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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逼出邢縡

  還有沒有套路?

  當然有了!

  張胖子看不出來,也正常。

  不僅僅張胖子看不出來,別人也看不出來。

  因為他們不知道高明真正的目的。

  高明干啥來了?

  跟蹤小義,要探查引發昨夜大火的那船火藥,到底是不是淮南的謀劃。

  要不是跟丟了小義哥,他哪有心思進了邢家賭場?

  要不是被張胖子叫破了身份,他哪有心思親自出面,和這些人逗咳嗽玩?

  要不是為了逼出邢縡,追問小義的下落,他哪有心思一意孤行,要把邢縡和張胖子,聯系到幫助胡七“潛逃”這件事情上?

  雖然被胡七和灞水幫的“可憐”打動了他的惻隱之心,這才決定給灞水幫一個活命的機會。

  但是,在這整個過程中,高明可一直沒忘,逼出邢縡,然后追問小義哥的下落,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原本,高明準備解決了胡七和灞水幫的這件事情之后,再想其他的辦法逼出邢縡,卻沒想剛剛打瞌睡,就有人把枕頭送過來了。

  邢四竟然在他面前出千!

  第一把搖骰子的時候,高明就看出來了。

  話說高明堂堂一個“淮南大少爺”,怎么還對骰子灌鉛這種事情這么熟悉?

  這也沒辦法啊,當“淮南大少爺”還是“揚州一小孩”的時候,謝三郎還不是汜水侯,僅僅是天下鹽鐵使的時候,謝三郎在揚州破局,依舊是采用順藤摸瓜的方式以點破面,起手,就是從一家賭場開局,然后一步一步謀算了揚州本地的鹽商豪族,這才慢慢在揚州城一言九鼎。

  在這個過程中,作為謝三郎親傳的開山大弟子,高明年齡雖小,卻也得鞍前碼頭地給自己師父打下手啊,種種事情之中,高明印象最深,或者說那個年紀的高明,最感興趣的,就是賭場之中的這一切,好的壞的,明面上的私底下的…

  所以,區區一個骰子灌鉛而已,還真難不倒由“揚州一小孩”成長出來的“淮南大少爺”!

  閑話休提,只說高明發現了骰子有毛病,頓時心花怒放。

  正愁沒機會呢,你這就送上來了,好啊,你不是有謀算嗎?來吧!

  正好借著這個機會,逼出邢縡!

  現如今,高明一見邢四這副潑皮勁,不由得哈哈大笑、

  “怎么,不說話了?

  邢四哥,謀算不成,就要耍光棍嗎?

  這恐怕不行啊…”

  高明笑吟吟地看著賭桌之上吐血的邢四,突然翻臉怒喝。

  “你他么是個什么東西!?

  也敢謀劃國朝的監察御史!?

  區區一個賭場的打手而已,你能有這樣的膽子!?

  高某不信!

  是誰在背后指使于你!?”

  邢四一聽,頓時明白了,高明這是要他攀附邢縡!

  那哪能干啊!

  邢四不顧剛剛被打得吐血,雙臂用力,就要從賭桌上起身說話。

  不過,高明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

  一個眼神直接甩過去,劉全心領神會。

  又是一刀鞘!

  “噗!”

  又是一口鮮血!

  邢四再次被劉全打到賭桌上!

  這回,想起來可不行了,劉全一擺橫刀,半刀出鞘,直接壓在了邢四的脖頸之上,敢說話,直接動手!

  不信?

  砍了邢四能怎么著!?有沒有他,根本沒影響,別忘了,三顆灌了鉛的篩子,就被劈開在賭桌之上!

  不認賬?

  對不住,不行!

  這家賭場姓邢,荷官姓邢,骰子也姓邢,出千了,也姓邢!

  死了邢四,還有邢縡!

  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高明剛才說了,他在揚州平滅了不少幫派,什么要面子不要命的混子,也見得多了,全是吹牛逼行,到了生死關頭,全慫,還真就沒見過幾個硬氣到底的。

  顯然,邢四也是這樣。

  他膽敢出老千糊弄高明,不過是欺負高明這種“貴門紈绔”,不懂江湖套路而已,這樣的局,邢四在邢家賭場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雖然以前還沒坑到過“淮南大少爺”這種層次,但是長安城的“崇仁坊大少爺”什么的,也都沒少坑啊,也沒見出過多少事兒,只不過,這一次,算是踢到了鐵板上了。

  現如今,被劉全摁到了賭桌之上,尤其是橫刀就緊貼這脖頸之上,冷氣森森的,逼得他汗毛倒豎,到了這個時候,邢四還不知道人家高明沒有跟他開玩笑?他膽敢動彈一下,背后的劉全,就真敢動手!

  所以,邢四,也慫!

  高明一見邢四不敢說話了,不由得冷哼一聲,也就是這樣了,陰險確實陰險,血性,還是少了點。

  不過高明也犯不上跟這么一個貨色上勁,他的目的還是邢縡,一見劉全成功地摁住了邢四,不由得朗聲說道:

  “賭場有賭場的規矩!

  高某初到貴寶地,不說什么監察御史不監察御史的,就按照你們邢家賭場的規矩來解決問題。

  所以,我和灞水幫胡七賭命,一把大小,一條性命!

  現在,你邢家賭場,卻出千在前,謀算高某在后!

  今天,用了灌鉛的骰子開賭,是你邢家賭場自己壞了規矩!

  高某也不管你背后是王銲還是王鉷,今天要是沒有個說法,高某人一句話,金吾衛就得出動!

  抄了你邢家賭場,就是今天!

  理由都是現成的,事涉昨夜灞水碼頭大火,你邢家賭場不但為灞水幫通風報信,還膽敢偏幫,高某人身為國朝的監察御史,正好負責昨夜灞水碼頭大火一案,現在,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邢家賭場乃是昨夜大火的幕后黑手!”

  邢四爬在賭桌上一聽,那是真急眼了。

  我就是給你挖了個坑,就您“淮南大少爺”這么強硬的背景,就算是成功了,也就是被朝廷行文申飭一二而已,說白了,對你高明高御史,那真是不疼不癢的…我們也就是通過這件事兒,給自己找找臉兒而已,干嘛就上升到抄家滅門的程度了?至于嗎?

  邢四想是這么想,但是還真不敢拿高明說得話不當回事。

  邢縡通過王銲找王鉷,給昨夜大火提前結案,就是人家高明高抬貴手同意的。

  結果現在倒好,人家剛剛給幫完忙,邢家賭場這邊就和高明直接發生了沖突,人家高御史要是直接翻臉,真調來金吾衛抄了邢家賭場…這事連王鉷都不好再出面了——就沒邢家賭場這么辦事的,合著人家給你幫忙還得罪你了不成?轉身就跟人家發生沖突,這叫恩將仇報好不好!?還他么是個“現世報”!

  這事兒,要是王鉷知道了,別說幫忙了,說不定連王鉷都能給得罪了!

  想到這里,邢四還真不能不說話了——當然,動是不敢動,脖子上還架著把刀子呢——他扯著脖子問道:

  “高御史!

  千錯萬錯,都是小人一個人的錯!

  要殺要刮,您劃個道?小人一定讓您滿意!”

  高明冷哼,狗屁的要殺要刮,你要真那么硬氣,自己往橫刀上一撞,不就一了百了,還費什么話啊?

  “你邢四不過賭場一個打手,殺你,臟手!”

  高明一眼鄙視過后,再次抬頭,沖著二樓包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既然你邢家賭場在這場賭局之中出千,我就當你們把這場賭命的賭局接過去了!

  想讓我滿意,也好辦…

  七十三局,我一共贏了十六局,按照剛才說好的,灞水幫給我送來十六條人命,死活勿論,不用你管。

  但是,剩下我高某人輸掉的賭局,一共五十七條人命,你邢家賭場來出!”

  此言一出,一樓中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的賭徒們,紛紛大嘩。

  高御史,就是硬氣!

  這都多少年了,從來沒有人敢向邢縡如此較真!

  五十七條人命,邢家賭場來出,這個消息一傳出去,恐怕長安城的地下世界都要震上一震!

  不過仔細想想,人家高御史的這個要求,也不算是過分。

  賭場出千被抓,按照江湖慣例,賭場就得包賠賭客的損失,有多少局,就陪多少局,一局不能少!

  今天這場賭局,也就是涉及到了人命,而且數量巨大,這些顯得驚世駭俗,不過要是完全按照江湖規矩來說,也不算錯…

  還沒等這些賭徒把這個條件消化完呢,高明開口,再次加價。

  “記住了,五十七條人命,這一回,我可都要活人!”

  一眾賭徒,紛紛目瞪口呆。

  這可…太狠了!

  有機靈一點的,聽了高明這句話,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為啥?

  如果說高明向灞水幫要十六條人命,死活不論,那是在放灞水幫一條生路,那么,向邢家賭場索要活人五十七,那就是把邢家賭場往死了逼啊!

  灞水幫,好辦,除了幫主胡七、幫眾粱十六、愣子之外,剩下的十三條人命,用死尸湊一湊就行,昨夜一場大火,燒死燒傷無數,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沉尸在灞水之中,灞水幫就撈去唄,反正又是他們自家的地盤,誰還能攔著他們不成?

  但是,邢家賭場,怎么辦?

  人家高御史要活人!

  用自家的手下去頂,且不說數量夠不夠,只要是邢縡敢這么辦事,他手下就得全跑了!

  誰還不知道昨夜灞水碼頭一場大火,已然驚動了天子,沾染上這件事,不死也得脫層皮,更何況經辦人還是高明高御史,這又是邢家賭場剛剛得罪的這位,人家要是狠著點,直接全給你判一個斬立決,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不跑?

  等著上斷頭臺嗎!?

  所以,邢家賭場肯定不能用自己的手下去頂賬,那用誰?

  那不是明擺著嗎?

  天天混跡在邢家賭場的這些賭徒啊!

  反正他們也不事生產,真拿他們頂賬了,也算是給大唐節省了一點糧食,何樂而不為?

  這些賭徒好吃懶做是真的,但是還真沒有幾個笨的,就算一時之間沒有想到,有了人帶頭往外跑,那還能反應不過來嗎?

  快撤!

  慢一步,說不定就得讓邢家賭場的人抓住了湊數!

  頃刻之間,邢家賭場的一樓,跑了個干干凈凈,只剩下灞水幫的胡七、愣子,還有邢四,以及高明三人。

  當然,還有張胖子。

  他其實也想跑來著,結果剛剛一動彈,就被高明瞪了一眼,真的,就一眼,張胖子愣是沒敢再動!他現在哪里還敢小覷人家高明高御史,現如今,高明在他的心目中,就跟一個吃人的猛獸一般,如果有機會的話,張胖子真想有多遠躲多遠,這也就是高明一眼攔住了他,要不然的話,只要讓張胖子出了邢家賭場,他能一口氣跑回老家劍南道去——太他么危險了,長安這破地方,以后在也不來了!

  卻說高明,一眼瞪住了張胖子之后,再次抬頭看向二樓的包廂大門,語帶輕蔑地問道:

  “邢縡,刑東主,都到了這時候了,難道還緣慳一面嗎?難道,你就不準備出面,親自給高某人一個交代不成?”

  “吱呀…”

  包廂門洞開,一名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口,體型欣長,四十來歲,看著很是儒雅。

  正是邢縡。

  邢縡出面之后,看了看一樓的情況,不由得一聲苦笑。

  “高御史駕臨,有失遠迎了…不過,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高明聞言,頓時冷笑。

  “邢東主,你這話就沒意思了…

  我今日微服私訪,進門的時候,你不知道,情有可原。

  但是高某人在一樓連賭七十三局,你就在二樓包廂,難道也不知道嗎?

  至于說咄咄逼人?

  嘿嘿…

  賭場是你的,骰子也是你的,我就不信邢東主經營賭場多年,連灌了鉛的骰子都聽不出來!

  當時邢四連坑我七十三局的時候,你不說話…

  如今卻裝這副可憐的樣子,給誰看!?

  邢東主,勸你一句,給自己留點臉吧!”

  這話說的,基本就是指著鼻子罵街呢!

  果然。

  話音一落,邢縡臉上怒氣一閃,再也沒有剛才儒雅之中的可憐兮兮,反而變得陰沉之中帶著猙獰。

  “高御史,我敬的是汜水侯!

  你莫不是以為,我邢縡會怕你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吧?

  你說的不錯,骰子是我的,賭場也是我的,這就是我的地盤!

  你在我的地盤如此說話,就不怕走不出去不成!?”

  說完之后,也不見邢縡有什么動作,呼啦啦連連響動,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好多大漢,一個個面容平靜,身材健碩,將高明三人,牢牢圍在了賭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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