿。
“大宇,不能不治啊”
“是啊,大宇,把你爺爺送到n城,不行送到京城,一定可以醫治的。”
“大宇,不治是不孝啊”
七嘴八舌,傳統文化的弊病即在于此,相當一部分人將形式主義擺在了實用主義之上,用俗點的話語即是活著不孝順死了做給活人看,這時候一個個都將孝子賢孫的姿態擺了出來,詬病承受了老爺子最多的程孝宇卻不去醫治老爺子的病痛,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吆五喝六,外面如此多的親朋好友鄉里鄉親,他們不能讓自己被笑話,就連程老實和王秀梅也都是望著兒子滿臉的希冀,希望兒子不要這般獨斷獨行,老爺子的病可以治,家里也有條件治療。
“大宇啊,你看…”程老實湊過來,低聲問道。
程孝宇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想了幾秒鐘之后,淡淡說道:“爺爺所愿,我必為他達成。”
“你…”有脾氣暴躁者想要繼續,被身旁的妻子拉住,狠狠的挖著他不讓他開口,整個村子都受著人家的恩惠扶持,家家戶戶每年的收入都有一大部分是來自于人家,甭管老爺子是不是偏心眼,現在到了這時候,沒有人可以不聽,也沒有人有權力不聽。
屋內傳來了沙啞又有些跑調的軍歌,盡管老爺子們的底氣都已經不足,歌聲也不夠嘹亮,可在歌聲中那股子沙場爭雄的霸氣猶在,或許這是他們之間最好的告慰方式,因為有些話有些事有些未來,早就擺在了面前,容不得人力去改變。
饕餮、鮐背之年的老人,又豈能對自己的生命沒有一個模糊的認知,非是重大疾病的侵擾,都會對那個日子的到來有預知,有些關口,躲不過就是躲不過。
程孝宇利用短暫的時間吩咐了一下,裴躍進拉著他說了幾句話,然后即是他身邊的秘吳浩與黒木開始張羅,程孝宇則轉身進了屋,其實他早就已經n不住了。
看著炕上愈發虛弱的爺爺,淚眼朦朧,跪在炕前,雙手抓著老爺子的右手,埋首于他的臂腕之上,讓那抹即將滴落的男兒淚與爺爺干瘦褶皺的肌膚接觸,他想要用霧狀能量,想要用修復異能繼續延續爺爺的命。
老爺子身體不行了,可他并不糊涂,拼盡全力的晃了晃手臂,盡管表面上看只是手臂微微的晃動,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告訴孫兒,我什么都知道,只是身體開始召喚我了,即便n神活著又有何用。
“爺爺…”程孝宇搖著頭,流著淚,堅持著。
老爺子掙扎了幾下,身子n了n,臉上眼中重新浮現n光,周遭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刻,是真正的回光返照了,不禁都暗自神傷淚流兩行,裴裴更是撲到了爺爺的懷中,泣不成聲。
“他比我要堅強得多。”同樣承受過程孝宇的霧狀能量來維系生命力,裴老爺子看到此刻的程老爺子,心中也不禁暗贊一聲,當年的鋼鐵戰士,今日猶在。
“傻孩子,生老病死,爺爺,該走了。”說完這句完整的話,程老爺子微微lù出笑顏,看看孫子,看看孫媳看看周遭的老伙計們,平靜的笑著閉上眼,靜靜的將呼吸停止。
裴老爺子、索老爺子幾人分別下地脫帽告別,臉è凝重,多年的軍旅生涯,多年的南征北戰,見慣了生離死別,可在今日才發現,原來人的情感越老越脆弱,難以維系淚水的不掉落。
平靜、安詳、其所,這就是程老爺子,堅持了他所堅持的一段時間,因為孫子而沒有去按照早就設定好的生活方式在無能為力自主生活時進行終結,被人奉了這么一段時間,享受了一下天倫之樂,他知足了滿足了。
接下來的時間,來自奉天、來自n城、來自梅城的多方親友齊聚在小小的興隆村,有專的人來打理老爺子的后事,整個村子都沉浸在白è的侵襲當中,鄉下有鄉下的規矩,如程老爺子這般的老人,每家每戶都理應執晚輩禮來送上一程,所有的瑣事,程孝宇全部ā給黒木等人來辦,程家的晚輩,只需要為老人守好三天的靈柩即可。
整整三天,程孝宇在臨時搭建起的靈堂內一動未動,滴米未進,人多的時候陪著大家一同,到了夜晚尤其是后半夜,他都會主動的守夜,寒冷的夜風夾雜著漫天的雪ā,院子中燃燒著兩團篝火,靈堂內也有燒紙錢的火盆時刻燃燒著,每到后半夜,程孝宇就會獨自跪在火盆錢,一邊喃語叨念著一邊燒紙錢。
興隆村的村道和鄉道上三天就始終沒有空曠過,幾十輛車子錯落有致的停放在道路之上,從村東頭到村西頭,乃至在龍海鎮通往興隆村的鄉道上,從早到晚都不乏疏導ā通的人員,程家有事,北王爺有事,多的是人主動來幫忙,這個時候盡一份綿力,要比平日里費力巴結管用得多,只要你做了,總歸是有人看得到。
村口的飯店,龍海鎮的飯店,龍海鎮的旅館以及梅城兩家城區邊緣的賓館,全部被空了出來,一些前來吊唁的客人都主動留了下來,到真正出殯的那一日,在整個梅城出現了空前的一幕,通往火葬場的道路上,一條車龍幾乎從興隆村一路蔓延到火葬場,各路豪車齊聚,用鄉下老人的話說,不曾風風光光的來,要風風光光的走,要不是程老爺子早就有話死后火葬然后骨灰灑在天地之間,還有人提議選一方風水寶地給老爺子建造一座宏偉陵墓。
裴躍進覺得程孝宇這一次有可能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這般場面確實有些太大了,想了想最后沒有去勸解,或許他,有自己的想法,或許他,完全沉浸在傷悲之中根本沒注意到這些,或許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小動作?
可以說,空前了。
在梅城、在龍海、在興隆。
路邊有人拿出了手機拍攝,有人拿出了dv拍攝,十幾輛的越野負責疏導道路,那份霸道和這車隊的囂張,讓人不禁提出一個質疑:“哪位故去了,有這么大的排場,這車隊的規模放在南邊最富饒的城市都能夠占得頭把ā易,在東北小城,哪位大神有如此大的號召力,將東三省乃至北方諸省的名車豪車名流座駕都匯聚到一場白事當中?
程孝宇真的不知道嗎?他焉能不知道,只是他,不屑于去理會罷了,老爺子離去之前,在他耳邊留了一句話,在最容易進入他內心的時刻,留下了最后一句唯有成熟者才有可能讀得懂的話語。
“很多事,別總低頭看。”
看似很淺顯的一句話,程孝宇跪在靈前在悲傷的狀態中感悟了三天三夜,此時此刻,他就在按照這句話而為。
小打小鬧,不過是小把戲小兒科的手段,當你的位置擺在了那個高度時,這般小打小鬧的始作俑者除了成為笑柄之外再無其他,一個廳局級的干部可能被流言蜚語捕風捉影的作風問題得身敗名裂,到了省部級,這般手段只能是貽笑大方,沒有實打實的鐵證如山或是危害國家人民過深的罪證,國家會動一個時刻為國家為人民做著貢獻的功臣嗎?原因還只是一個捕風捉影的無關緊要?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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