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來了?”
“我舍不得你。”
“你到了城外我不放心。”
“那你就帶我一起走。”
“這次不行,我們要換馬連夜趕急路。”
“那我送你到短亭。”
五里一短亭,依依顧且行。
淚眼踏黃沙,沙盡笑癡心。
蹀躞至長亭,相擁意盈盈。
一步一回首,英雄淚沾襟。
“大人,花蕎姑娘對您還真是癡心......”
“廢話!加速,我們快去快回!”
烏云馱著花蕎回來很高興,自己不用在驛站里住了,它只知道,那里的蚊子多,草也不好吃。
它不知道的是,這次若真把它寄存到驛站,它恐怕還要上住很久......
“進城了......既然你不開心,那就到街上去大吃一頓......我有銅板。”
小高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花蕎,忽然想起,她平時一吃好吃的就開心。
“算了,我也沒心情吃。師兄說讓我少出門,我們還是回去吧。”花蕎興趣缺缺。
剛才出來得匆忙,她也沒來得及換男裝,這樣堂而皇之在街上走,一會還不知道要被春喜數落多久。
“姑娘!快躲一躲!”
小高也沒等花蕎反應過來,彎腰過去抓了烏云的韁繩就往旁邊巷子里帶。
“怎么了?為什么要躲?”花蕎不解其意,不過還是翻身下馬,讓烏云擋住自己。
“易呈錦易大人的車。我想你也不愿意遇到他。”
果然,過不多久,一輛馬車從巷子口過去,易呈錦正好掀起窗簾,花蕎忽然看見里面有個紅色的身影。
“青羽姐姐…她一直和易呈錦在一起…”
花蕎心里有些失落,她喜歡陶青羽,只是沒想到,易呈錦和自己一樣,竟然有個完全不一樣的身份,他是她的堂哥。
她自己的親身感受,讓她對易呈錦也恨不起來。哪怕呼延錦說,他有奪皇位之心。只能說,相煎何太急。
花榮的腿也將養了一個多月,上次寫信來,說已經沒有大礙,也不會留下殘疾。
阿爹跟陶莊主在一起,笑容也多了。陶莊主整天一驚一乍的,和自己雷打不動的阿爹剛好是個互補,兩個老頭都開心。
更何況,自己都要離開,他們自然也不必來了。花蕎在信里,讓他們在萬戶山莊等她。
“高興,以后我們離開京城,那你怎么辦?”
“一起。”
“你在詹士府不是還有份職務嗎?也不要了?”
“不要。”
“那好,以后你就是我弟弟…”
“哥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回到了他們的胡同口。
老軍現在也知道,住里面的這位姑娘才是主子,見了她和呼延錦,都要出來給他們鞠躬。
“姑娘回來了。剛才有個小乞丐來找您,我沒讓他進去,他說,您認識他,讓告訴您,九公回來了。”
花蕎很高興,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生世,可徐九公畢竟是當年,幫阿娘和襁褓中的她逃出南都的人,花蕎也很想再見到他。
“他有沒有說,去哪里找他?”
“說是明天在城外福生堂,讓你務必去一趟。”
小高皺了皺眉,雖說上次在太平門,他已經知道丐幫對姑娘有善意,但城外福生堂所在的地方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還真是難于防范。
“哎呀!你就別皺眉了,要殺我的人已經抓起來了,別整天疑神疑鬼的。明天,順便讓海英、海明把這個月要送的米面一起帶去。”
小高默默的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我皺眉就這么明顯嗎?
翌日,花蕎帶著小七、春喜、海英、海明和高興,趕著兩輛馬車往城外去了。
“姑娘,您不要嫌小的多嘴,昨天您像男人一樣騎著馬出城,今天又要去城外全是流民乞丐的地方,不說與郡主身份不符,就連大戶人家里的大家閨秀,也是不能這樣任意妄為的。”
“春喜姑姑,您這可是冤枉我了。去福生堂給孤兒送米面,花的可是太孫哥哥的銀子,積的是太子妃娘娘的福,你可要記得替我匯報,這個月的米面都送到了。”
花蕎可是受過平等思想教育的姑娘,雖理解得不深刻,但她從小都對周圍的人一視同仁,見了太孫太子不卑,見了乞丐流民不亢,她就是她原本的模樣。
春喜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小姑娘,你給我記著!
花蕎也有點犯愁,春喜非要跟著來,一會自己怎樣才能甩了她,和徐九公見面呢?
到了福生堂,海明到里面去找笑婆婆,他原先就認識徐九公,見了九公,把春喜姑姑的事說了。
九公哈哈笑道:“第一次來,也沒啥送她的,你只管讓姑娘引她說話便是,我自有辦法。”
海明出去,趁著卸米,悄悄跟花蕎說了。
花蕎一聽,順勢便將手在海明肩上拍拍,大聲說:“哎呀,海明,你還小,讓我來!”
海明還沒反應過來,春喜姑姑果然雙眉倒豎的鉆了過來,把花蕎的手從海明肩上拍掉,一臉嚴肅的數落起來:
“姑娘!您也太放肆了!海明雖然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您怎么能夠跟他拉拉扯扯?”
花蕎提起裙子就往里走,嘴里說著:“海明比我弟弟還小,我平日里就是這樣對弟弟的。”
“弟弟?您的弟弟只有還住在南三所里的七皇孫、八皇孫、九皇孫、十皇孫和十一皇孫,除此以外,您沒有弟弟。
您得改,不能把這些低等人的習慣帶到宮里…”
春喜姑姑只顧著喋喋不休,沒留意福生堂里地上還坐著個黑發白須的老乞丐。
徐九公也不知從哪里摸出一粒蒼蠅屎大小的黑米粒來,兩指一彈,“蒼蠅屎”不偏不倚的,飛進了春喜姑姑的喉嚨里。
“咳咳!”
春喜姑姑覺察到異樣,但已經來不及了,干咳了幾聲,什么也沒吐出來。
又繼續說了幾句,忽然她肚子一陣翻江倒海,感覺有什么立刻就要傾瀉而出。
“婆子,你們這的恭房在哪?”
笑婆婆說:“我們沒有恭房,只有茅廁,您要不嫌棄,讓豆子領您去。”
豆子是個五歲的小姑娘,她蹦蹦跳跳的站了出來,春喜姑姑也顧不得嫌棄,跟著豆子匆匆走了。
花蕎捂嘴笑道:“九公,您這寶貝好,也給我幾粒攢著,以后誰再對我嗶嗶叨叨,我就喂她吃一粒!”
“老乞丐別的沒有,蒼蠅屎倒是有不少!你喜歡我一會給你幾粒…咦?今天你那傻師兄沒跟著來?”
“他昨天下午就匆匆到福建去了。”
“糟了!我今天就是要來告訴他,福建不能這樣去,他們已經布好了口袋,就等你朝廷的人去了!”
“那怎么辦吶?我現在就走,我去追他!”
徐九公擺擺手說:
“你跑?你能跑得過乞丐的消息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