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孫浩在北河寧豐縣東溝村就已經呆了兩個月了。
因為需要等雪,整部影片還剩下兩段故事沒有拍,一段是風雪之中招娣翹首以盼,盼著駱長余從城里回村;一段是風雪之中全村老少抬著駱長余的棺材回村。
兩場戲,要運用兩種截然不同的鏡頭來拍。一場是彩色鏡頭,而另一場則是黑白鏡頭。
而這些,早在電影未開拍之前,就在導演張逸謀的頭腦中形成了。
聊到張逸謀,這位大導演最近一直在看天氣預報,已經連續一個禮拜了,他不但自己在看,而且經常把電話打給京城的氣象專家,詢問什么時候寧豐縣這邊可以下雪。
據孫浩猜測,這也就是張逸謀在國內的咖位足夠大,倘若哪位小導演敢這樣詢問,估計氣象專家們早就對著電話跳著腳罵娘了。
與日漸焦躁的導演相比,孫浩倒是非常悠閑。
去鎮上逛逛,品嘗品嘗這里的小吃;去草原馬場溜達溜達,借用劇組的公款練習練習騎馬;去村里找老頭嘮嗑,最近可是與老村長常貴發聊得極好,這老頭時常搖頭感嘆,也就是我家姑娘結婚早…
嗯,倘若實在不愿意動彈,那就呆在俱樂部的房間里練習英語書寫,前世為了學習英語,可是背下了不少的世界名著,就像是這本Angels and Demons吧,五天不到,孫浩就已經默寫3/4了。
不太懂英文的禿瓢謝東有點搞笑,同住一間房間,他也不開口詢問孫浩寫的到底是啥,而是開車到鎮上直接就整回來一本大部頭的英漢字典…
呵呵,國人自力更生的優秀品質,倒是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現。
可日子再悠閑,也總有結束的時候。
11月10號早上,孫浩剛剛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今天也要把整本Angels and Demons默寫完畢,身穿大紅棉襖的張紫衣就旋風一般的跑進了孫浩的宿舍。
“耗子,快,快走,下雪了,導演讓我通知你,馬上趕往東溝村。”
“哦…,好!”
孫浩答應了一聲,穿起早就準備好的波司登羽絨服,就迅速出了門。
十五分鐘后,當劇組的汽車趕到東溝村外的小山崗上時,整個原野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嘶…,真冷!”
剛從車上下來,張紫衣就使勁縮了縮脖子。
這白毛風一刮,直接往人的衣服里面鉆,即便是張紫衣穿了八條褲子,卻也阻擋不了冷風襲擊她的腳步。
而穿著登山羽絨服的孫浩可就從容自信多了,火車頭帽子一戴,倍兒暖和,不過,當他看見不遠處的張逸謀時,馬上就愣住了。
咦…,導演咋就和俺穿的羽絨服一樣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撞衫?!
“紫衣…”
張逸謀可沒有孫浩這悠哉悠哉的好心情,瞧見張紫衣過來,就朝她招手。
“紫衣,快過來,就站在這里!”
“哦,好的,導演!”
張紫衣整理一下頭上的紅色圍巾,就迅速在張逸謀指定的地方站定。
“紫衣,記住,我要的是期盼,雖然冷,但招娣的心卻是火熱的,她在期盼著心上人回家。”
“哦…,好!”
張紫衣剛答應,便打了個冷顫。
見沒什么問題了,張逸謀立刻朝旁邊的場記點點頭,天氣太冷,早拍完早結束。
“Action!”
張紫衣頭上圍了個紅圍巾,雙手抄在棉襖里,站在山崗上看著遠方。
今天是臘月初八,他說好會回來的。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最后半個小時都過去了,可導演依舊沒有喊停。
孫浩不解,伸手就拽著禿瓢跑到了一邊。
“謝導演,怎么回事?
我感覺我同學張紫衣演的挺好的,眼神和表情都十分到位。”
看了看張逸謀,見他沒注意這邊,與孫浩日漸熟悉的頹瓢便壓低聲音道:
“浩子,導演想要一組張紫衣眉毛上、眼睫毛上、頭發稍上都結了霜的鏡頭!”
“那…,就是表明主角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唄?”
“對,就是要這種感覺,從天亮到天黑,在大雪紛飛的天氣中,招娣一直都在等著駱長余回來。”
這時,轉頭看向張逸謀的孫浩,眼神里滿是敬佩,名導不愧是名導,細節都摳得如此到位。
當然,張紫衣也對自己夠狠的,張逸謀不喊停,她就一直站在雪中演。
從八點半一直到十點,時間整整過去了一個半小時,當孫浩都打算自己先鉆進車里去暖和暖和時,導演張逸謀終于喊停了。
“OK,非常好!
我宣布,張紫衣在我的父親母親中的戲份正式殺青。”
與大家想的不同,聽到口令,張紫衣并沒有歡喜雀躍,嗯…,甚至她連動都沒動。
孫浩見狀,便大聲喊了一句:“她可能是凍僵了,長時間沒活動,腿部的血液循環不夠。”
張逸謀聞言,微微一愣,便迅速拿起一件軍大衣,跑過去就抱住了張紫衣。
“謝謝,謝謝你,紫衣,你是最棒的!”
“呵呵…,導演,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雖然腿部不適,但張紫衣卻依然笑著說話。
張紫衣的鏡頭拍完,孫浩的鏡頭就簡單多了。
是場群戲,駱玉生扶著神情哀傷的母親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抬棺材的人,再后面是一支不太小的車隊,并且這支隊伍中一直有人加入進來。
人數較多,群演都是附近村的村民,每人片酬20塊錢,雖然不多,但也能稱上四斤豬肉吃,對此,樸素的老百姓自然愿意干,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當然,也有從寧豐縣城過來的,這些人不為錢,就是想在大導演張逸謀的電影中露次臉!
對于這種行為,孫浩表示贊賞,若自己有心忽悠,不用多,半個小時就能掙上4000塊,而且這些人還得感恩戴德。
站在隊伍的正前方,用手扶著身邊的李濱老師,孫浩靜了靜神,按下內心的騷動,便朝站在旁邊的頹瓢謝東點了點頭。
“Action!”
“駱先生,咱們要回村了,你一路走好!”
在風雪凜冽的路上,村長站在棺材前面喊了一聲,16人的抬棺隊就猛地起身,將棺材穩穩的抬起。
站在棺前的駱玉生,扶著母親一路前行。